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介對於黑姬山禦幸這個人,充滿了強烈的情緒,那是憎恨的念頭。
若是換一個角度出發,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禦幸就是這個遊戲最大的罪魁禍首。
然而,現在的黑姬山禦幸聲稱,真正造成一切的元凶,不是她,是翁麵,這種話誰又會相信?
“你在那裡鬼扯些什麼?真當彆人都是傻子嗎?”
百介哪裡會理會她的話。
“禦幸,你是想說自己是個無辜的人,是翁麵在操控你的想法,才讓你做出那些暴行。”
“不。”
禦幸冷笑著回答。
“翁麵確實會操縱人,可是不會做出那麼明顯的行為……它的行動方針一向隱秘,會在暗處煽動人心。隻有那些心懷欲望之輩,才會受其控製。”
“所以。”
百介也不禁冷笑著反問:“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那種心懷欲望之輩,隻是受到了翁麵的操控,被迫做了些壞事,希望我來原諒你。”
“錯。”
禦幸並不反駁,反而主動承認。
“我這種人欲望比常人強的多,不管是權欲,物欲,利欲,群體欲,表現欲,支配欲,就連情欲也要越超常人之上……不過,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這本來就是我自身的一部分。”
“你?”
百介倒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話,然而,這些話完全沒有問題,這個女人就是這種人。
“這就是你的辯解。”
“差不多。”
禦幸淡淡地說:“因為我是這種欲望碩大無朋,無邊無際的欲女,就算受到翁麵某些影響,那也是我咎由自取……不過,隻要想一想就讓人火大。”
她繼續說:“從知道這個秘密開始,我就設想著怎麼擺脫這家夥……隻是,你也應該清楚,翁麵這家夥很難纏,用正常的方式想要戰勝它,難度實在太大。”
說到這裡,她突然笑了起來。
“所以,我必須布置一個完美的陷阱。”
禦幸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我生了個男孩,另外,我還把那家夥很渴求的某種東西,也就是它想要的某種力量,也藏在了那個男孩身上,那就是我最小的孩子,藤袴。”
“你,把自己最小的孩子當成是‘陷阱’!?”
百介第一次露出呆愣愣的表情,忽然,他反應了過來,急忙追問一句。
“等等……你說,你把翁麵渴求的某種東西,塞到了藤袴的體內,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還能是什麼……自然你這個姿月家的麒麟兒身上覺醒的力量,屬於姿月家始祖的異能‘萬象映華天鏡之力’!”
禦幸拋出的這句話,使得百介傻愣慚地張了張嘴。
忽然之間,他的腦海裡一塊塊拚圖,也串連在了一起。
過去,他這個姿月家少主所具備的異能,確實被奪走了。
隻是,百介沒有想到,這股力量是被禦幸奪走後,又塞到了她最小的兒子身上。
“你說謊。”
《朧月之明》的遊戲設定裡,也說明了禦幸對最小兒子有著異常的寵溺。
“沒什麼好說謊的。”
禦幸玩弄著人偶少女的發梢,笑著說:“我生來就沒有一般人的那種感情和感覺,雖說身體和大腦的痛覺和快感與常人一致,但是對我而言,其他人的想法是體會不到的。
我沒有所謂的同理心,因為彆人的痛苦難受快樂,對我而言隻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劇情。”
她的語言很平淡。
“理所當然,我誰也不愛,不管是哪一個我生下來的孩子,都隻是可以利用的道具。”
百介心中一震。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禦幸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生下就是這種天然的異常人格、病態人格。
她從幼時起,就欠缺同理心和感受能力,這個女人就這樣的成長起來,然而,她的內心沒有改變,隻是漸漸變成了一個沒有人心的“怪物”。
對任何人都沒有愛情的禦幸,自然是不會喜歡自己生下來的孩子。
她既然並不痛愛小萩、葛花、撫子和尾花這些女兒,那她是基於什麼原因才會喜歡自己的兒子。
答案是,這隻是一個謊言。
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
“我那個可愛的小兒子,也就是藤袴的身體,是被刻意改造過的……鏡映之力,是那個老怪物花費了很長時間追查的力量,這也是它會盯上姿月家的緣由。”
禦幸解釋起自己的計劃。
“翁麵一旦進入藤袴的身體,嘗試奪舍那孩子的肉身,就會步入陷阱,從此以後,就再難再從那具肉身裡離開,這就等於剝奪了它能夠不斷轉移自我的能力,等於把它最大的底牌徹底封死。”
移魂人偶笑著說:“接下來隻要找機會打倒它,連帶毀掉藤袴的肉身。”
百介沉默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禦幸會做到這個地步。
“可是……”
突然,他轉念一想,又產生了一絲懷疑。
“翁麵是這麼容易被你騙過的嗎?你說你很早起就在暗中布局……你怎麼保證自己的記憶,還有算計,並沒有被翁麵所獲悉?”
