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朗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另外兩位聞言,倒是有些意外。
似他們這等存在,無需彆人提點,自然輕易便明了夜明之意。
“他人可信你,我卻是絕不信你。”
空一子顯然不打算接受夜明的說法,
“這等拖延推辭,休要拿出來。”
“並非推辭,此確為某心中所想。”
對於即將翻臉的空一子,夜明毫無懼色,反而看向昆元一,
“掌教如何看?”
昆元一沒有立即給出回複,反而在沉思。
空一子見此倒也沒有出手,很是尊重前者的決斷。
“神君雖為魔,但於天下有益,值得信任。
如今災劫將至,不宜內爭,求同存異之說,可行。”
聽這位如此言,夜明笑道:
“掌教明斷。”
空一子並未反駁昆元一的決定,收斂氣勢,不再針對夜明。
“好,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多言,請神君與我一道,與諸位掌教去正殿會麵,商議應劫之事。”
夜明聞言,微笑應下。
昆元一也不多言,揮手開啟空間,三人一同離開。
方出空間,卻見陰角峰小道邊一株老樹旁有一頭驢正在嚼著樹葉,還有一瞎眼青年乞丐悠閒躺著曬太陽。
“老楊?”
見這位出現在此,夜明隻覺心裡一陣暖暖的。
“楊先生今日突然造訪,倒是令敝派蓬蓽生輝。”
昆元一對於楊鹿鳴的出現並沒有什麼驚訝,隻是保持禮貌的招呼。
老楊沒有理會幾人,翻身躺到驢背上,驢根打個噴嚏,踏著雲霧離去。
對於這位一言不發的離去,昆元一隻當其沒有出現過,仍是如先前一般,請夜明前往正殿議事。
空一子則化為一道雷光,消失在正玄門,不知去向。
陽瑞城城隍司中,采薇坐在主位上有條不紊的處理各地奏章,看不出一點兒焦急之色。
旁側坐著的綠衣拿著《彌羅補心經》反複誦讀。
隻是讀著讀著,到底沒忍住,將經書擲於案上:
“小姐,你就這麼放心他一個人留在正玄門?”
“自然不放心。”
“不放心你還不想想辦法,就在這裡乾等嗎?”
“以他今時今日的本事,若是連他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我們急也沒用。
若是他能解決,到時自然可平安歸來。”
“可我們總該做些什麼”
“正玄門統領世上仙門多年,做事都有章法,眼下又是用人之際,當不會做出自毀城牆之事。”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擔心”
綠衣說著,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你做什麼?”
“我到正玄門外守著。”
“此舉不妥,莫要胡鬨。”
“萬一他出事了,那可怎麼辦?”
“要是他真的出事了”
采薇說著,指著頭上鳳冠,
“我就為陽世再添一劫。”
這句話讓原本氣衝衝的綠衣瞬間冷靜下來,轉而看向采薇。
“小姐,彆衝動,他那麼厲害,又詭計多端,肯定不會有事的。”
這下綠衣也不管再說離開的話,坐在采薇身邊,寸步不離。
沒想到,看似平靜的小姐,居然已經有些瘋狂。
采薇見此,輕輕拍拍綠衣手臂:
“不用擔心,這隻是最壞情況的做法。
我相信他會無事的。”
正說著呢,卻見姚建東自進來。
不等這位開口,采薇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可有消息?”
“皇後娘娘,貴妃娘娘不必憂心,請看此物。”
說著,將手中一張靈符送出。
采薇見此連忙打開來看,卻是一封從正玄門發出的公告。
其上很是官方的發布了一篇表明天下各派聯合一致,共同對抗魔劫的文書。
文書本身內容並無什麼值得重視的,但其後的各派署名卻值得重視,夜明之名赫然在列。
采薇見此,大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綠衣見此,也湊上來看文書內容。
確定署名者卻是有夜明在內後,也是大為放心。
“娘娘,貴妃,通過文書署名可知,陛下當無事。”
姚建東沒什麼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其實綠衣並不是夜明的妃子,他們之間也從沒有超越友誼的關係,隻是架不住下麵人都這麼認為,頗有些三人成虎的意味。
綠衣對這樣的稱呼並沒有什麼反感,亦不曾辟謠過。
確認夜明無事之後,現場氣氛舒緩下來,綠衣連忙將消息也告知淚玲、麥穗、奴兒等人,報個平安。
心裡安定下來之後,綠衣又拿起《彌羅補心經》誦讀起來。
不得不說,這彌羅老祖留下的經書就是深奧。
雖然隻是純粹的經書,不含任何修行之法,卻讓綠衣讀的如癡如醉。
而且,這些年反複誦讀之下,甚至讓她覺得,這經文本身比諸多修行之法都重要。
這也難怪佛門有一日頓悟,立地成佛之說。
若能真正讀懂至奧佛理,無需修行,一日成佛不是虛言。
當然,綠衣自覺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也不會因此就荒廢修行。
等又讀完一遍之後,卻見采薇也已將案前公文全部批閱完畢。
處理完這些,采薇忽然拉著綠衣的手道:
“明任陰皇以來,尚無妃嬪,於禮不合,我打算為其選妃。”
綠衣聽到這話,又見小姐這般看著自己,頓時難為情的支吾起來:
“小姐,這,這不合適吧”
“怎麼,是覺得做個妃子委屈自己了?”
