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種“寄生蟲”真是阿波羅生物為了研究虹橋腦區生長技術而故意在安置區散布的話。那麼在公司勢力已經撤離諾德的當下,他們大概率會選擇廢物利用,讓過去扶持的治安局幫忙掩護完成任務。
或許,這就是之前色雷斯俱樂部的受害者都沒有得到重視,反倒是自己在廢棄工廠救出端木有雪以後,治安局立刻就找上門來的真正原因。
在回去的路上,吉姆如此思索。
幸好突然冒出來了一個白委員替自己解圍,要不然自己就算是有著王鶯的關係在,恐怕也要被扣在治安局,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這場危機繼續惡化下去了……
等一下。
吉姆猛然回過神來。
如此說來,那個人智監察委員會的白委員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幫自己解圍,並且還向他分享了那麼多重要情報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要知道,因為高危路徑登記製度的緣故,對方是知道自己身份,也清楚他在過去曾經為阿波羅生物工作過的。
說不定還知道自己過去跟老東家之間鬨出過的種種不快……
所以,她才雖然嘴上說著自己不會去乾預那注定的預言,但卻又非常矛盾地鼓勵他去繼續調查。更重要的是,還特意提醒自己,人智崩潰情景產生的關鍵在於威脅方的“優勢”。
若不是這個關鍵情報,自己大概率不會這麼快把注意力放在虹橋腦區的變異上,然後轉而懷疑真正的幕後黑手是阿波羅生物。
所以說,這是白委員在拐著彎提醒自己嗎?
她其實早就知道了寄生蟲事件的背後站著的是阿波羅生物?所以希望能利用自己對於過去老東家的仇恨,儘可能去惡心一下他們的試驗計劃?
那她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麼?
還有所謂西比爾路徑高位者預言的人智崩潰情景,究竟是不是跟阿波羅生物的試驗引起的?還是說,那個預言其實隻是她用來騙人的東西?
不,說到底,色雷斯俱樂部背後是阿波羅生物這點,本就是自己結合有限信息做出來的推測,說不定真就是自己想多了呢。
要是自己能夠從白委員的表征拓撲結構中多看出一些東西來就好,但也不知道對方是用的什麼手段,自己先前與她對話時,就愣連她是不是說謊了都看不出來。
“啊啊……好煩啊。”
走在路上的紀木循著這聲抱怨轉頭過去,正好看到吉姆正滿臉愁容地撓著頭。
“怎麼了,是接收到什麼毒電波了嗎?”
她關心地問道。
“我再確認一下,你們當初在新天理教接受‘洗禮’時,感受到的效果是不是類似於擬感?”
見紀木湊過來,吉姆有些不死心地拍著她的肩膀問道。
“當時我們都沒到植入腦機接口的年齡,用的是非侵入式的陶瓷磁體頭盔進行的洗禮。真要問像什麼的話,那個過程其實跟心智微調會更像一些。但聽你這麼問,現在回憶起來好像確實有類似觀看劣質擬感時的感覺……比如在接受改造的時候,時常會有那種被抽離出來,自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感覺。”
這一路上已經回答了無數次這個問題的紀木,神情無奈地再一次回答道。
“不過‘洗禮’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憶起來跟夢差不多。再怎麼說,很難有人記住五六年前的一場夢是什麼感覺吧?所以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就是了……”
見吉姆臉上的表情依舊凝重,她小心地又這麼補充道。
模棱兩可的說法……不過就算她能確定,那也不能說明新天理教的強化技術,就是色雷斯俱樂部傳播寄生蟲技術的原型。
吉姆不由歎了口氣。
但就當是這樣,然後以此為前提進行推理吧。
