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這很有意思。”
今衍華開放了權限，安靖也調用了一團雲玉，細細觀察起來。
雲玉顯然是某種龍族的神通造物，並不是普通的彌散水汽。
它由雷光貫穿鏈接，令鬆散的水汽化作凝膠一般的狀態，觸碰起來初時柔軟，但若是施加大力，就會變得堅固無比，宛如堅鋼玉石。
以雲玉為材料，安靖為自己搓了一個人體工程椅，舒舒服服地躺下，和今衍華交流起來：“我聽如晦聊起祖龍殿時，還以為有不少人類用的建築呢。”
今衍華此刻已經盤旋起來，操控一旁的太虛祭壇隱沒，她一邊操作，一邊點頭道：“祖龍殿當然有，不過祖龍殿和天海龍庭其實不是一個概念。”
“正如同明鏡宗下，還有塵黎諸國那樣，祖龍殿之下的龍國，才是天海龍庭。”
“祖龍殿是麵對天地所有生靈，真靈之道的至高殿堂，囊括萬有，自然可以用萬靈之長人類的形態在其中交流，可龍庭就是龍的國度，不需要考慮其他種族。”
“當然，大家其實也挺喜歡人形的，耗費資源少，動靜也小，所以龍庭內也有不少仿照人類的城池殿堂，畢竟用人形的話，大家聚在一起，也不會引發過大的天地異變，弄得人間不得安寧。”
“更不用說，大的要有，小的也要有。”
如此說著，今衍華又搖身一變，在雷光中化作了人形，龍女一甩頭發，柔潤飄逸，完全看不出在瞬息之前，她還是一尊有著百丈金屬龍軀的兵械神龍。
“你瞧。”
她笑著抬起手，兵煞五雷化作種種精巧無比的神兵環繞在後，宛如應龍羽翼：“龍軀真身雖然強大，但也無法兼顧細微的技藝，而人軀技藝再怎麼強大，也無法輕鬆施展呼風喚雨的神通。”
“真靈之王和萬靈之長的特長，我們都要，都要精通，這才是健全。”
“龍族這種化形法還真厲害。”今衍華展示的人龍轉換實在是讓安靖不禁感慨，而今衍華卻搖頭：“不過是道庭‘擬道’之遺而已，還是其中比較淺顯的那一部分。”
“據說，這擬道乃是道庭的原初之道，中間經曆過幾位道尊革新，又有了新的精進，可惜魔劫之後，很多傳承丟失，擬道的精華遺佚不少，也就我們龍族還保存了一部分。”
“你若是想要學，變成龍的話，我等會就可以教你，不過這法子其實也就對我們龍族這種身軀龐大的真靈有奇效，因為本質上，就是從我們本體上切下一塊肉變化成人形，而要人培養自己的一部分肉變成龍，養育成百丈長的龍形，太麻煩也太複雜，性價比也太低了。”
“我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會。”安靖自然是感興趣的：“那就多謝今姐了。”
若是一般人，這化形法自然學來無用，但安靖自有洞天，他洞天內的‘天刑樹’茁壯成長，未來天知道會多大，那也是安靖本體的一部分，用來化形恐怕異常好用。
今衍華並不知曉這點，隻是注視著自己人軀的手，感慨道：“神藏境界，塑造神通法軀，有的是人將自己轉換成龍——若非如此，這龍宮問道，照鱗之宴也不會有那麼多人過來。”
“當然，也會有其他真靈渴望將自己轉換為人，反正無論是什麼形態，對於太古道庭而言都是人，但因為道庭最初創造者的是人，所以習慣使然，大道也認可了人類。”
“道庭的習慣，最後也就成了大道的本身，在道庭塑造的世界中，人軀就是好用啊。”
道無偏好，但道庭的習慣，就是大道本身。
“如此輝煌的時代，終究還是落幕了。”
聽見這話，安靖愈發能理解昔日太古道庭的偉岸和強大，同樣也警醒天魔的強大：“雖然現在天魔衰退，甚至看上去相當孱弱，但誰知道魔劫會不會再起。”
“祖龍殿記載中，古老的‘真魔’遠比現在的天魔要來的激進，瘋狂，不可言狀。”
今衍華也沒有放鬆對天魔的警惕：“這些瘋狂惡毒的家夥現在都在蟄伏，誰知道它們會不會突然整一個大的。”
“尤其是北玄祭洲，已經連續兩次魔劫了，你們明鏡宗一定要小心啊。”
“會的。”
安靖微微點頭，正打算問一下今姐祖龍殿的相關事情，卻突然神情一動：“哦？等等，如晦找我。”
