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和儘遠天扯上關係,無論什麼事都會變得非常迅速。
譬如尋找一本絕密典籍,吃一口罕見的美食,解讀那些常世不曾出現的秘密,以及……
直接從天海的一側,來到天海另一側。
隻要支付功業,儘遠天自會為一切繁複無意義的已知之事快進,直接抵達結果。
就像是現在,銀青色的光輝閃耀,漆黑的門扉開啟,今衍華帶著安靖向前邁步,伴隨著一陣太虛震動,他們便跨越了懷虛界無垠天海,直接從北玄祭洲,來到了中恒道洲。
來到了【祖龍殿】周邊。
——天海龍庭——
“哦?好強的失重感。”
踏過太虛通道的瞬間,安靖就察覺到自己足下空無一物,極強的失重感伴隨著墜落出現。
若是普通武者,此刻肯定已經忙不迭地催動各種武技,想要讓自己懸浮起來,以追求一種穩定的安心。
但安靖卻沒有這種反應。
因為強大到再怎麼墜落也不會受傷,一切未知都不過是新鮮的體驗,所以年輕的儘遠天行者沒有催動一切武技,欣然地接受了這種墜落,開始從極高之處的天空急速降下。
誰都會有過這樣的時候:無論是奔跑還是坐車,在急速向前之時,人都會好奇地伸出手,用自己的皮膚感受風和速度的力量,那感覺就像是握住了一些無形卻柔軟的東西,它們會從指縫中泄過,那便是風的實體。
而現在,風的實體托舉著安靖的身體,似拒還休地一同墜下。
他俯瞰,世界。
那是一片遼闊無垠,無限延伸,筆直展開,看不見弧度的大陸,沿海的黑色群山宛如壁壘,阻擋著潮湧碧海的侵襲,而在藍海黑山的內側,無窮無儘的翠綠原野朝著大陸的內側擴散,中間點綴著褐青交織的丘陵,淺金的沙地與灰色的荒漠,如織如畫。
遠方,懷虛界的太陽正在緩緩墜下,它並非實體,而是一個絕對的概念,而這普照萬物的光明將要沒入天地的儘頭,海與山的彼端。
因為這天穹頂端的光明黯淡,色彩斑斕的大地變得漆黑一片,故而人族的城池也在大地之上顯現,亮起。
它們數目繁多,宛如星辰般遍布大陸之上,無窮無儘,閃爍著各色燈火,在逐漸黯淡的天地中勾勒出一片人造的星河。
星河中,亦有一些極其明亮的,那是一些即便是在無儘高空也顯眼無比的巨構。
它們或是懸浮在天上的雲城;或是將山脈砍斷,倒懸鋪設的懸台;或是用河川勾勒的巨大陣法和如海般的人造湖泊,亦或是一座直通天頂,破碎了星空,引動悠遠星辰光輝的高塔。
懷虛之界,武道宗派的【山門】,對天地萬物宣告自己的存在。
這便是中恒道洲的一隅。
安靖頭一次從如此高的角度俯瞰,哪怕是上次與洞天戰艦一同回歸明鏡宗,也是穿梭太虛歸來,少在現界高空停滯。
而現在,安靖抬起頭,將視野上移。
然後,他便看見了。
在大地上的一切都陷入太陽落下後的黑暗中時,天穹之上,仍然有無儘光芒蔓延,勾勒出了一片無窮無儘的夜光之海。
一個位於無儘群山,無垠大陸和平原,無儘滄海之上的雲中國度。
那是,由層層迭迭的雲渦雲山,以及,由無數雲構築而出的雲海,以及雲海之中,由雷霆,雨水,狂風和光輝構築而出的。
龍的城池。
“這就是,龍國?”
