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她對著話筒飛快的說道：“沙拉不用訂了！我，我出去吃！”
說完，她抓起了包包和手機，像陣風一樣衝出了辦公室。
京州市互聯網電視台位於區政務協會對麵，與陌陌科技產業園大概有十幾公裡的距離。
江雨汐趕到的時候，成毅正慢悠悠的喝著可樂，他目光透過玻璃窗，看著寫字樓出口。
當那個熟悉的身影，帶著點氣急敗壞又掩飾不住雀躍的步伐衝出來時，他不由笑了。
從小，江雨汐就喜歡逗弄他。
漸漸大了，就換成他喜歡逗弄江雨汐了。
青梅竹馬說起來挺美好，但其實這種美好的背影，都是心酸的過往。
成毅對江雨汐的心態，其實更多的還是一種兄妹情。
隻要看到江雨汐，他就忍不住想去欺負一下她。
玻璃門被推開，帶著夏日熱氣的風湧了進來。
江雨汐站在門口，微微喘著氣，臉頰因為小跑和彆的什麼原因，依舊泛著紅暈。
她瞪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成毅，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瞟向他手邊那杯點綴著鮮紅草莓、奶油微微塌陷的聖代。
“你真是太幼稚了。”她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一把搶過那杯聖代，惡狠狠的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裡。
冰涼甜美的滋味瞬間在口中化開，仿佛澆滅了她最後那點彆扭的火氣。
成毅把炸雞桶推到她麵前，眼底泛著笑意說道：“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江雨汐含著勺子，感受著口腔裡的冰涼甜膩，再看看成毅那張帶著促狹卻不再討厭的笑臉，忽然覺得偶爾被當成幼稚鬼哄一下，好像也沒那麼糟。
當然，這話她是打死也不會說出口的。
她隻是又挖了一大勺聖代，含糊的哼了一聲：“哼！下次請我，至少得是米其林。”
“米其林不行。”成毅搖頭，說道：“米其林的廚師不會用菜刀。”
“什麼？”江雨汐沒聽懂成毅的梗。
“沒什麼，我不喜歡去米其林餐廳。”成毅笑了笑，說道：“價格貴不說，還吃不飽。”
“你還吃不飽？”江雨汐挖了一大勺聖代送入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你都那麼有錢了。”
“我隻是有錢，又不是有病。”成毅說道：“你看，一頓飯幾十塊錢就能吃飽，為啥要去花那好幾千呢？”
“切，你肯定是偷偷吃。”江雨汐隻當是成毅不舍得，不由白了成毅一眼，她抓起了手裡的炸雞，使勁啃了一口。
真香！
“江總監，對這份午餐，可還滿意？”他笑問。
江雨汐有些彆扭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那咱們就來談談工作吧，漢東這十二個點，隻是開始。”成毅的聲音恢複了工作時的幾分沉靜，卻比在辦公室時少了幾分距離感：“寰宇聯盟的模式，黃文榮那邊評估過了，潛力很大，他建議，趁熱打鐵，選幾個有代表性的省份，比如廣粵省、南浙省、北魯省進行複製推廣。”
談到工作，江雨汐立刻抬起頭，進入了工作狀態，說道：“廣粵省市場開放度高，競爭也激烈，南浙省民營經濟活躍，地方保護可能少些，但關鍵還是看當地有線的那些大佬們是不是真的想轉型。”
“複製不是照搬，得入鄉隨俗才行。”
江雨汐的思路很清晰，剛才那點小女兒情態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項目負責人的乾練和敏銳。
成毅靜靜聽著，目光落在她神采飛揚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嗯，思路對。”成毅點頭，說道：“這事就由你牽頭，讓趙剛配合你做對外宣講，黃文榮負責財務模型和風險評估，需要集團層麵協調資源的，直接找我。”
“好。”江雨汐應下，心裡已經開始盤算人選。
就在這時，成毅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是黃文榮打來的電話。
