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風聽到江殊所說，若有所思地說道：
“聽起來像是空間陣法中的禁空效果，但其中原理完全不同。”
“沒錯。”
江殊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修真者靠的是引動天地之力，機械族則是直接改寫空間代碼。”
“這兩者效果是完全一樣的，但是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同，機械族所使用的代碼，正是我等所使用的道韻。”
戰雲突然插話道：“江兄，你認為空間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三人都陷入沉思。
片刻後，江殊緩緩開口說道：
“空間不是背景，而是活著的存在。”
“它像水一樣可以流動，像布一樣可以折迭，像冰一樣可以凍結。”
他手掌上方浮現一團灰蒙氣流，逐漸形成複雜結構，隨後開口說道：“我參悟太初大道時，就感覺空間就像是一種能夠為我所用的線條，似乎能夠通過編織，塑造成不同的模樣，產生不同的效果。”
戰風眼中閃過驚訝，說道：“我戰盟的古籍之中亦有記載。”
“上古大能稱空間為天衣，說修真者不過是借用法則的乞丐，真正的強者能編織天衣。”
三人越談越深入，從空間的本質到力之法則的修行，交談甚歡。
江殊在道的修行之上天賦極高，這兩人同樣不是愚笨之人，而且在長久的自我封存之中也通過之前參悟過的古籍，對於空間有了自己的理解。
戰雲突然想到什麼：“江兄，你說機械族能改寫空間代碼，那我們能不能進行反向破解，說不定對我等的修行有幫助？”
江殊眼睛一亮。
“你說的不無道理。”
“機械族靠計算，我們靠感悟，但大道殊途同歸！”
他雙手快速結印，渾沌雷池中浮現出剛才戰鬥的影像。
三人仔細觀察機械族空間鎖定裝置的工作方式，試圖理解其原理。
“看這裡。”
戰風指著影像中一處細節，
“這些藍色光線實際上是在編織某種網。”
戰雲思索片刻之後說道：“像漁網捕魚一樣捕捉空間？”
江殊聽到這話之後登時靈光一閃，立馬說道：“不，更像是通過機械族強大的內核進行計算和編程！”
“它們在重新定義局部空間的規則！”
就在這瞬間，江殊體內的太初道種突然顫動，表麵浮現出新的紋路。
他感覺自己對空間的理解又深了一層。
風雲兄妹聽到他的話之後也是各有感悟。
戰風的力之大道開始融入空間特性，戰雲的斧光變得更加飄忽不定。
戰風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
“空間並不是我等的束縛，是高高在上的至強法則，而是我們的同伴。”
戰雲則興奮地揮舞拳頭，一張秀氣的臉龐充斥著興奮。
“竟是如此，怪不得我之前一直無法將其參悟，沒想到竟是鑽了牛角尖。”
戰鬥是良師益友，修行力之法則的幾人能夠在戰鬥中發掘人體密藏，也同樣可以在戰鬥中汲取知識，通過觸類旁通，有一些心得感悟。
修行向來不是一人獨行。
風雲天驕背景深厚，家學淵源，而江殊則是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更是有兩個世界的修行積累，這三人的想法相互碰撞，相互印證，使得各自的修行路更加順暢。
深空海的破碎空間在三人論道的道韻牽引下，竟開始有規律地震顫。
江殊盤坐在一塊懸浮的隕石上，周身流轉的灰蒙氣流如活物般蠕動，將周圍的空間碎片吸引過來，在身前三尺處形成一片混沌漩渦。
“空間如水。”
江殊閉目低語，指尖輕輕劃過虛空，留下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
“但水有源頭，空間的本源何在？”
戰風聞言，力之大道在掌心凝聚成一顆暗金色光球。
光球表麵浮現無數細密裂紋，每一道裂紋中都閃爍著空間法則的波動，開口說道：“我戰盟古籍記載，空間乃混沌初開時第一縷道韻所化。”
“力之極儘，可碎虛空，便是借用了空間自身的脆弱性。”
戰雲手中巨斧輕顫，斧刃上流轉的赤金光芒突然分裂成數百道細絲。
這些細絲並非靜止，而是如遊魚般在虛空中穿梭，每一條細絲劃過的地方，都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間裂痕。
“我似乎有些感悟！”
她突然輕喝一聲，數百道細絲同時刺向同一處虛空節點。
嗤！
一聲輕響過後，那處節點周圍三丈的空間如同被打碎的鏡麵，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更奇異的是，這些裂紋中滲出絲絲灰蒙氣息，與江殊的太初道韻如出一轍。
