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醫上前查看了她的狀態,癡愣之中,還算有點清醒。
之後又診斷了她的脈搏,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回身稟告梅鬆濤。
“尚書大人,尊夫人的脈象確實有中毒的跡象,不過不知道為何,現在毒性正在慢慢消退。”
“毒性消退?”
梅鬆濤和梅湘寒喜出望外。
“那是否意味著已經沒事了?”
沈太醫捋著胡子,搖頭:
“目前尚無定論。”
他看向簡傲珠,問道:“少夫人剛才給梅老夫人吃的百花玉露丸,可否讓老朽看一看?”
簡傲珠自然不怕。
百花玉露丸的藥效極為奇特,它並非針對某一種毒藥,可是對於天下間各種奇毒,都有著非常顯著的藥效。
當然,她剛才給金氏吃的,可不是百花玉露丸,而是係統給的定期解藥,隻有七天功效。
隻見簡傲珠從事先備好的藥瓶子裡,拿出一枚百花玉露丸,交到沈太醫手中。
沈太醫用銀針挑起一小撮,放到舌尖上細品。
眸色微微暗沉。
“少夫人,恕老朽眼拙,此藥究竟是如何配置的?貌似它的包容性非常強,並非針對單一的毒藥。”
簡傲珠不免對眼前的老太醫心生讚歎,確實如他所言。
“沈太醫,其實這藥是從濟世堂買來的,前些日子,府上有位姨娘…”
“咳咳!”
簡傲珠原本想說海棠給金氏下毒的事情,她去濟世堂求得孫神醫相助。
可是被梅鬆濤給打斷了,家醜哪裡可以外揚?
簡傲珠看懂了梅鬆濤眼神裡的提醒,也就欲言又止了。
“濟世堂?孫神醫給的藥?”
“是!”
沈太醫臉上立馬顯現出一種不愉快的表情。
這種表情上回在王大夫臉上同樣出現過。
看來這位孫神醫,在醫界的人緣的確算不上有多好,每個大夫聽到他的大名,都會浮現出避之不及的表情。
“也罷,他的事情,老朽不想打聽。”
沈太醫隨之看向金氏:“尚書大人,老朽看沈夫人現在隻是驚嚇過度,緩一緩就沒事了。老朽再給他開一副安神的藥方,你明日去抓來,每日分三次給她煎製。”
“多謝沈太醫了。”
等到沈太醫開了方子之後,梅鬆濤已經給他遞上一百兩銀子。
沈太醫也沒有過分的推辭。
一來梅尚書有心結交他。
二來,也能彰顯太醫院太醫的尊貴。
“那老朽便告辭了!”
“沈太醫這邊請,本官送你。”
“好!”
等到梅鬆濤送了人回來,回到金氏的院子裡。
金氏的狀態明顯的比剛才有所改觀了。
“夫人,你感覺如何了?”
金氏抬眸看向他,眼神裡滿是求助。
“老爺,我…”
“婆母!”
簡傲珠跪下來,握著金氏的手掌:“婆母,你不用擔心百花雨露丸這藥如何的名貴,隻要是為了你的身子,兒媳哪怕是把嫁妝全給賣了,也一定求著孫神醫給你藥。”
金氏想說的話,全部被簡傲珠給堵死了。
梅鬆濤和梅湘寒被蒙在鼓裡,勸說道:
“娘,藥的事情你不必擔心,傲珠她和孫神醫相熟,上回能求來神藥,以後同樣也可以。”
“是啊夫人,銀子的事情你就彆擔心了,我們梅家就是砸鍋賣鐵,也不會讓你斷了藥的。”
“嗚嗚嗚嗚,老爺,寒兒…”
金氏捂著臉哇哇哭泣。
“哎呀,怎麼又哭上了?”
梅鬆濤額頭上一根筋突然放大數倍。
今夜真是沒得消停了。
先前鬼哭狼嚎大半夜,現在又哭上了,哭得讓人心煩。
“好了,彆哭了!”
梅鬆濤聲調拔高。
金氏的哭聲戛然而止。
“夫人,你還記不記得,是如何中毒的?”
梅鬆濤不愧是朝中大員,在全家雞飛狗跳一整夜之後,還能亂中有序的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金氏為何會中毒?
金氏用手帕擦擦眼淚,看了一眼簡傲珠。
簡傲珠起身轉過來,擔憂的說道:
“公爹,剛才兒媳就想說了,會不會是上回海棠下毒之後,婆母體內的餘毒未消,又重新發作了?”
梅鬆濤一下子反應過來,剛才簡傲珠想提這個事兒,被他給掐斷了。
也就無法從沈太醫的口中得到印證了。
“是這樣嗎?可我也中毒了,為何我沒事?”
簡傲珠解釋道:“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就像有些人吃雞蛋會渾身起疹子,而一般人卻不會。說不定是婆母體質特殊,那種毒的殘留還在體內。”
梅鬆濤點點頭,分析得有些道理。
正當簡傲珠以為能蒙混過去的時候,梅湘寒又跳出來抖機靈:
“可是上回,我娘和我爹毒發的時候,悄無聲息,隻是發了熱症,並不會像這回鬼哭狼嚎的。”
簡傲珠接著道:
“海棠這人詭計多端,說不定她投的不止一種毒,而百花玉露丸隻是解開了其中一種毒性,另外的毒性則是殘存在體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梅湘寒也無言以對。
“海棠這個小娼貨,即便是已經被發賣了,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梅湘寒重重的錘了一下桌麵。
“好了,你娘需要靜養,你要發神經去外麵發。”
梅鬆濤忙了大半夜,心情煩躁得不行。
梅湘寒被訓斥一聲也不敢還嘴。
簡傲珠趁機蹲到金氏麵前:“婆母,你要是沒什麼話要說,那我們就先走了。”
金氏聽出來這話是在點她。
“老爺,寒兒,我這身子骨啊,怕是一時半會兒執掌不了府上的中饋了,我想把掌家權,交給傲珠。”
這話一說出來,梅湘寒和梅鬆濤父子兩竟然一點不意外。
金氏的身子三番兩次出問題,也確實沒有精力繼續執掌中饋。
“嗯,傲珠前些日子打理府上的事務,打理得很好嘛!還乾了聚賢樓這麼漂亮的一樁買賣,給我們梅家爭光,我看啊,可以!”
