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代,我身披一襲戰袍,騎著戰馬一路疾馳回到領地,我心急如焚、馬鞭在我手中揮舞,每一次落下都帶著無儘的焦急與迫切,隻盼能儘早趕回去。
然而,當我終於到達領地之時,入目可見的再也不是昔日繁榮生息的部落,而是一片飽受戰火的貧瘠之地,部落的旗幟在風中無力地飄揚,昔日英勇的將士們屍橫遍野,躺在這片被鮮血浸染的大地上。我從馬背上下來,雙腿仿佛灌鉛般沉重,一個踉蹌,竟是跪倒在地,塵土沾滿了衣襟,也模糊了視線,半晌都爬不起來。
我心底滿是不可置信,雙眸呆滯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就在前幾日,遠赴在外作戰的我,突然收到戰報,告知我炎帝已在與黃帝的決戰中大敗,此後黃帝將吞並炎帝的部落,取代其成為黃河流域眾多部落共尊的首領。
我不顧一切地趕回來,卻已經為時已晚。
這時,一個走路有些費勁的年輕男人,拖著一條瘸腿,緩緩地向我走來。
是部落裡的阿奴,當初阿奴還是個少年,有一次在野外不幸遇見惡狼,正巧被狩獵歸來的炎帝遇見,炎帝一箭破空而出,精準無誤地射中了那隻惡狼,救了阿奴一命。儘管性命得以保全,阿奴的一條腿卻因惡狼的撕咬而落下殘疾,炎帝見阿奴沒有生存能力,決定將這個無依無靠的少年帶回部落,讓他在部落中做些力所能及的雜務,確保他衣食無憂,得以安身立命。
正是因為阿奴腿有殘疾,沒有上戰場,才僥幸逃得一條性命。
見到部落裡的熟人,我仿佛溺水之人尋得浮木,緊緊攥住阿奴的手,神色激動悲憤地問:“阿奴,主公何在?他這般英勇無匹的一個人,怎麼會敗於黃帝之手?”
阿奴猩紅著眼眶,用手背重重抹了一下眼淚,聲音哽咽:“是汐汐,她心生嫉妒,覬覦主母之位已久,早已暗中與黃帝勾連,黃帝許諾事後給予她部落之母的位置,讓她向主公與主母下那斷腸草的劇毒。”
我含恨咬牙,恨不得一口口活活撕咬下汐汐的肉,“汐汐,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徒!”
我與汐汐都是主公和主母收養的孤兒,自小就在主公身邊長大,我兒時就喜歡拿刀舞槍,很早就隨著主公一起上了戰場;而汐汐隻喜歡女兒家的東西,主母也很疼愛她,把她當做女兒。
然而,人心難測,汐汐心中早就對主母那部落之母尊貴地位的產生了覬覦與嫉妒。
汐汐背棄了養育之恩,與主公的敵人黃帝暗中勾搭到一起,在主公和主母的飯食裡下了劇毒。
汐汐在主母離世後,迅速投入了黃帝的懷抱,成為了他的新寵。如今她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主母曾經的帳篷,正得意洋洋的在營帳裡試戴著主母的那些首飾和衣服。
烏鴉尚有反哺之義,汐汐這個白眼狼畜生!當初還不如把她直接扔出營帳喂了狼!
黃帝為了在其他部落麵前,彰顯他的‘恩義’,命人收斂主公和主母的屍骨,把他們安葬在一個靠著湖畔的山清水秀之地。
我找到了埋葬之地,跪在墳前,將帶來的祭品一一擺好,這些雞、鴨、魚、肉,都是我親手烹製,往日裡是主公和主母最愛吃的。
我心中湧動的悲痛,隻能化作陣陣哭泣,回蕩在這片死寂之地,“主公、主母……我沒用,不能為你們報仇雪恨!”