紫府真人無需引動靈氣,亦可無視元磁引力,安靖一念微動,自然而然,身軀便停止了墜落。
他負手在後,饒有興趣地環視周圍,觀察細節。
此刻,他正置身於天海龍庭的一隅,層層迭迭宛如大陸一般的廣袤雲海構築出了一個宏大無比,無邊無儘的複雜立體結構。
其中,無數由狂風構築而出的天海洋流化作了不可見的道路,這些道路交錯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巨大生物的血管,將龍的城池上下全部都貫聯為一體。
一座座雲山順著道路的軌跡緩緩移動,它們中孕育著雷霆。轟鳴之間,一閃而逝的光明照透了雲海,隱約可見有眾多蜿蜒的龍影正在一團團巨大的雲渦中飛馳嬉戲。
風就是龍的道路,雲就是龍的居所。
所有的一切都是渦流,沒有半點直線,一團雲渦連著一個雲渦,外表或是巢穴,或是高塔,它們互相交織,凹陷亦或是拱起,接連不斷,宛如無限的符號。
“安靖,很有趣吧?”
一道熟悉的青色雷霆閃過,今衍華變得宏大的聲音響起。
同為儘遠天行者,她沒有問詢安靖為何不飛,而是隨著安靖一同下墜,欣賞著這龍國的壯闊無垠。
安靖側過頭,不由得抬起眉。
因為,出現在他身前的,並非是熟悉的‘龍女’形象,而是一尊正在舒展著自己本體,真正的神龍。
這是何等美麗而強大的生靈?
鋒銳如劍的黑色金屬鱗片開合後收攏,緊緊地貼合在強韌而流暢的百丈軀體之上,而那蓋滿堅鱗,末端遍布刃刺的龍尾宛如長槍,刺穿了風雲,青黑色的雷霆從利刃鱗片的縫隙中流出,在半空中閃動著瑰麗的火花,錘煉到極致的兵煞之氣如山,而後緩緩斂起,凝華在龍首兩側,那筆直鋒銳,直刺天空的雙角上。
紫紅色的雷瞳帶著笑意注視著少年武者,以龍軀本體顯化的今衍華抬起自己的龍爪,托舉安靖。
而安靖也沒有拒絕,施施然站在對方鋒銳的龍爪掌心,笑著道:“的確很有趣,我還以為龍族都生活在海中呢。”
“天海也是海。”
今衍華理所當然道,她的龍軀修長纖細,但卻仿佛披掛鎧甲,渾然一條武裝械龍,和傳統龍族大不相同:“這裡沒有穹頂,也沒有基底,因為天地中的一切宇宙時空都是龍的家園,我們生活在雲中天海,可以自如展露出龍形真身。”
“而這片雲渦,就是我的居所。”
帶著安靖,今衍華舒展軀體,禦雷飛遁,很快回到了墜落之初的雲渦中。
安靖敏銳地注意到,雖然看似迭在一塊,但每一團雲渦都被凝固般實體化的雷霆隔開,規格也都不一樣,有大有小,大的宛如山嶽,小的才百丈方圓,隻夠龍蜷縮。
今衍華的算是其中最大的那一批,幾近於人類的一座城市,顯然是高門府邸一級。
“好久沒回家了,感覺真不錯。”
今衍華的雲渦府邸寬闊,內外隔絕,且因為湧動的細密雷光而時常光明。
潔白的府邸內,有不少螺旋一般的柱子,應該就是龍用來纏繞的家具,類似人類的椅子,亦有許多類似水鏡,渦床一般的家具,內部上掛滿了各式各樣鍛造的兵器和整潔的造物匠台,流轉著銀青色光輝的太虛祭壇也在其中,顯然是真正用來居住工作的府邸。
今衍華回‘家’,便毫不講究地在雲層上舒展起來,把自己伸的筆直,如果禮貌點說的話就像是一杆金屬雷霆長槍,不禮貌地說就是一根長條。
這大概就是龍的伸懶腰,等到一陣陣宛如雷鳴般的震動,舒展筋骨之後,今衍華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盤旋起來。
她垂下頭對安靖道:“這裡我也很少邀請其他人來,所以沒有人類的家具,不過你可以用意念調用這些‘雲玉’塑形,都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