經曆了一係列刷新三觀的遭遇後。
莊博世跟著庾瑉,來到一處高門大院前。
隻見門口守衛的,皆是身著輕甲、手持長刀的壯士。
這在任何時代,私養武裝都屬於殺頭的重罪,可在這個士族權力滔天的時代,卻成了地位的象征。
【庾府】
掛在上麵的牌匾,庾和府字都少了頭上一點。
總不可能是寫錯了。
庾瑉像是想起什麼,拉上莊博世道:“兄長,進這門得低著頭,不可直視那牌匾。”
庾家占地極廣,莊客、家丁眾多,僅是一眼望去,就不下百人,宛如宮殿層巒迭嶂一般的府邸,便能知曉庾家如今的昌盛。
聽庾眠所言,他的族兄是當朝司空,族妹是當朝皇後。
庾家乃是王家之後,為南朝第二大家,顯赫無比。
“裴兄,你乃裴氏之後,世代簪纓。”庾眠熱忱地說道。
“我可向姑父給你討個官職,重振河東裴氏,也不枉我們河北氏族抱團取暖。”
“不過,得先見過我庾家老祖才行。”他瞥過眼睛沒有看向莊博世。
“是嗎。”
莊博世麵色平靜。
真有人會這麼好心,在路上遇到一個自稱是河東裴氏的後人,自掏腰包把人請回來。
現在更是要給官職。
天降餡餅嗎?
更可能是天降陷阱。
這時,一個麵色蒼白容貌秀美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微微抬眼,看了看莊博世,問道:“這位兄台是?”
庾瑉連忙上前,攔在了兩人之間,主動介紹道:“大兄,吾友乃裴氏裴安。”
那秀美男子把目光移到了庾瑉身上,似笑非笑道:“吾弟還是一如既往的熱忱啊。”
“這回,你是給裴兄許了什麼官職,還是把哪個族妹許配給了他。”
“休要胡說,我待一同見過老祖,其他事稍後再說。”庾瑉臉色有些僵硬。
此刻,十幾個穿著黑衣的庾家子弟也出現了。
天色已近黃昏。
庾家拜見還選在下午,而且人人身著黑色,氣氛一點也不輕鬆,反而顯得格外凝重。
甚至有幾個子弟滿臉蒼白汗流如注。
這是見活著的老祖。
還是去見棺材裡的老祖。
莊博世想都不要想,明顯是後者。
帶著一個剛認識的朋友去見棺材裡的老祖,庾瑉打著什麼心思,顯而易見。
古舊漆黑的祠堂中。
“裴兄,你站在這裡。”庾瑉帶著莊博世站在了一個黃紙標記的位置上。
“老祖脾氣不好,千萬不可在拜見時失禮。”他嘴唇失去了血色,不敢抬頭看莊博世。
“知道了。”莊博世看向了前方。
此刻庾家子弟已經排成了兩列,其中還有幾個似乎也是外來的士族子弟,一臉驚慌東張西望。
排在最前麵,是兩個四五十歲的老者,他們並沒有提示什麼,也並不在意內部幾個外族人,臉色陰冷掃視一圈後便不再關注。
莊博世看到身前半米左右的地麵上留有一處不規則的黑色印跡,像是血液乾了留下的痕跡。
庾瑉將莊博世帶到後,自己站到了最後麵,不斷發抖。
像是在恐懼著什麼。
越是往後,越是年輕的庾家子弟,越是緊張,莊博世還看到了剛想遇上的秀美男子。
他一臉戲謔地看著庾瑉。
此刻大廳內一片昏暗,唯一的光亮就是從身後映進來的夕陽。
那些暗紅色的光映在地上與背後,像是染上了一層血。
鐺——
一聲鐘聲響起。
等眾人全都站定後,前方十幾米外的簾幕居中位置處的黑暗突然被撕開。
無數名貴字畫,瓷器,玉器,以及大量金銀珠寶之物隨即暴露出來,琳琅滿目。
在這些名貴之物包圍的中間位置,停放著一張古色古香的木床。
沿床四周掛著厚厚的素色帷幔,三根粗壯的白燭分彆被放置於床的前側,插在青銅燭台上,綠色的燭火幽幽燃起。
透過厚厚的帷幔,依稀能看到床上躺著什麼東西,好似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十分臃腫,就像是用水泡爛了一樣,在木床後的牆上,懸著足有一人高大的血紅庾字。
這個庾字,同樣沒有上麵一點。
床上這位,無疑就是今天拜見的主角,庾家老祖。
當然不是人。
是一隻鬼。
祠堂內沒有一絲慈祥的氣息,氣氛凝重地嚇人。
庾家子弟動也不動,也不敢抬頭看老祖。
一些年輕人甚至在不斷顫抖,好像要暈過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鐺——
第二聲鐘聲響起。
第一根白色火燭熄滅了。
所有庾家弟子齊齊跪拜。
行大禮,雙手交迭在額頭叩首。
如此三次,這才起身。
莊博世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他戲謔地看著台上那個身影。
周圍的庾家弟子被莊博世嚇了一跳。
接著,他們臉上狂喜。
甚至身後的庾瑉大舒了一口氣。
而台上的老祖已經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鐺——
第三聲鐘聲響起。
第二根白燭熄滅。
庾家子弟再次三叩首。
等到他們起身之時。
老祖的姿勢又變了,他已經站起了身。
陰影十分高大,幾乎有兩人之高。
祠堂內一片寂靜,如果仔細聽,可以聽到有人在儘力壓抑呼吸。
而失去了兩根燭光之後,祠堂內已經十分黑暗。
外麵的太陽也已經落山。
黑暗正在不可控製的彌漫開來。
莊博世已經拿出了一把椅子悠閒地坐著了。
鐺——
第四聲鐘聲響起。
最後一根白色火燭熄滅。
所有庾家子弟再次三叩首。
這一次起身之後,黑暗已經完全籠罩了祠堂內。
這是一種異樣的黑,甚至連近在咫尺的兄弟都看不清。
噠!
噠!
噠!
所有人隻能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聲音來源很明顯,就是木床上的老祖。
他下來了!
步伐很清晰,就是朝著莊博世這裡。
現在情況很明了。
沒有熱心滿滿的庾瑉,隻有一個走投無路庾瑉。
他把自己拉過來,就是找替死鬼的。
庾家老祖的殺人規律,很可能就是隨機一個庾家後人。
找了外人就能替死。
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不然隨便去郊外抓一些快死的流民不就行了。
隻要一餐飯。
步伐聲音忽然停止。
下一刻,一張雙眼漆黑的浮腫巨臉,就出現在莊博世麵前。
啪!
一道如同大日一般光芒閃過!
所有庾家子弟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們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就看到了庾家老祖被掛在了橫梁上。
腦門上,釘著一根生鏽的棺材釘。
每個人好像是自己被擊中了一樣,滿臉煞白。
“有沒有人,能跟我好好說說。”莊博世此刻已經坐在了那堆金銀財寶的中間。
眉心神眼掃過庾家人。
“你們是怎麼供養這隻厲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