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子和尾花的身後,有個穿著深藍色的和服的女子,其實,她的年齡應當不算太大——年齡應該與小萩相仿。
她的個頭應該算是那種天生比較高的,隻是舉止生硬,做什麼事都慢吞吞地。
形體高大,動作緩慢的巨人,這個奇怪的女子似乎可以貼合這一句話。
另外,她的背上還有巨大的方形大箱子。
那東西就跟她的身高相差無幾,看起來就像高大的棺木一般。
“海乃,好煩哦。”
“好煩好煩。”
撫子和尾花長相一模一樣,都有一張稚氣未脫的臉蛋,要說唯一的區彆,就是她們兩個人,一個是在頭部右側、另一個是在左側,將留得長長的頭發係成馬尾,呈左右對稱。
“才不會聽你的話。”
“……不會聽的。”
小貓被雙胞胎緊緊抓住脖子,像是炫耀似地高高舉了起來。
“不、聽話的話……晚、晚間的甜點、就沒有了。”
海乃,也就是高個女子,她的發音聽不出任何的感情,缺少了抑揚頓挫。
這就導致她說話的口吻,宛如某種機械一類的存在,而且因為說出一個詞彙,就會斷一下,更加助長了那種無機質感。
撫子和尾花聽到她的這番話,互相對視一眼,立刻就沉默了下來。
“壞人。”
“海乃是壞人!”
隻是,雙胞胎還是聽話的把小貓丟在了一邊。
“好的。”
海乃點了點頭。
突然,就在這時,從後麵傳來了錫杖的錫環振蕩的聲音。
“海乃大人,還有撫子和尾花兩位小姐。”
戴著鬥笠的濁庵也來到了漁村邊。
“百介大人已經醒過來了,他也願意與諸位碰麵。”
這位老人也輕咳一聲。
“還有,現在的那位大人不出意外的話,應當已經覺醒了過去的記憶,他現在不再是那個忍眾的‘百介’,而是姿月一族的少主。”
“很好。”
海乃低垂著眼睛,緩緩的點頭示意。
“這、與禦幸、大人之前的‘預料’的一致。”
濁庵眯起了眼睛。
雖說這些時日以來,殼蛇眾的三人組都臣服於葛花,受到了代理家主禦角的安排行事,但是殼蛇眾長期以來,效忠的目標始終是前任家主禦幸。
就算這位家主被以“行事不端”的名義,遭到罷免,濁庵這幾個殼蛇眾的“老人”,仍然願意替禦幸辦事。
“請吧,海乃大人。”
……
百介這時候在商會安排的港口邊的宅邸裡,見到了黑姬山家派來的專員。
“來的竟然會是她?”
他相當的驚訝。
海乃的出現,讓百介心底有些小小的詫異。
根據濁庵的說法,除了海乃以外,就連小萩、葛花的兩個雙胞胎妹妹撫子和尾花也到場了。
天瑞海乃,遊戲中可攻略的女配之一,因為遊戲中有“雙胞胎線”,包含海乃在內的雙胞胎和她本人都是可以通吃的。
雙胞胎線甚至可以有隨意大小變的選項,不喜歡蘿莉也可以吃禦姐。
另外,在遊戲論壇上,玩家群體也有一些人暗中分析,認為天瑞海乃才是“雙胞胎線”隱藏的女主角。
“撫子和尾花就是兩個小屁孩,最多加了點雌小鬼元素,她們是那種典型的缺少父母關愛的小鬼頭……”
雙胞胎的母親是禦幸這種充滿功利心的“怪物”,她是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隨意處置自己女兒的人渣,對於撫子、尾花自然不會悉心照料。
在遊戲中也說明,這對雙胞胎一直由天瑞海乃負責照顧的。
雙胞胎線的故事裡,海乃的身份就有著絕對性和重要性,可以說她是相當重要的相關人士。
“久、疏、問候了,姿月家、的少主大人。”
見麵的第一時間,海乃就恭恭敬敬地向他低頭行禮。
百介一方麵有些驚訝,另一方麵也意識到了一點。
“原來如此……你應該是過去見過我吧,這才會知道我的身份。”
他歎了口氣:“那麼,你可以稱呼我為百介,這算是我這些年一直使用的名字……姿月一族早就覆滅了,現在再談這件事也沒有什麼意思。”
“是、嗎……是海乃我,失禮了。”
海乃再度低頭,連同背上的棺材微微彎了下來。
“濁庵之前有通知我,說你的身份是黑姬山一族的‘專員’。”
百介疑惑地問:“可是,我還是弄不清楚,你到底是誰的手下人……不管是葛花小姐,又或者是小萩小姐,這兩位應該都與負責照顧撫子和尾花兩位的你扯上關係。”