“不,不是,我,我”
“怎麼,難道你還看不上他?”
“當然不是”
“我”
綠衣一時羞惱不已:
“小姐,好好的,怎麼突然說這事。”
采薇並不管綠衣的表情,繼續道:
“放心吧,不會讓你在妃子的位置上委屈多久的。”
此時綠衣已經羞紅了臉,並未注意到采薇的些許異常。
采薇則自顧自說道:
“如今特殊時節,納妃之事不宜張揚,一切從簡,隻在城隍司內部設宴,你莫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
綠衣說完,頓時感覺不對。
這樣說,豈不等答應了?
張口又想說拒絕的話,但無論怎樣,都說不出口,隻好有些撒嬌的撲在采薇懷裡:
“小姐,你真好!”
正玄門各大掌教齊聚議事一整日,外人隻知是為商議應對魔劫之事,至於具體布局則不得而知。
會議散去之後,夜明倒是不急,隨意扯來一片雲,悠悠向陽瑞城飄去。
方至陰司之外,便見一片紅火景象。
大小鬼怪穿紅戴綠,府衙簷廊張燈結彩,一派歡喜氛圍。
夜明見此,倒是有些好奇。
這時,卻見房鎮言等一種陰差穿著喜袍,駕著大喜鑾駕而來。
見房鎮言一身大紅打扮,夜明笑道:
“老房,怎的突然想著要娶親,不知是那家女鬼?”
“陛下誤會了,我在陽世兒孫滿堂,家族興旺,可沒興趣再在陰間娶親。”
“哦,既不是你,那是何人?”
“今日乃是陛下你納妃之日。”
“納妃?”
夜明聞言,頓感意外。
“不錯,此乃是皇後娘娘親自定下的事。
娘娘特彆交代,不許陛下拒絕,隻能遵從。”
說著,房鎮言一揮手,眾陰差一擁而上,也不管夜明答不答應,就給他換上新郎華服。
隨後,將夜明推入迎親鑾駕中,敲鑼打鼓而去。
儀式確實從簡,鑾駕來到綠衣平日休息的院子外。
夜明被一群人簇擁著下來,便見淚玲立於門口迎接。
今日笑顏如花的淚玲請夜明進入院中,來到綠衣房門前。
麥穗、奴兒一同守在房門前,即便都已不是小孩子,但還是伸手要紅包。
夜明拿出方才房鎮言塞在手中的紅包,交給她們。
麥穗、奴兒見此,讓開路。
夜明推門而入,便見房中綠衣著鳳冠霞帔,蓋著蓋頭,端坐於房中,一旁采薇正笑盈盈的“伺候”著。
見夜明進來,與之對視。
同采薇對視的一瞬間,夜明便明白,今日之事不容拒絕。
綠衣在感受到夜明到來之後,明顯比平常緊張得多,雙手不自覺的握拳。
采薇輕輕安撫綠衣,拉著她的手起身,將之送到夜明麵前。
“綠衣就交給你了。”
夜明略一沉默之後,緩緩點頭。
采薇見此,眼中笑意更甚。
轉身出了房間,並關上房門。
房中頓時隻剩下兩人,看著眼前之人,夜明調整了一下思緒。
嚴格來說,他並不具備完整人性,沒有世人的那般“花心”,一直以來,對於綠衣,也隻是當做至交好友,未有男女之情。
即便到現在,也是如此,但他也知綠衣心意,更知采薇打算。
如此,今日之事便成定局。
調整思緒之後,夜明倒不扭捏,伸手掀去蓋頭
陰皇納妃之事沒有多大影響,天下眾人仍在按著自己的節奏做事。
各地仙門已經被完全發動起來,各派之間的聯絡與配合也頻繁起來。
你家的靈符配合我家的法陣,這家的丹藥配合那家的靈禽
光是這樣大張旗鼓的布局就不知有多少,至於各家暗地裡的布置,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修行界在備戰,凡世之人也一樣。
經過一年的準備,秋收一過,此時已經完全主宰南方的項裕率領數萬戰船,興兵一百二十萬,渡過淳江,向如今的北方主宰姬兆民發起進攻。
北方姬兆民也早有準備,立時調集七十萬大軍,迎擊“天王”項裕的攻勢。
在凡間戰事起時,卻見世上靈機仙韻忽然開始萎靡暗淡,大片陰沉濃雲聚集,不多時,便化為魔氣森森之雲霧。
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之聲響徹天下各地,笑聲之中,無數魔頭如潮水般自雲霧中蜂擁而出,傾瀉向天下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