“因為我與姿月識有過合作。”
移魂人偶笑了起來,她伸出的纖細指尖,正把頭發纏繞了起來。
“切割靈魂,還有製作傀儡的事,都是委托他辦的,甚至,我的本體都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因為她的記憶也被姿月識篡改過了。”
禦幸那少女般誘人的朱唇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是策士的笑容。
“另外,我覺得對於姿月識的技術是無需懷疑,因為翁麵也無法從你的大腦裡找到它想要的東西,他對於記憶的封印水平,是超越了翁麵的。”
“好吧。”
百介冷著一張臉。
“既然你的計劃都這麼全麵了,還跑過來找我乾什麼?”
禦幸歎了口氣。
“因為翁麵現在已經支配了黑姬山一族,而且,我懷疑它與凶神寇坦寇羅·卡姆伊亦有聯係,葛花現在算是被翁麵囚禁了,小萩又不知去向,我能夠聯手的對象並不多。”
“你為什麼不去找姿月識,或是八福會的人?”
百介反問。
“這種大好機會,你覺得這幫人不會趁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禦幸揚起既不屑又嘲諷的笑容。
“你覺得,我就不會落井下石?”
百介眯細了雙眼——憎恨的視線投射向這具人偶。
“葛花還在翁麵手上,她對你如何?我那個母親也算是對你有所照顧……”
禦幸淡淡地說:“你要是對她們棄之不理的話,那我也就當沒來過,但是,就算你什麼也不管,在完美的吸收了鏡映之力後,翁麵還是有可能會找上門來,所以,最終你依舊是沒有選。”
百介無話可說。
禦幸的說法雖然有很多問題,但是她說的一些話,也確實是實話。
百介不可能放著二小姐葛花置之不理,任由她落入翁麵之手,再者,翁麵與他也有仇怨,雙方之間未來還是會有衝突。
“我知道了。”
他思索片刻後,冰冷地說:“這件事……我會暫時考慮一下。”
“那就儘可能快一點。”
禦幸提醒他。
“據我所知,翁麵打算重新一次姿月一族過去的那個儀式,它通過小萩之手,已經得到了根之底國三神器之一的‘天沼琴’,萬一讓它計劃成功,當年姿月家發生過的事,恐怕會再度重演。”
“是嗎?”
百介的臉色也變得陰鬱幾分。
“那就這樣了。”
移魂人偶少女打了個哈欠。
“你今天就好好考慮一下吧,我這具人偶軀體並不方便,我要休息了。”
說完這句話後,禦幸就重新鑽回了那個白色木箱子裡,主動進入內部沉睡。
……
深夜時分。
百介遲遲無法入眠。
這與過去受到鬼神之氣侵蝕,無法睡眠的狀態不同,純粹是陷入心境煩惱的失眠。
他來到海邊的漁村附近的小山,發現這裡有立著一個小小的墳頭。
“這個,該不會是那個名叫漢克的煉金術士,死後大夥給他立的墓吧?”