不可能是葛花。
海乃的身份很特彆,相當於是撫子與尾花的保姆。
她們這些人,甚至不算是黑姬山本家的核心圈裡的人物。
禦幸最關心的始終是自己的小兒子藤袴,似乎在她看來,唯有最小的、最受她寵愛的那個兒子,才有資格接受黑姬山家的一切。
突然,坐在另一側的殼蛇眾的老頭目濁庵輕咳一聲。
“海乃大人,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兜圈子。”
僧侶打扮的老人濁庵看向百介。
“海乃,還有我們殼蛇眾,至始至終都是對禦幸大人效忠。”
“是嗎。”
百介對此倒沒有太出奇。
“若是如此,你們找我又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也沒停下來:“還有,濁庵,其實你會接受葛花的懲罰,待在我身邊的一個用意,就是代替禦幸和黑姬山一族監視我吧?
你應該清楚我恢複記憶的事,雖然黑姬山一族並不是直接導致姿月一族毀滅的元凶,但是你們這一族侵吞姿月家的財產,奪走領地裡的資源,這也是事實。”
他幽幽吐出一口氣:“你們應該知道,恢複記憶後的我,也就是姿月一族的少主,對你們黑姬山家是不會有多少好感的。”
濁庵聽到這番話,也隻得露出苦笑。
正如百介所說的那樣,他和蛇殼眾另外二人空蟬和鐵齋,會接受“懲罰”待在他的身邊,確實是為了監視百介,要確認他是否恢複記憶。
“您所說的無誤,百介大人。”
濁庵歎息。
“我等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懷抱這種想法,不過,我們也確實是為了黑姬山一族做出這般選擇,而言下,我們希望以禦幸大人的‘代理專員’身份,得到百介大人您的協作。”
百介聽到他這麼說,有些不安的皺起了眉頭。
“你們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究竟出了什麼事?”
“翁麵、複蘇了。”
天瑞海乃從嘴裡擠出聲音。
“它寄生到、了藤袴、大人、身上,又暗中、控製了、族內分家的幾位、家主,連葛花、大人也不例外,被、它、囚禁了。”
“什麼?”
百介有些發愣。
翁麵複蘇這件事他早有在考慮。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翁麵會寄生在禦幸最小的兒子身上。
藤垮可以說是遊戲中並不重要的人物,在遊戲設定裡,除了他是禦幸最喜歡的小兒子以外,沒人會特彆重視這個孩子。
藤袴在一眾禦幸生下的孩子之中也是年齡最小的,隻有七歲,而且也沒有展示出什麼驚人的異能天賦。
想要力推自家小兒子成為家主的,主要就是禦幸。
黑姬山一族曆代都是女性家主當家,算是個“母係社會”,藤袴想要上位的難度並不小。
‘可是,要是翁麵寄生在這個小兒子身上,又得到六位分家家主的支持,翁麵確實有辦法成為一族的家主。’
百介撫摸下巴。
隻是,翁麵為什麼要寄生在藤袴這個小鬼身上,這一點他完全想不通。
就在這時候,天瑞海乃與濁庵互視一眼。
“百介、大人,請容、我開啟、這個‘傀魂之棺’。”
海乃一邊說話,一邊把那個大小有成人身高般的白木箱子,垂直豎放到了木板上。
“哢嚓”一聲。
棺材裡發出了某種機括、齒輪類的裝置轉動的聲音,接下來,棺材開啟了,冰冷的氣流從裡麵吹了出來。
百介看了出來,這應當是某種特殊的裝置,接著,他就看到一個纖細的手,緩緩伸了出來。
隨後,一隻腳也邁了出來。
“剩下的話,還是由我來說吧……”
說話的是一個身著黑衣的黑發少女。
她從棺材裡緩緩走出來,這是個極為美麗的少女。
百介的目光也有些疑惑,少女大概十一、二歲,還很年幼,但卻擁有奇妙的壓迫感。
裙子下穿著到大腿的襪子,戴著發飾和領帶,包括手套內全都是黑色的。
這一身裝扮,也並非是島國的服飾,更接近於歐洲大陸的貴族裝扮。
“你、是誰?”