主公和主母死了,黃帝吞並了主公的部落領地,僅憑我一人,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就連汐汐也因為懼怕我會回來殺了她,每次出門都要帶一大群護衛前呼後擁的隨時保護。
我抽抽噎噎的,抱起放在一旁的主公昔日馳騁沙場的長劍,以及主母常伴左右的琴,這是他們唯一留下的遺物。
我緊抱著它們,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在衣襟上,一步步朝著前方那片浩瀚的大湖走去。湖水漸漸沒過我的腳踝,小腿,直至胸口,冰冷刺骨,卻不及我心中的寒涼。我毫無退縮之意,直到湖水淹沒了頭頂,嗆水的窒息讓我痛苦不已。即便如此,我依舊死死抱著那兩件遺物,不願放手。
湖水沉浮之間,我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眼前一片天光乍現。眨眼間,我便從湖底來到了現世,穿越到楊老師與邢老師租住的小屋之中。
屋內洋溢著溫馨而平凡的氣息,楊老師與邢老師安然坐在飯桌兩側,桌上琳琅滿目,鋪陳著雞鴨魚肉等佳肴,赫然正是我先前於主公、主母墳前供奉的祭品,此刻卻奇跡般地重現於餐桌之上。
邢老師那張平凡至極的臉上,略帶一絲微暖的笑意,“你給我們的心意,我們都已經收到了。”
一刹那間,上古歲月的片段與今生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如潮水般湧來,讓我恍如隔世。我這才猛然驚覺,自己早已不是上古的那個炎帝部落的女武將,而是一個叫許小倩的記錄者。
現在,我身處在另一個維度空間裡,也可以說這是我的夢中夢。
這時,坐在餐桌旁的楊老師,柔美的大眼睛閃過一絲無奈,微微歎息道:“自遠古的炎黃之爭開始,我們與九陽真君的鬥爭,已經持續了很多世,李汐汐亦背叛過我們很多世。大唐那一世,與李汐汐的轉世蕭淑妃有私情,暗中挑唆蕭淑妃對李治與武媚娘下毒的大臣,就是九陽真君的轉世;到了明朝,與朱元璋爭奪天下的陳友諒,同樣也是九陽真君;他和李汐汐一起,與我們是累世宿敵。”
我忽然想起,之前他們提到過,在意念空間裡他們摧毀了黃浪所種下的生基,在爆炸的附近顯露出現武媚娘與朱重八的石碑下麵,埋藏著詛咒之物。
我心中一動,不由問道:“那為武媚娘與朱重八布下詛咒之人,莫非也是黃浪的前世所做?”
邢老師輕輕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九陽真君與李汐汐都是貪婪妒忌的性子,他們每世隻要湊到一起,都是不乾好事,反而惡行連連。”
說完,邢老師緩緩起身,背對著我,我一開始不明所以。猛然間,我驚愕地發現,他的背上竟隱約浮現出奇異的光芒,上麵是“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我頓時驚住,要知道在曆史上,背後刺有“精忠報國”四個字的,唯有嶽飛一人。
隨後,邢老師轉過身來,語氣凝重,仿佛夾雜著沉重的曆史滄桑,“南宋那一世,我曾下界轉世為武將嶽飛,那對害死嶽飛的秦檜夫婦,也是他們。”
不會吧,曆史上那對臭名昭著的秦檜夫婦,竟然就是九陽真君與李汐汐。
據說,嶽飛墓前長跪不起的秦檜夫婦雕像,是用明朝繳獲的海盜兵刃製成,正所謂“罪鐵鑄罪人”,海盜的兵刃是罪惡的,而秦檜夫婦二人更是罪孽深重,用海盜的兵刃來鑄造二人的像,任人唾棄。年深月久,遭到世人們的發泄,秦檜夫婦的麵容竟被擊打至漆黑一片,就連秦檜老婆的胸也被人摸黑了,可見這對夫妻倆在老百姓心目中是有多可恨。
雖然,在神界九陽真君是我親舅舅,李汐汐是我一直視為妹妹的閨蜜;但如今我心底隻有一句話想說,你倆真特麼是一對狗男女!