帝血在震動，安靖回應後，很快，比起過去，更加清晰直接，仿佛直接出現在耳畔的少女聲音響起：“安靖，你來中洲了？”
“是的，我看你不在，正打算等會去找你呢。”
安靖神念與幽如晦交流，帝血投影，少女身形浮現，也看見了今衍華，便甜甜笑道：“今姐！”
“嗯，如晦，你辛苦了。”看見幽如晦，今衍華也微笑回應，她若有所示道：“安靖，最近這段時間，如晦在我手下征伐，滅殺了不少海外魔物，自己打下了一座島嶼，修為大有長進不說，也為你準備了一個小禮物。”
“你倆這麼久沒見麵，正好我也無事，稍後就帶你去東海。”
“那很厲害了啊。”安靖真心實意地讚歎道，他很清楚，自己在突飛猛進的時候，其他人也在進步，雖然幅度遠遜於自己，但不會有人止步。
正好，洞天法的很多問題，隔著時空琢磨不清楚，他正好手把手教教幽如晦怎麼修行！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禮物，就是根據上次安靖送我的高等靈氣爐為基礎，稍稍優化了一下納龍瓶，造出了一種可以隨著吸納靈氣的質量，緩緩提升自己的強度的靈氣爐而已。”
幽如晦輕笑著擺手。
其實就如顧葉祁所說，武道修行之外自然需要其他的道途輔助，今衍華和絳紫極都是天機大匠，幽如晦天賦本就卓絕，又有天地心在身，對造物自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加上安靖最近這段時間就在搞偃傀機械之物，她在這方麵耐心鑽研，自然就有了成果。
“可自動升級的靈氣爐？”
而安靖聽見這個技術，頓時就感興趣起來：“這若是用在羽化之民身上……有意思！如晦，稍後我們可以詳細聊聊這個技術的細節！”
今衍華微笑著注視著這一幕。
但很快，隨著雲渦之外，一聲聲帶有挑釁意味的龍吟響起，頓時讓她眉頭微皺。
“嗯？”
安靖也聽見了這普通人類根本無法聽見，震蕩靈氣本身的長吟，他挑起眉頭，看向雲渦之外：“這是何意？”
雖然懷虛萬族通用道庭言語，但龍吟本身就有其意義，是銘刻在血脈中的本能言語，那悠長如海潮，轟然如雷霆，似是海中長鯨高鳴的聲音有著豐富的信息，幾個起伏，就等於說出了一長串對話。
而這龍吟的涵義，顯然不怎麼美好，今衍華自收到明光塵神通信物後一直淡淡掛在嘴角的微笑都消失了，她眯起眼睛，寒聲道：“一群我哥手下的齷齪小龍罷了……哼，愚昧之輩，所以我才不喜歡回龍庭。”
“兄長手下的齷齪小龍……”
安靖若有所思，他雖然已和今衍華很熟悉，但卻並不了解這位如長姐般的龍女背後之事——對方為何渴求遠方，進入儘遠天？對方為何不甘作為龍王之女，順理成章地成為龍王麾下的神匠，一定要自己出去打拚廝殺？
還有現在，今衍華明顯和自己兄長直接了當的矛盾……這一切的緣由，他都不知曉。
【如晦，什麼情況？】安靖側過頭，無言地和幽如晦對視一眼，而幽如晦眼神光輝閃動，意思也很簡單：【龍王帝廷，不都是一回事？爭奪大位罷了】
雖然本質的確簡單，但背後肯定有更複雜的隱情，安靖看向眉頭緊皺，忍耐怒氣的今衍華，發現對方並沒有回應外麵那些挑釁般龍吟的打算，心中頓時明白，這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讓她選擇隱忍。
不。或許……也是一種習慣。
韜光養晦久了，就會忘記張揚。隱忍時間長了，就會忘記如何卓顯自己的力量。
這可不對。
或許，無論人與或是龍，想要保全自身的話，都需要隱忍。
但武道從不隱忍。
“今姐，你真要忍氣吞聲？”
所以，武者開口道：“且不談我可不需要你保護，你可彆忘記，我們回龍庭祖龍殿的目的，是為了照鱗謁真之宴，奪那三元魁首之位。”
“這一路上，我們要戰，殺不知多少天驕，要一腳踢死不知多少條路邊野狗。我瞧彆等大宴了，就從今天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