按照時間線推理,最初是新天理教私聯暗網ai獲得引發虹橋腦區變異的技術,然後阿波羅生物以執法的名義,搗毀新天理教並回收了這項技術——以上是可以確認的事實。
吉姆咬著指甲思考。
然後就是之前廖漆與江舟在地下大鬨一場,導致安置區的網絡因為冥月女神而失去了監管,公司勢力被迫撤出。因為現如今諾德的網絡實際上被冥月女神所控製,各大公司必然會將他們的地圖炮都指向這裡,以防止類似“月蝕事件”的災難再度發生。
如此一來,諾德安置區便成了一個缺乏監管,又隨時可能會被抹平用以隔絕威脅的曖昧地帶。
而對於某些勢力來說,這裡則是既能夠規避監察風險,又沒什麼後顧之憂的地方。
再後來,色雷斯俱樂部出現,開始散布能夠激活虹橋腦區發育的寄生蟲——這項技術疑似是當年新天理教改造技術的改版——同時,人智倫理檢查委員會正式委員一級的大人物也來到了安置區,並且宣稱他們的高層預言到了能引發人智崩潰情景的危機即將發生在這裡。
起碼以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來看,阿波羅生物是最有動機的。倘若他們真找到了能夠廣域引發虹橋腦區變異的傳染病,自然會需要一個安置區量級的人口聚居地進行實驗。
畢竟那幫王八蛋過去又不是沒乾過類似的事情。
回憶過去,吉姆不禁磨了磨牙。
如果是這樣的話,相較於過去新天理教的技術來說,阿波羅生物肯定會加上控製裝置,如此一來……
“對啊!”
吉姆猛一錘自己的掌心,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把身邊的紀木給嚇得一激靈。
“對……對什麼啊?”
她不禁問道。
吉姆沒有理睬她,而是沿著這個思路繼續想到。
按照先前那個神經外科醫生的說法,感染寄生蟲患者的大腦變異就結果而言,是理性被抑製而行動力拉滿。也就是說,隻需要一點點的情感刺激就會引發超額的行動,陷入到某種迷狂之中——倒有點像使用了甲基苯丙胺後的狀態。
這樣的話,隻要再通過某些手段往那些感染者的意識裡輸入指令,甚至可能不用腦機接口的輸入,隻是通過一些煽動性強的話術,就能夠驅使他們為自己高效率工作。
“不對……”
思索片刻,吉姆又自顧自地搖頭。
但這依舊沒辦法解釋這種寄生蟲身上的負麵效果——反轉感染者對於情緒的認知,讓他們主動靠近自己害怕的事物,乃至主動去找死。
除非承認阿波羅生物的技術不行,連這點負麵效果都解決不了。
吉姆不禁自嘲一笑。
阿波羅生物的生物技術不行?這個笑話恐怕不怎麼好笑。
“怎麼又不對了?”
一旁的紀木好奇地問道。
沒有注意到紀木,吉姆繼續思考著那種寄生蟲讓宿主去尋死還會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
難不成是類似於安全考慮的自毀係統?雖然不及凋亡程序那麼簡單暴力,但隻要激發認知的反轉,那麼感染者就會主動去尋死。
“對……對嗎?”
吉姆總覺得這樣的解釋有些太牽強了些。
“那所以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啊?!不對,你究竟在說什麼啊!”
一再被無視的紀木猛地用拐杖敲了敲破損的房門,大聲朝吉姆抱怨道。
“無論如何,對不對隻有抓住色雷斯俱樂部的人好好審問才能知道。”
一下子回過神來的吉姆長長歎了一口氣道。
“那這裡也不是色雷斯俱樂部啊……說起來這是哪?你家?”
說著,紀木臉上的表情重新變回了好奇。
吉姆點頭,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之前被砸壞的房門道:
“就靠你我這麼闖進去,怕是比較懸,所以先回來一趟拿些家夥。”
他跨過封鎖條走了進去,重新打開了那間密室門,然後從保險櫃裡拿出了一個銀色的高壓氣罐。
紀木立馬湊了過來,她看著倒映在瓶身上自己那被拉長變形的臉問道:
“這是什麼?”
“這是一會兒要用到的奇妙道具。”
吉姆小心地撫摸那如鏡麵般光滑瓶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