楊老師柔婉地嗓音道:“現在,整個昆侖門上下需同舟共濟,攜手抵禦茅山的威脅,昨天趙瑩的元神回了趟神界……”
原來,黃浪借楊老師的運勢行種生基之術,被她破除之後,文律師的老婆晴晴沒過多久便流產了,現在住進了醫院。
文律師氣憤地打電話來質問黃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晴晴怎麼會突然流產?是不是你那邊的茅山秘法出了問題?!我警告你,先前承諾予你的一百萬香火錢,現在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黃浪的一百萬香火錢打了水漂,他知道是楊老師發現了種生基的秘密,把種生基破除。那對為求女而種生基的夫妻,非但願望落空,反而遭到了術法的反噬,就連黃浪自己也同樣會遭到反噬,不好過。
一想到那眼睜睜溜走的一百萬,黃浪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怒火中燒。這些時日,他屢屢借助茅山術法,企圖暗中折磨楊老師,以泄心頭之恨。
楊老師在打坐入定之時,元神離體帶領一眾神兵們,上演了一場彆開生麵的“大糞反擊戰”。他們將茅山上下所積存的大糞,一股腦兒地傾瀉到了黃浪的法壇之上,以及黃浪一家人身上,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於是,東北趙瑩在盤膝打坐之時,元神迸發出一道耀眼的金光。自那光芒之中,一隻高傲非凡的綠孔雀翩然而出,羽翼輕展,周遭空氣中跳躍著點點翠綠的光斑,那是孔雀翎羽上的光澤折射。
孔雀落地,瞬間化身為一位身姿頎長秀麗的女子,她身著一襲以黃金錦為底、繡著翠綠羽紋的裙子,那裙擺仿佛是由世間最珍貴的翎毛精心編織而成,流光溢彩,美不勝收。發髻挽成驚鴻髻,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五官妍麗動人,眉梢眼角間流露出無儘的嫵媚與風情。
趙瑩腳踏一朵七彩絢爛、光芒四射的祥雲,去往神界求助。
浩瀚無垠的天庭之中,雲霧繚繞、祥瑞之光時隱時現,為這至高無上的聖地平添了幾分神秘與莊嚴。瓊樓玉宇錯落有致,每一磚一瓦皆透著不凡之氣,而那支撐著天際的精美天柱上,金鱗赤龍纏繞其間,栩栩如生。
一群神祇似乎早已預料到趙瑩會來,都佇立在那裡;他們之中有執戟披甲、威風赫赫的武將,有頭戴玉簪、足蹬金履、身穿道袍的天尊和大帝,更有那些佩戴珠翠、身著金縷華服的天妃與神女,她們容顏美麗,舉止間流露出無儘的溫婉與高貴。
見有這麼多神祇都在,趙瑩以為他們是知道了下界黃浪的事,都在這裡等著自己。
回到神界的趙瑩,依舊操著一口地道的東北腔,“艾瑪呀,大夥兒都擱這兒杵著呢?想必都曉得底下那黃浪鬨的妖蛾子了吧?我這一趟上天庭,就是想尋個幫手,把這事兒給捋順了。你說說,那茅山的黃浪,整個兒一不省心的玩意兒,壞得都冒泡了,在楊老師身子裡頭搞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名堂,現在跟咱們算是杠上了,不死不休的局麵啊。我就是上來討個主意,這事兒咱到底該咋整?”
然而,眾神祇個個緘默不言,天條鐵律在上,神界不可輕易插手人間的事,大家都不能做什麼。
趙瑩一見大家這態度,心頓時涼了半截,“咋地,都不說話啊?”
在那群神祇之中,一位身著古樸道袍、麵容陌生的神祇,輕輕捋了捋下頜的長須,沉聲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趙瑩心底的希望也破滅了,失望地轉身本打算離開,卻忽聞一聲堅定地喊聲:“且慢。”
趙瑩聞言,腳步一頓,轉過身來,隻見西王母身穿一襲金鳳百羽裙、披著繡著精美花紋霞帔,發髻高挽,戴著珠翠金冠,那張雍容華貴的臉龐上,帶著一抹鄭重之色,“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凡間的事,我們不能插手,不過你可以去找玉帝。”
靈霄寶殿內,玉皇大帝巍然端坐,頭戴璀璨冠冕,神色間儘顯無上威嚴,其身形穩穩依於金龍椅上,仿佛與那至高無上的寶座融為一體。他目光如炬,早已洞悉立於殿下趙瑩的來意,未待言語,輕輕一揮衣袖,示意身旁恭順的近臣行事。
那近臣心領神會,輕步上前,自禦桌之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道明黃色旨意,那旨意由禦筆親書,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皇者之氣,近臣雙手呈上,趙瑩見狀,恭敬接過這道旨意。
展開一看,聖旨上麵以行雲流水般的筆跡書寫著八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