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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虜騎千重隻似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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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大軍之中,所能看到的事情是非常少的。

前後左右皆是人潮,再加上有禁言的軍令,所以普通士卒身在其中,除了腳步聲與金戈聲之外,能清晰聽到的也隻有用以標定步伐的鼓聲了。

當然,對於主帥來說,可以收集到的信息還是比較多的。

但在這種連土丘都難找的平原地帶,將領們能獲得的視野,最多也就比普通軍卒高出一馬罷了。他們獲得信息的途徑,最多還是得依靠軍使與遊騎來往傳達。

由於遊騎素質高低不齊,也就導致了主帥收到的消息不一定十分精準。

你說前門樓子,他說胯骨軸子等風馬牛不相及的情況也會時有發生。

這就得需要各部將領來作臨陣決斷了。

就比如如今。

劉淮皺著眉頭對軍使說道:“耶律興哥真的如此說的?你再說一遍!”

在劉淮的逼視下,軍使擦著額頭汗水,強笑說道:“遼騎營已經大破金賊輕騎,耶律統製為劉和尚請功!同時還請都統郎君發全軍甲騎,與遼騎營一起,驅逐潰軍衝擊金賊大陣。”

劉淮冷笑一聲:“你回去告訴耶律興哥,大軍團作戰,紀律要嚴。要按部就班,莫要抱著僥幸心思,看到機會就要冒險。你再替我問問他,那些潰軍當真能撼動金賊大陣嗎?!”

軍使不敢怠慢,立即大聲應諾,打馬離去了。

一旁的梁肅雖然依舊緊張,卻還是保持了一名參謀軍事的本色:“大郎君,莫要如此嚴厲,畢竟是在請戰,終歸要比畏戰要強。”

劉淮撫摸著瀝泉槍,望著遠方滾滾煙塵,搖頭說道:“我倒不是信不過耶律興哥。”

“此番遼騎營打得確實漂亮,隻不過耶律興哥竟然繞過了第一鋒的辛棄疾,而直接來尋我來請令。我擔心……”

說到這裡,劉淮搖了搖頭。

這些歸化的契丹人、女真人基本上都是把自己當作孤臣,所以雖然耶律興哥在天平軍之時就與辛棄疾交好,同歸劉淮麾下之後,反而十分避嫌,少有交流。

可若是將政治上的臭毛病帶到戰場上來,那是要出大問題的。

“曹大車!”思量了片刻,劉淮將身上佩劍解下,對著親衛說道:“將我的劍交於辛棄疾,我予他前線擅專之權!”

曹大車立即手持寶劍,前去傳令了。

辛棄疾終究是戰火中曆練出來的資曆大將,他雖然知道隻要接過這把劍,就意味著隻要來到一線廝殺的兵馬全都會聽從他的指揮。

但麵對如此殊遇,辛棄疾臉色都沒有變化,隻是接過劍來,緩緩點頭:“辛苦曹大郎了,還請曹大郎回稟大郎君,既然我在第一鋒,就絕不會讓金賊越過此條線!”

曹大車點頭應諾,剛要轉身離開,就見到在兩軍大陣之間的漢軍輕騎一陣混亂,隨後向兩翼撤去。

隨後一支金軍甲騎透陣而出,似乎是將漢軍輕騎已經徹底擊潰了,並且要衝到漢軍大陣之前耀武揚威一般。

辛棄疾隻是抬眼看了一眼那麵上書一個“璋”字的華麗大旗,就下令大陣繼續向前推進。

得益於長期隊列訓練,所以漢軍在以一個個小方陣擺成大橫陣之時,也能保持橫陣的整齊。

金軍甲騎隔著幾百步來回奔馳,根本恐嚇不住漢軍,也根本攔不住漢軍大陣的前進。

更何況遼騎營隻是分散,卻不是潰敗了,很快就在耶律興哥與典論的指揮下,再次聚集起來,從四麵八方對這支金軍甲騎進行騷擾。

出戰的一千金軍甲騎很快分散,處於各自為戰的狀態。

但這些金軍精銳畢竟不是契丹兵可以比擬的,即便分散了,也還是能壓著遼騎營打。他們不僅僅重新奪回了戰場周邊的控製權,更是將耶律窩斡那六千契丹潰兵接應了下來。

“辛五哥……”典論有些狼狽地通過步卒方陣之間的空隙,來到了辛棄疾的青兕大旗之下,表情難堪的拱手剛說了一句話,辛棄疾就有了回應。

“局勢我已經看清楚了,遼騎營全都撤回來。”辛棄疾果斷下令:“沿著方陣之間預留的空隙撤回來,到陣後重新整軍。”

典論長舒一口氣。

輕騎不是用來打硬仗的,而且此時隨著雙方大陣的不斷靠近,大陣之間相距也不過一裡,也失去了輕騎輾轉騰挪的空間。

辛棄疾命令不停:“令,天平軍李鐵槍、時白駒、杜十八、辛元英,全軍披甲,向前進擊!令,東平軍披甲!列車陣!”

說罷,辛棄疾又看向了依舊還沒走的曹大車,皺了皺眉頭,複又囑咐了一句:“金賊這個架勢似乎不僅僅是單純的拐子馬大陣,讓都統郎君早做些準備。”

曹大車早就因為眼前這番大陣勢而有些口乾舌燥,聞言隻能連連點頭。

片刻之後,漢軍第一鋒有了些許變陣。

人數高達九千的天平軍步卒突出向前,向金軍中軍攻去。

而天平軍雖然也擺開了橫陣,卻不可能是真的沒有任何縫隙,事實上,這個橫陣是由四個小型方陣組成的,中間結合部就是留給遼騎營撤退的通道。

完顏璋見狀眼中一亮。

當然,眼中一亮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

因為漢軍是自東向西進攻,此時又是朝陽初升之時,所以金軍乃是迎著陽光戰鬥。

饒是此時乃是清晨,然而隔三差五還是會直視陽光,搞得完顏璋不厭其煩。

此時,完顏璋眯起眼睛,看了看已經將兩翼漏出來的天平軍,拉住副將說道:“你親自去一趟,去尋元帥,讓他再發三千甲騎來,先吃掉這些山東賊!”

