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曹操心中自然是滿腔的不甘,如洶湧潮水般翻騰。
魏國所掌控之地,已不過區區兩州之地。
這兩州之地財力匱乏,國力羸弱,猶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風雨熄滅。
而為了修築這條蒲阪防線,曹操可謂是煞費苦心。
魏國財力有限,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
這條防線,是他省吃儉用,從牙縫裡一點點擠出來的錢才得以建成。
他原本以為,這條防線能夠成為魏國的鋼鐵長城,令漢軍難以逾越。
可如今,現實卻如同一記沉重的耳光,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
僅僅抵抗漢軍不到兩個月,就有人提出要放棄這條防線,不戰而棄?
這怎能不讓他痛心疾首?
割肉之痛,尚可忍受,可這放棄防線,卻痛入骨髓,讓他難以承受。
“徐公明,你瘋了嗎?”
不等曹操從震驚與忿怒中反應過來,許褚如雷鳴般的聲音便在營帳中炸響。
他滿臉漲紅,雙眼圓睜,怒發衝冠,手指著徐晃,厲聲質問道:
“棄了蒲阪防線,關中平原就是一馬平川,我們拿什麼來阻擋大耳賊?”
“若大耳賊輕易踏入關中平原,我大魏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啊!”
許褚這一語,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戳中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蒲阪關,這座耗費了無數財力的關隘,棄之固然讓人心疼。
但與之相比,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失去了這道防線後,魏國將拿什麼來抵擋如潮水般湧來的二十五萬漢軍?
就憑現有的區區六萬兵馬嗎?
這六萬兵馬,在二十五萬漢軍麵前,不過是滄海一粟,給漢軍填牙縫都不夠啊!
曹操猛的一震,急將目光瞪向徐晃。
眼神中,填滿了質問與憤怒。
他仿佛在問:
你徐晃也算世之名將,為何如此不知輕重,提出如此荒謬的建議?
你可知這會給魏國帶來怎樣的災難後果?
徐晃看著曹操那憤怒的眼神,心中一歎,無奈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事到如今,漢軍主力登上西岸已無可避免。”
“黃河曾經為我們阻擋漢軍的天然屏障,如今已失去了它的作用。”
“我們光憑一座蒲阪關,光憑一道河防壁壘,怎麼可能擋得住漢軍的進攻?”
“唯今之計,隻有放棄蒲阪關,退至渭水一線重新構建防線,方才有一線機會,阻擋漢軍於渭水以北呀。”
徐晃滿臉苦澀與無奈道出苦衷。
他自知自己的這個進言,必會引來曹操不滿。
但為了魏國的存亡,他不得不實話實說。
其實,關鍵就在於魏軍兵力太少。
蒲阪防線固然堅固,但那隻是在有黃河天險的配合下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黃河,猶如一條巨龍橫亙在魏國與漢軍之間。
正是這道天險,讓魏軍能夠對漢軍半渡擊之,以少敵多,以六萬兵馬,擋住漢軍進入關中的腳步。
說白了,沒了黃河這道天然屏障,蒲阪防線就如同紙糊的老虎,啥也不是,根本無法抵擋漢軍的攻勢。
曹操聽著徐晃的話,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仔細思索之下,他隱隱已被徐晃說動。
畢竟,現實擺在眼前,漢軍的強大不容小覷,若一味堅守蒲阪防線,恐怕隻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到時候,兵沒了,蒲阪防線也守不住,魏國豈不是真就沒希望了?
就在這時,賈詡也發出一聲歎息,他緩緩拱手,向曹操說道:
“陛下,司馬仲達的禦敵戰略是不錯,可惜卻疏忽了天時無常這一節。”
“天時,有時乃決定勝負的關鍵。”
“倘若他沒有這等疏漏,就該提醒陛下時刻派兵監視黃河,一旦發現有冰封跡象,就即刻鑿穿冰麵。”
“如此,也就不會給了漢軍踏冰過河的機會。”
“如今,漢軍趁黃河冰封之際,順利渡河,這責任,司馬仲達難辭其咎。”
司馬懿聽了賈詡的話,額頭瞬間滾下豆大的汗珠。
他幽怨的目光暗暗瞪了賈詡一眼,心中暗罵:
“這個老毒物,這是落井下石,將矛頭指向了我的戰略失算。”
隻是賈詡說的確是事實,司馬懿暗自心虛,也不敢吱聲為自己辯解。
在這樣一個時刻,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話鋒一轉,賈詡向南一指,神情肅厲道:
“故臣也認同徐將軍所說,若無黃河天險,單憑我一道防線,實難抵擋漢軍二十五萬大軍。”
“我們若不改變戰略,必敗無疑。”
“為今之計,上上之策乃退至渭水以南,令渭水成為我們的天然屏障。”
“渭水雖不如黃河那般闊,但在此時,也能為我們提供一定的防禦優勢。”
“如此,我們或許還有一線亡羊補牢的機會啊!”
賈詡的這番話,無疑是在徐晃的進言上又添了一把火。
曹操緩緩轉過頭,惡狠狠的目光,射向了司馬懿。
那眼神,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仿佛要將司馬懿刺穿,分明是在責怨司馬懿的疏漏。
若不是你司馬懿的失算,魏國怎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賈詡的“落井下石”,顯然是起作用了。
司馬懿隻覺後脊發涼,仿佛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
他眼珠飛轉,急速思索起了補救之策。
若真棄了蒲阪關,退至渭水一線,則意味著他的禦敵於國門之外戰略,將要全盤失敗。
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犯下如此重大的失策,他在魏廷之中,曹操麵前的地位,還能保得住嗎?
自己失寵也就罷了,關鍵是退到渭水就能擋住漢軍嗎?
司馬懿心中清楚,區區一條渭水,河道寬度也就跟漳水差不多。
黃河、長江這樣的大河,必須要在河道狹窄,水流平緩的渡口才能渡河。
而渭水這樣的小水係,漢軍想要渡河,處處可渡!
根本防不住啊。
一旦渭水失守,漢軍將直逼長安城下。
長安若失守,魏國就完蛋了啊!
魏國若亡,他能獨活?
念及於此,司馬懿陡然挺直了腰板,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憤然道:
“陛下,徐晃賈詡之策,乃是亡國之策!”
“他二人必是見勢不妙,意圖叛投大耳賊,想助其亡我大魏!”
“此等亂臣賊子,請陛下誅之!”
此言一出,徐晃賈詡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