成毅對江雨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起電話說道：“黃總。”
江雨汐低下頭，假裝專心吃飯，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黃文榮的電話？是衛星鍋的事？還是集團又有新的情況？
電話那頭黃文榮的聲音不大，但在這相對安靜的環境裡，江雨汐模模糊糊聽到了幾個詞：“恩澤資本……抄底……微軟……ib……波動加劇……機會……”
成毅聽完，臉上的輕鬆神色漸漸收斂，眼神變得銳利而深沉。
他嗯了一聲，說道：“知道了，繼續關注。”
掛了電話，成毅臉上的凝重並未完全散去，他端起可樂喝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江雨汐看著他突然變得冷峻的側臉，心裡咯噔一下。
剛才電話裡提到的微軟、ib，還有恩澤資本……
難道國外的巨頭之戰又起了新的波瀾？
會不會影響到國內的布局，影響到她剛剛起步的寰宇聯盟和衛星鍋計劃？
一股擔憂悄然升起，衝淡了剛才那點暖融的甜意。
她忍不住小聲問：“是，是國外那邊有事？”
成毅收回目光，看向她，眼底的深沉尚未完全褪去，但在對上她帶著一絲緊張的眼神時，似乎柔和了些許，說道：“沒啥事，一點市場波動而已，老黃盯著呢。”
江雨汐看著他，雖然他說得輕鬆，但她能感覺到那平靜水麵下的暗湧。
隻要想到ib和微軟這幾個龐然大物的名字，江雨汐就知道成毅的世界遠比她眼前這個小小的衛星鍋計劃要複雜和凶險得多。
“哦……”她低下頭，忽然覺得手裡的炸雞沒什麼滋潤了。
剛才還覺得美味的聖代，此刻也顯得有些膩味。
成毅似乎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修長的手指越過桌麵，輕輕拿走了她麵前那杯化得差不多的草莓聖代。
江雨汐愕然抬頭。
隻見成毅麵不改色的拿起杯子裡配的小勺，極其自然的挖了一勺粉紅色的奶昔，送進了自己嘴裡。
“！！！”江雨汐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那是……那是她用過的勺子！
“你……你乾嘛！”她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羞惱。
成毅慢條斯理的咽下那口甜膩，他看著江雨汐幾乎要噴火的眼睛，說道：“怎麼了？你以前不是也經常搶我的東西吃嗎？”
“那是小時候！”江雨汐說道。
“你現在也不大啊。”成毅打量了一下江雨汐的身材，說道：“再說了，浪費東西可恥。”
“成毅！你！你！”她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瓷磚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引來了周圍幾桌人好奇的目光。
成毅卻依舊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擺出了一副領導的派頭，板著臉說道：“江總監，注意形象，這裡是產業園。”
“我吃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江雨汐瞪了成毅一眼，抓起自己的包，轉身就往外衝。
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成毅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這丫頭經不住逗，一逗就忘記了黃文榮電話裡的事了。
他不想這件事影響到江雨汐的工作勁頭。
江雨汐再發展個幾年，就能成為他強大而又放心的助力。
不光是江雨汐，杜雨生他們這群人也同樣如此，他們都需要時間成長。
在陌陌集團的庇蔭下，他們可以迅速成長起來，但一旦遭遇陌陌集團無法擋住的外力，他們崩潰的也會很快。
方才黃文榮打來電話，微軟開始找後賬了，恩澤資本作為第一家在他們爭鬥中趁火打劫的資本財團，首先迎來了微軟的報複。
成毅回到了辦公室，將黃文榮喊到了辦公室，問道：“具體情況和我說一下。”