黑鯊島上的那個神秘的煉金術士漢克。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來曆,隻能說是個接近欺詐師的男人。
漢克利用自己的克隆體,在島上偽裝成受魔怪控製的蠢蛋。背後卻與夜明等人合謀,最後還是重傷斃命。
他被帶到船上甲板時,就深受重傷,隻是漢克保持著清醒,利用治愈術式進行治療。
但是,漢克是被魔怪的力量腰斬的……最後,也沒有撐得太久,就倒在了那裡。
眾人對他並不了解,隻是可憐這個男人,就把埋藏在這裡。
當然,漢克人確實死了,卻留下一些遺物,其一是那個“破心結界”的黑色匣子,其二是鏽跡斑斑的鐵箭,也就是威廉泰爾的聖箭,被夜明帶了回來。
“嗬嗬……漢克這個人類,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
百介的右手上就戴著一枚雕刻著薔薇模樣的戒指。
大惡魔梅菲斯特的複製體,就藏身於戒指之中。
“梅菲斯特,你也好意思說這種話……”
百介聽到這話,心底就火大。
殺害漢克的人,就是魔怪化的梅菲斯特。
他很想找機會除掉這個惡魔。
最好是能有機會把它重新打回地獄。
奈何,這枚戒指似乎跟他綁定在一起,壓根就摘不掉。
百介之前也下了狠心,切掉了手指,把戒指丟到大海裡,結果等到他的再生能力發動後,戒指又再度出現。
‘沒什麼用處……我們之前為了對付姿月識,進行過深度融合,貌似我的一部分核心信息跟你的魂魄和肉身密切相連,短期內沒有辦法解除這種綁定。’
梅菲斯特提醒百介。
“從現在開始,你就算是西方教會所認定的‘惡魔憑依者’,而且是最高等級的那種,抓到後會毫不遲疑的送進火葬刑台……”
“彆說這些無聊的廢話。”
百介反問:“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我的身體。”
“姿月識。”
梅菲斯特冷冷地說:“我對這個男人開始感興趣了,在打倒他之前,我不打算返回地獄……還有,你本身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因為被人奪走的本源異能,靈力衰弱到了穀底,你不會以為自己再碰到姿月識那種級彆的強者,還有活命的機會吧?”
“這與你無關。”
百介冷漠地回答。
“不,與我有關。”
梅菲斯特陰笑:“我可是個惡魔,被區區一個凡人擊敗這件事,可謂是奇恥大辱,對於姿月識這個麻煩人物,我有必要給予他一次痛擊,惡魔都是無聊到極致的存在,能有機會反噬他一口,我又怎麼可能放棄。”
百介皺了皺眉頭。
“你要借我之手,打倒姿月識。”
“這叫各取所需。”
惡魔的聲音充滿了煽動的味道。
百介搖了搖頭,並沒有相信他的話。
“……百介。”
突然,一個像是冰冷的夜晚般冷澈的聲音,在這一刹那響了起來。
“百介先生。”
百介略微愣了一下,他的脊背上竄起一陣寒意,這個刹那,他突然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氣息。
他轉過身去,發現是一個有些陌生的熟人。
“舞花小姐?”
出現在他身後是十條地舞花。
金發少女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息在彌漫,她身上穿著和服,是那種極為華麗的和服,卻因為眼神低沉陰鬱,仿佛飄散著某種妖氣似的。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問你。”
她的聲音透著詭異的壓力。
“百介先生……我,之前有和夜明聊過,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另外,我還從夜明那裡得到一個消息,她跟你是不是有一腿?”
十條地舞花吐出的聲音,仿佛是毒蛇吐出的毒氣。
百介立刻頭皮發麻。
“是不是這樣?”
她加重了語氣。
“不是。”
百介連忙辯解:“這件事有些誤會……十條地小姐,聽我解釋。”
“去死吧。”
她齜牙咧嘴,帶著殺氣騰騰的視線瞪向百介。
同時,金發少女的右手舉起了金剛杵,放出了宛如雷殛般的一擊。
雷光迅速奔湧飛馳,轉變成了充滿著怨恨、詛咒、忌妒──參雜了各種負麵感情的凶狠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