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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宋賊女真皆大敵(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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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無忌再次巡查了一遍鎮子之後,時間已經快要到午夜了,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自家營帳,隻是脫下了披膊與裙甲,就穿著鐵裲襠睡在了床板上。

可他注定在今夜無法徹底安眠了。

剛剛睡了一個時辰,正當小雨更加淅淅瀝瀝之時,有人衝進了營帳,推著杜無忌說道:“杜老大,出大事了。”

杜無忌搖晃著腦袋,睡眠不足加上勞累,使得他腦袋有些暈眩:“出什麼事了?”

“郭太初……”來人吞咽了一口唾沫:“郭太初死了。”

“什麼?”

這下子,杜無忌睡意全無,連甲胄都沒有穿戴整齊,就披上蓑衣,帶著十餘名執法隊甲士快步出發。

還沒有抵達郭太初的營寨,杜無忌就看到了石琚,連忙上前見禮。

石琚沒說什麼,隻是舉著一把油紙傘,騎在馬上招呼杜無忌跟上來。

“杜大郎,在今夜之前,郭太初還與彆人起過衝突嗎?”

杜無忌思量片刻後說道:“有,不過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而且也是與女真官兵鬨起來的。”

石琚點了點頭,隨後來到郭太初所住的大帳。

在大帳之外,正有幾個人被捆綁結實,癱坐在泥地裡,連連告饒。

“你們身為侍從親衛,卻他娘的沒看見!那要你們何用?!”有漢兒軍官大聲喝罵:“今日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全都殺了!”

杜無忌推開了圍觀之人,拉著石琚的馬韁繩往裡走。

郭太初是武捷軍的行軍猛安,照理說不關陳州軍什麼事,但這廝畢竟是金軍中的中高級軍官,此時莫名其妙的一命嗚呼了,自然會引起一些小規模的轟動。

因此,有許多陳州軍的軍官都聚集在此地,打探情況,並且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眼見那名郭太初的副將似乎要開始當眾拷打侍衛,石琚立即出言嗬斥:“郭慶之,住手!”

喚作郭慶之的武捷軍將領聞言皺眉回頭,待從一片火把之中見到是石琚之後,麵容立即由怒轉喜,隨後又轉為悲傷。

郭慶之踏著泥水,向石琚快步跑來,待到離近之後,直接跪倒在地,膝行了幾步,抱住石琚的馬腿哭嚎道:“石相公,俺家兄長隻不過與蒲察評廝打了一番,就被他派人暗害了。石相公要為俺們作主啊!”

在場的漢兒將軍們聽到此言,似乎是想要鼓噪,就見到石琚一腳將郭慶之踹翻:“你這廝可有人證物證?若有的話,本相自然會給你主持公道;若沒有,本相就要治你一個驚軍大罪!”

說著,石琚卻將目光環視四周,似乎並不是在針對郭慶之,而是想要威懾那群準備鼓噪的漢兒將軍。

郭慶之在泥水中滾了兩圈之後,方才起身憤然說道:“石相公,我兄長與人為善,除了蒲察評,誰還有膽子,有能力,在大軍中強衝大帳,殺人之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杜無忌不想聽郭慶之的掰扯,鬆開馬韁繩,快步走進了大帳中。

因為下雨的關係,所以帳外泥濘狼藉,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到一片狼藉的大帳之中,有些事情就無法遮掩了。

這座帳篷雖然是臨時支起的,卻畢竟是行軍猛安的大帳,所以倒也不是很小,大約是二十人帳的規製。

郭太初的無頭屍體就躺在大帳的正中央。

大帳中隻有三張床榻,一個由箱子壘成的案幾,外加幾個馬紮罷了。

帳篷之後,有一個大口子,似乎是有人繞過了大帳前方的侍衛,從後方發動了突襲,劃開帳篷之後衝了進來。

地上還有一串馬蹄印,又似乎是來襲之人直接驅馬殺了進來。

郭太初跟兩名親衛一起宿在這大帳中,兩名親衛似乎是在清醒狀態下被重型兵刃殺掉的,身上有著巨大傷口。

而郭太初則是被一槍釘死在了床榻上。

來犯的敵人似乎是十分從容,甚至有心思將郭太初的首級割下來,扔到一邊。

將案發現場大致看了一圈之後,杜無忌心裡就有數了。

郭慶之說得有道理,有誰能在大軍之中,如此輕易的就用突襲的方式殺掉一名行軍猛安?!

想到幾個時辰之前與郭太初的言語,杜無忌臉色也逐漸變得鐵青起來。

“你們幾個,找倆機靈的,從這破口追出去,找找哪裡有馬蹄印。”

“你們兩個,去看看郭太初將巡營兵馬安置在何處了?為何沒有警戒?!”

“你們三人,都跟我來。”

杜無忌緊了緊蓑衣,隻覺得雖然是夏日,周邊的寒意卻如同洪水一般,圍攏而來。

然而杜無忌剛剛走出大帳,就見到石琚處似乎又發生了爭吵,定睛一看,竟然是蒲察世傑帶著幾名女真軍官趕來了。杜無忌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忙扶刀向前。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下意識的動作。

靠近之後,杜無忌才發現,大部分激烈的言語,乃是漢兒將軍與女真將領所說出的,石琚與蒲察世傑還是保持了平靜。

蒲察世傑緩緩說道:“石相公,這是我武捷軍的家事,還望石相公勿要插手。”

石琚還沒有說話,郭慶之卻焦急說道:“石相公,這既是軍事,又是國事,如何能輕易拋卻呢?!”