“微軟聯係了美國的傳媒產業組成了一個聯盟，這個聯盟由全美新聞集團牽頭，維亞康姆、康卡斯特、迪士尼跟進，微軟在後麵統籌支持，他們這次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打壓恩澤資本。”
成毅吸了口煙，煙霧緩緩吐出，安靜的聽著。
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會不順利，但沒想到竟然這麼不順，這才推進不到兩個月，微軟就忍不住跳出來了。
成毅皺眉道：“恩澤資本好歹也是歐洲資本的代表之一，微軟這麼做，總得有理由吧？”
“理由有兩條。”
“第一就是報複，報複恩澤在他們和ib狗咬狗時趁機抄底，讓他們吃了不小的虧，現在股價還沒恢複。”
“第二就是恐懼，他們害怕恩澤借助寰宇視界和衛星鍋計劃在歐洲乃至全球傳媒版圖上扶持起一個能和他們分庭抗禮的傳媒勢力。”
黃文榮說道：“不過我估計，這其中也有我們的原因，如果恩澤資本手裡握有一家全球性的傳媒集團，微軟對我們動手的時候恐怕就會有所顧忌了。”
“現在他們有具體動作了嗎？”成毅又問。
“有了，全美新聞集團和維亞康姆利用他們在全球的媒體影響力，開始散布衛星鍋是破壞當地文化市場和傳播非法內容的謠言，bbc、n、fox news都在跟進，康卡斯特還利用其有線電視網絡的壟斷地位，遊說各國政府，要求將衛星鍋納入非法接收設備範疇進行打擊！”
“現在恩澤資本在倫敦和紐約的幾筆關鍵收購案都已經被攪黃了。”
成毅點了一支煙，先沉默了許久，這才登錄了加密郵箱。
郵箱裡並沒有郵件。
這就說明恩澤資本那邊還能應付這些事。
現在恩澤資本在歐洲的發展速度很快，也和歐洲資本建立了非常好的關係，微軟這次的突然行動，暫時還打不垮恩澤資本。
“成總，我們是不是要搭把手？分紅周期要不要從半年縮短到三個月？”黃文榮小心翼翼的問道。
成毅沉默片刻，聲音裡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靜，說道：“不，恩澤資本是獨立運作的國際投資機構，它的投資決策、它的商業行為，與我們陌陌集團無關，微軟要報複恩澤資本，那是資本市場的恩怨。我們隻是恩澤資本眾多投資組合中的一家普通企業。”
成毅刻意強調了普通二字。
黃文榮立刻領會，說道：“我懂了。”
整個集團裡，隻有黃文榮知道恩澤資本是成毅實控的企業。
現在微軟隻是在針對恩澤資本，他們並沒有懷疑恩澤資本其實是陌陌集團的麾下產業，若是弄巧成拙，引起微軟的懷疑，那就得不償失了。
成毅抽完了一顆煙，掐滅煙頭，說道：“風暴來了，站穩腳跟就行了，天又塌不了。”
“這件事我來負責吧。”成毅說道：“老黃，你先去忙吧。”
“好。”黃文榮眼神複雜的看了成毅一眼。
他感覺成毅真的是太累了，但這種大事，也隻能成毅親自過問。
黃文榮離開了辦公室，辦公室立即陷入了更深的寂靜。
成毅走到牆上掛著的世界地圖前，目光最終停留在了歐洲板塊。
他沒有召集任何人。
這場風暴，表麵上與陌陌集團無關，他必須維持這種無關。
一年的停戰協議來之不易。
微軟對付恩澤資本，恩澤資本是有盟友的。
可如果微軟對付陌陌集團，陌陌集團可謂是孤立無援。
戰場放在歐洲，正合成毅的心意。
他很快打開郵箱，用雷布斯的身份給恩澤資本最高層發了幾條指令。
幾天後，在梅菲爾區一家隱秘的俱樂部。
壁爐火光溫暖，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現在歐洲新的資本寵兒、恩澤資本總裁麥克畢恭畢敬的站在一個老者麵前，臉上掛著一抹巴結似的笑容。
“麥克，看來你的恩澤資本惹上了不小的麻煩。”老者輕輕晃動著酒杯，語氣平淡，卻帶著一抹審視。
“是，那群美國人遷怒於我們上次的股市做空行為。”麥克陪笑道。
老者微笑道：“你來找我，是想讓我出麵調停？那個全球媒體內容保護聯盟的聲勢可不小啊。”
麥克之所以這麼客氣，全因坐在他麵前的這一位是英國功績勳章獲得者，歐洲最大的投資信托公司——羅斯柴爾德投資信托公司董事長，俄羅斯石油天然氣公司董事，英國天空廣播公司副主席……
不過，這一係列的頭銜卻抵不過他的名字。
雅各布·羅斯柴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