副將撫著額頭汗水,同樣看了一眼天平軍的陣勢,有些焦急的說道:“將軍,俺大約也知道將軍想要乾什麼,但太冒險了,元帥不會同意的。”

完顏璋聞言勃然:“他娘的愛同意不同意,老子乃是跟著撒離喝都統廝殺過的老將,難道還能看不清局勢?!你跟他說,不管援軍來不來,一刻鐘之後,我都會去行我的軍略。難道這大金天下,隻有他一人是能臣忠臣不成?”

副將硬著頭皮離開了。

他見到紇石烈誌寧之後將話複述了一遍,原本以為這位元帥會大發雷霆,卻沒想到紇石烈誌寧竟然真的讓完顏守道率領三千甲騎,從中軍出戰。

與此同時,紇石烈誌寧下令步卒全軍披甲,準備廝殺。

副將見狀也隻能感歎,盛名之下果無虛士,自家將軍能看出來的事情,這位元帥如何能看不出來呢?

“習列尼!”完顏璋大聲呼喚著完顏守道的女真名字:“今日首功,合該咱們取得!”

完顏守道遙望那麵天平大旗,大聲回應:“老夫之前因為兵力不足,被天平賊圍在元城,真乃是奇恥大辱!今日當有此報!”

完顏璋哈哈大笑,隨後高舉長矛:“衝!”

隨後,金軍三千餘甲騎,追著遼騎營,沿著天平軍各營之間的縫隙蜂擁而入,將天平軍分割成不能呼應的四個方陣。

緊接著,劉萼率領近萬金軍步卒進擊,對天平軍發動了正麵進攻。

這就是紇石烈誌寧與完顏璋所發現的戰機了。

天平軍雖然是主動進攻,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脫離了兩翼漢軍的護衛,並且為了與之後的兵馬形成波次,拉開了些許距離。

這就是事實上的孤軍深入了。

完顏璋就是想要軍事冒險,將天平軍分割包圍,再由金軍步卒主力向前壓迫,一舉將天平軍徹底擊潰。

不管紇石烈誌寧是無可奈何,還是真的覺得該搏一搏,事實就是他又撒出去三千甲騎,並且在第一時間讓步卒全軍壓上。

隻要能快速將天平軍打崩,那麼此戰也就能十拿九穩了!

率領兩千餘甲士在戰場南端,也就是天平軍左翼的李鐵槍,麵對如潮水湧來的金軍,心中莫名想起了在濟南府剛剛起事之時。

說來奇怪,耿京帶著他們起事,距今不過四五年罷了,但是由於這幾年中經曆的世事太多,以至於此時回想,仿佛竟然是上一輩子一般。

“放矛!”

“甲士向前!”

“列六花陣!四麵放箭!”

“站定了!敢退者,斬!”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兵馬,李鐵槍麾下兵馬並沒有等待主將軍令才有所行動,而是按照平日訓練,迅速變化陣型,與金軍正麵廝殺起來。

在紛亂的戰場上,李鐵槍的思緒竟然更加紛亂起來。

當日跟著耿京一起起事的,隻有六個人。

其中一人在第一戰,攻打一處猛安謀克戶時,脖子中了一箭,死了。

一人在紇石烈誌寧與完顏奔睹親率兵馬的夾擊之下,死得屍骨無存。

還有一人喚作劉炊餅,跟著李鐵槍南下聯絡宋國時,被莫名捉了簽,在逃跑之時阻擋金軍追兵,被亂刃分屍。

到了耿京在東平府立業之時,六名老兄弟隻剩下了李鐵槍、張安國、邵進三人。

再後來,邵進叛了,狠狠捅了天平軍一刀,連帶著逼死了耿節度。

張安國心思不正,成了地方鈐轄。

如今在往日起事七人之中,來到河北直麵金賊傾國精銳的,竟然隻有他李鐵槍一人嗎?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最近已經開始讀書的李鐵槍心中猛然浮現出這首詩來,隨後心潮猛然間澎湃起來。

“將軍,發信向後軍求援吧!”

“求什麼援?!”麵對副將的詢問,李鐵槍嗬斥出聲:“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如何能指望他人來救呢?!你沒有聽過剛剛軍使所言嗎?!此乃立國之戰!我告你們,我李鐵槍,今日就要在這裡死戰到底了!”

副將聞言一愣,隨後也咬牙說道:“將軍想要如何去做?”

李鐵槍放下頓項,拎起慣用的鐵槍,向前一指,傲然說道:“剛剛辛五哥下達的軍令乃是進攻,如今即便金賊勢大,卻哪裡有隻守不攻的道理?!我先親自向前廝殺一陣,你為我後援,曉得如何去做嗎?”

見副將重重點頭,李鐵槍高舉長槍大喝一聲,隨後率領二百手持大斧的親衛緩步向前。

金軍雖然都有心理準備,知道漢軍不好惹,卻沒有想到反擊竟然到的如此之快,右翼接戰的漢兒軍統領官猝不及防,直接被李鐵槍撕開了軍陣,殺到身前陣斬。

金國漢兒軍右翼立即就是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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