郭慶之是真的怕了,尤其是在如今郭太初死得不明不白,第一嫌疑人乃是蒲察評的時候。

他擔心若是石琚真的撒手不管,他根本活不到天亮。

蒲察世傑沒想到自己部下竟然敢在這種時候給他上眼藥,當即就是微微一愣,隨後心中升起怒氣。

可郭慶之已經豁出去了,乾脆就將更多人拉下水:“老盧,盧鶴年,你怎麼說?”

盧鶴年就是武捷軍此次出動的兩個漢軍猛安中的另一個。

他呆呆的看著大帳之中,同樣被嚇得不輕,直到郭慶之叫了兩次之後,方才反應過來。

盧鶴年呆愣的看了一眼蒲察世傑,仿佛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拱手說道:“總管,郭慶之所言,還是有些道理的,此次乃是合軍一處。武捷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石相公為國家宰執,如何能不在場呢?”

說著,盧鶴年竟然不自覺的向著石琚挪了兩步,雖然此時雨夜,看不太清他的小動作。然而盧鶴年這麼一動,竟然隱隱出現漢人與女真人互相對峙的場景。

從這次出兵比例中就能看出來,女真人處於絕對劣勢的狀態。

此地的漢兒將軍也自然與女真將領不成比例,如此情景,真的如同漢兒將軍們要圍殺女真將領一般。

眼見如此,蒲察世傑又驚又怒自不必多說,那些跟著蒲察世傑趕來的行軍猛安、行軍謀克們同樣驚駭異常,扶刀戒備起來。

就在這氣氛已經變得凝固之時,石琚緩緩說道:“蒲察總管,如今郭太初之死,郭慶之說乃是蒲察評所為,蒲察總管會如何處置?”

蒲察世傑聞言腦子有些亂,直接回頭看向了蒲察評:“阿評,你要如何說?”

蒲察評昂然以對:“我今日與郭太初那廝起了爭執不假,廝打之時傷亡幾人,更是不錯。但郭慶之想要用此一事,說我是殺郭太初的凶手,簡直是莫名其妙。”

石琚冷然說道:“蒲察評,你今日為何與郭太初鬨起來?可有個說法?”

麵對一名正經宰相的詢問,即便對方是漢人,蒲察評也不敢怠慢:“末將占了幾個屋舍,郭太初那廝想要搶,末將不給,也就鬨了起來。”

雖然與郭太初所言有些差距,但此時石琚倒也不想追究此事:“蒲察總管,我今日是不是已經下達了軍令,勿要擾民。可你麾下的將領,竟然強占民房,該如何說?”

杜無忌本來在角落中聽得入神,這時剛剛派出去的親信大踏步的跑回來,低聲彙報。

“那帳篷後麵,再走上不到一裡,就是蒲察評那個猛安的所在。我等順著馬蹄印,找到了一匹落單的馬,似乎是韁繩被扯斷,丟在了半路,我等檢查了臀印,的確是第三猛安的,現在要不要牽來?”

杜無忌眼角一抽:“不忙。”

此時又有一人趕來:“杜老大,我詢問巡營的,一開始還不承認,但逼問威嚇之下,他們說了實話。當時他們趕到時,隻是遙遙看到了一片影子,不過絕對是大金的葫蘆頭盔,是沒錯的。”

杜無忌更是頭皮有些發麻。

可這人言語不停:“還有,我們在營寨外巡查時,蒲察評那邊有個院子,血腥氣很重,我們翻牆進去,最起碼堆了五十具屍體,男女老少皆有,都是刀劈槍戳導致的,小陸在一具屍體上發現這個……”

說著,這人從懷中掏出半截箭杆。

杜無忌接過之後,借著火把的光芒,仔細打量起來。

竟然是金國傳統重箭。

這時,蒲察評辯駁的言語透過雨幕傳來:“石相公為何憑空汙人清白?我占得那幾個屋子都沒人的,不信,石相公可以遣人探查一番。

哼,明明是郭太初那廝沒事找事,如今言語一轉,就如同我欺男霸女,而他才是心思純正的豪傑一般。當真豈有此理?!”

杜無忌看著蒲察評,心中一陣犯惡心。

這廝之所以在掰扯與郭太初衝突起因,並不是因為此事真的如此重要,而是在說:明明是郭太初沒事找事,就算殺人,他殺我的可能性也要比我殺他的可能性大得多。

想到此處,杜無忌終於不耐,擠過人群來到石琚身旁,將所知之事低聲告訴了他。

然而石琚隻是點了點頭,隨後就對蒲察世傑說出了一番令杜無忌目瞪口呆的話來:“蒲察總管,本相覺得,這定是宋賊奸細所為,你如何想的?”

蒲察世傑狠狠瞪了蒲察評一眼,隨後方才緩緩說道:“正是如此。”

猶豫片刻之後,蒲察世傑方才對石琚說道:“第六、第八兩個漢軍猛安,都隨石相公的陳州軍一起行動,如何?”

石琚點頭:“如此也好。”

待兩名大人物三言兩語決定和稀泥後,紛紛嗬斥部下歸營,郭太初之死就像是路邊死了一條狗般輕輕揭過。

且不說蒲察世傑如何對蒲察評大發雷霆。

杜無忌穿著蓑衣,帶著執法隊站在暗處,呆呆的看著郭慶之痛哭著收殮郭太初的屍體,心中一時間亂作一團。

然而就在這一片混亂中,杜無忌感到有一種莫名的悲憤之情從心中湧動出來。

這結果竟然真的印證了郭太初所說,女真人與宋賊皆是生死大敵嗎?

難道……難道石相公也不是漢兒的依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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