梅鬆濤同意了,梅湘寒身為簡傲珠的丈夫,自然也是不二話。
簡傲珠跳出來推辭:
“不不不,婆母尚在,哪有兒媳掌家的道理。”她表現得尤其為難,“這話要是傳出去,外人還以為我這個兒媳貪戀權勢呢!”
金氏坐在床邊,翻了個老大的白眼。
梅鬆濤鼓勵道:
“傲珠,你彆怕,哪有人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會的,不會的地方你慢慢學嘛!你的經驗雖然不如你婆母,可是你勝在年輕,精力旺盛,我相信咱們梅家,你一定可以執掌得很好的。”
“這…”
梅湘寒笑眯眯的看著她,心裡湧起一股自豪。
“娘子,你就彆在推遲了,爹既然同意,你就當是幫娘分擔壓力嘛!”
簡傲珠被左右為難,她也隻好同意了。
“好吧,承蒙公爹婆母還有梅郎信任,我要是在推辭,就實在是不識抬舉了。今後一定努力把這個家當好,要是難免出了差錯,還望家裡人莫要怪罪。”
“嗯,這才是我們梅家的好兒媳,迎難而上,有擔當!哈哈哈!”
梅鬆濤心中的陰霾一下子掃乾淨了。
其實先前金氏說要收回掌家權的時候,他就提出過反對。
他覺得簡傲珠打理得很好嘛!
“那我們就不打擾婆母休息了。”
“是啊,爹,娘,孩兒告退了!”
梅鬆濤笑眯眯的揮手:“好,去吧!”
他再一轉身看著自己的夫人,她一夜之間仿佛憔悴了十歲。
梅鬆濤會可憐她,但不會心悅她。
一夜折騰,梅鬆濤也不想在金氏的院子裡待了,找個借口去了小妾那邊。
金氏孤坐在空嘮嘮的房間裡,掩麵而泣。
她感覺自己被所有人拋棄了,身邊連個能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梁嬤嬤…嗚嗚嗚嗚…”
梁嬤嬤被簡傲珠親手殺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是故意要除掉梁嬤嬤的,讓她身邊一個得力的心腹都沒有。
還有易保樹,也被她拔除了。
這個毒婦早就打好了算盤。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看向屋子裡站著的那些丫鬟,一怒之下,拿起枕頭砸了過去。
“滾,你們這群害人精,都給滾!”
丫鬟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感覺很憋屈,紛紛退出院子。
“老夫人這是怎麼了?中毒又不是我們害的,要怪也怪那個海棠啊,衝我們發什麼火呀!”
“嗨,你沒發現嗎,老夫人已經不行了,一點點毒,老爺龍精虎猛的,還跑去吳姨娘那邊三吹六哨的,可老夫人還毒發了兩回。身子骨是有多差呀!”
“以後這府上啊,就倚仗著少夫人了,少夫人出手大方,咱們這些當下人的,趕緊找機會巴結她吧,晚了可就沒位置了。”
“是啊是啊!”
一群丫鬟七嘴八舌的,隻有銀月站在人群中閉口不談。
藥就是她下的。
金氏的死活,完全掌握在她的手裡。
莫明有種爽利的感覺。
簡傲珠重新執掌梅家大權,次日就將管家何奎叫過來。
“何管家,從今日起,府上的一應大小事務,都由我接管。”
何奎自然也是從梅鬆濤口中確認了此事。
“老爺早晨上朝的時候,已經吩咐老奴了。”
“嗯,那就好。”簡傲珠仰起頭說道:
“從今日起,府上所有下人的月銀,統統翻倍。”
簡傲珠第一步就是要獲得人心。
以前金氏是個摳搜的老太婆,對下人是極儘壓榨之能事,相比於其它家族中的奴仆,梅家的奴仆月銀是偏低很多的。
梅家因為大婚的事情,砸進去不少銀子,還從外頭借了不少銀子。
金氏自己吃得腦滿腸肥,也不願意開啟私庫來幫助梅家度過難關。
反倒是把賬算到下人們的身上,這些日子,下人們日子過得苦哈哈的。
有些人埋怨金氏摳搜。
還有些人,甚至已經怪罪到簡傲珠的身上了。
說她大婚拖累了梅家的所有人。
所以這次,簡傲珠乾脆,從金氏的私庫裡拿出一部分銀子,用來改善府上一百多口人的待遇。
順便爭取人心。
“啊?真的?”
何奎驚喜的望著簡傲珠,但很快就皺眉:“可銀子從哪兒來呀?”
據他所知,就連少夫人,也因為聚賢樓的事情,把所有銀子都砸進去了。
哪裡還有銀子翻倍發月銀?
簡傲珠將一枚銅鑰匙擺在桌麵上:
“老夫人體恤我掌家不容易,所以把私庫交給我打理了。”
何奎心頭大喜。
老夫人的私庫裡有很多銀子。
“是,老奴過後就去辦。”
他抬頭看向簡傲珠:“少夫人,還有彆的吩咐嗎?”
簡傲珠問道:“長公主的生辰宴,籌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