百介的眼神變得異常的淩厲。
乍見之下,這隻是嬌小可愛的少女。
但是,他隱約感受到了一種令自身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嗬嗬,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嬌小的少女,有著長及腰際的長發,小小的緞帶,雖然眼尾略微上揚,麵容以及隱約可見的肌膚、還有罩衫都是白色的,強烈的色彩對比下,宛如隻有這些部分飄浮在黑暗之中似的。
“——姿月家的小鬼。”
少女以囂張地態度,如同挑釁一般朝著百介露出高雅的微笑。
到了這個地步,百介終於反應過來的,他不然地站起身來,體內的靈力爆發了出來。
“……是你。”
他咬牙切齒,聲音透著一股殺意。
“黑姬山禦幸。”
“沒錯。”
嬌小的少女發出笑聲。
百介卻皺緊了眉頭。
他還注意到了,這個女孩,洋裝露出的胸口部位,烙印著蒼藍色的紋路。
“高階自律人偶……不,是那種移魂人偶。”
他的腦子迅速閃過一些情報。
“這是頂級傀儡師的作品,是可以容納人類魂魄的傀儡,你該不會是學習了某些外道的術法,把自己的靈魂切割了部分下來,轉移到了這具傀儡裡。”
這種移魂人偶,也就是頂級的傀儡,在遊戲裡也出現過,禦門天禪就能夠製作出這一類的人偶。
隻是,黑姬山禦幸可能是通過某些特殊渠道,從海外的西洋煉金術士,還有人偶師那裡得到了這具珍貴的移魂人偶。
‘我的靈力波長一時間都沒能分辯出這是人偶之軀,可見這具移魂人偶有多特彆……’
百介可以說是今非昔比,他的實力縱使沒有恢複到過去的狀態,但是在得到以前的部分記憶後,從前學習的各種技能、戰鬥技巧以及豐富的經驗、知識、情報,多半都回到了這具身體裡。
當初被稱為“麒麟兒”的百介,卻不是隻依靠天賦異能才被判定為天才。
他還在年幼時刻苦學習各種退魔師的技術,身為穿越者的他,雖然知道自身異能的強大,但是也不會太依賴那方麵的天賦,自身也是下過苦功的。
‘結果剛才卻差點看走眼了,這具人偶確實不得了。’
百介一邊冷靜的思索,一邊任由情緒激烈的波動壯大他的靈力,使得火焰似的氣息噴湧而出。
“你還真敢出現在我的麵前,女人……不怕我毀掉這具人偶。”
“姿月家的小鬼,你不用裝腔作勢。”
這個少女人偶雙手懷抱在胸前,高傲地仰頭看著他。
“你應該知道姿月一族覆滅也好,還有許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翁麵搞出來的鬼……你不專門去找罪魁禍首,跑來對我進行報複有什麼意義?”
“無需說的這麼好聽,你和翁麵都是一丘之貉。”
百介毫不客氣地指摘。
“讓翁麵寄生到小萩身上,把她安排進入姿月家這件事,你是拖不了乾係的。”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黑姬山禦幸以少女的嗓音冷哼著說:“我的那個母親也好,小萩也罷,葛花,還有我生下的所有孩子,隻要身上沾染了黑姬山一族的血,就連我自己的身體,對於翁麵都隻是隨意都可以奪取的東西。”
她冰冷的視線看向百介。
“隻要給那個東西一點機會,它就可以隨便操控我們一族……對於受其支配的黑姬山一族,本來就沒有太大的選擇餘地。”
“你?”
百介也有些驚訝於她的說辭。
“這件事不是你與翁麵暗中合謀的嗎?”
“翁麵隻要不在沉眠,就可以隨意讀取一族血脈裡的記憶,想要蒙蔽它,欺騙它,幾乎很難辦到。”
禦幸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是個罪魁禍首,是用心歹毒的女人……可你並不知道,有些時候我做過什麼事,連我也未必很清楚。”
她深深歎了口氣:“我的母親禦角也是如此,反過來,我的女兒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