江殊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倒映著破碎空間裡流淌的混沌氣流。
“天地初開便有空間，而太初法則則是初開的第一縷法則本源，這兩者之間雖說並沒有直接的聯係，但是通過太初法則同樣能夠窺視空間的轉化，從而領悟空間法則。”
他長身而起，荒星戟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
“二位，不妨隨我去那鏡淵之中走上一遭？”
鏡淵是深空海最危險的區域之一，尋常第十境修士踏入，瞬間就會被混亂的空間法則撕成碎片。
但是空間法則的混亂，就代表著江殊這種天才能夠更加清晰地看到空間的本質，機緣同樣伴隨著危險，這是一對天生的雙生子。
三人行動極為迅速，飛速向著極遠處行進。
六天之後，江殊突然停下，手中荒星戟直指遠方，沉聲說道：“就在前方。”
戰風順著江殊戟尖所指方向望去，隻見千裡外有一處巨大的空間塌陷區域。
隻是那裡的破碎空間並不是無序地漂浮，而是相互拚合，看上去就像是一張被砸碎之後又細心拚接起來的鏡子，這也是其鏡淵名字的由來。
“我有一招極強的大術，必須要憑借空間法則來實施，威力極大，我感覺這門大術的參悟之地就在此處了！”
戰風站在空間之中，放聲大笑。
三人沒有絲毫猶豫，同時化作流光射向鏡淵。
越是接近，周圍的空間波動就越發狂暴，當距離鏡淵不足百裡時，江殊突然感到周身一沉，仿佛有無數無形鎖鏈纏繞上來。
“小心，這是空間禁錮！”
戰風悶哼一聲，力之大道在體表形成暗金戰甲，與無形的空間壓力對抗，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江殊眼中灰蒙道紋流轉，看穿了這片區域的本質，對著兩人說道：“這不是人為禁錮，而是空間自身密度增加了，這才對產生沉重的感覺。”
他伸手觸碰前方虛空，指尖傳來實質般的阻力。
“這裡的空間法則已經實質化，極為濃鬱，但也在逐漸凝固，讓人動彈不得。”
話音剛落，前方鏡淵突然亮起刺目銀光。
無數空間碎片開始加速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處，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門戶。
“這是空間門戶！”
戰雲驚訝道，
“我聽說過一個傳說，說是至強者們出手，能夠直接打通兩個地點的空間距離，創造出一個空間門戶，沒想到竟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江殊卻察覺到一絲異樣。
混沌雷池在識海中劇烈震顫，三聖胎同時睜開雙眼。
通過太初道韻的感應，他清晰看到那門戶深處流淌著一條虛幻長河，河中沉浮著無數光影碎片。
“這不是空間門戶。”
江殊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驚訝。
“這是時間長河的投影！”
什麼？！
此言一出，風雲天驕同時變色。
時間法則乃是聖人們才能觸及的至高法則，眼前景象已經超出他們的認知範疇。
戰風突然暴喝一聲：“小心！”
鏡淵漩渦轉速驟然加快，一股恐怖的吸力傳來，三人身形不受控製地向漩渦中心滑去。
江殊當機立斷，荒星戟猛地插入虛空，戟身上十三道大道紋路同時亮起，死死插在混亂的空間之中，錨定了江殊的身形。
“抓緊我！”
他左手拉住戰風，戰風又拽住戰雲，三人連成一串，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艱難穩住身形，顯得很是狼狽。
漩渦中心的門戶越來越清晰，江殊看到那些光影碎片中，竟有自己熟悉的麵孔閃過。
紫極道尊在鎮海大殿負手而立、滄溟道尊揮動鎮海旗、甚至還有焚天老祖振翅咆哮的景象！
“時間印記？”
江殊福至心靈，太初道種突然從丹田躍出，懸浮在頭頂三尺處。
道種表麵新生的紋路與門戶中流淌的時間長河產生微妙共鳴，竟開始緩慢生長。
戰雲見狀，咬牙將巨斧擲向漩渦，大喝一聲說道：“借力打力！”
斧刃劈在旋轉的空間碎片上，反彈的力道將三人暫時推出吸力範圍。
江殊趁機觀察道種變化，發現新生的紋路呈現出與空間法則截然不同的道韻氣息。
更縹緲，更難以捉摸，仿佛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
“我明白了！”
他眼中精光爆射，語氣中充斥著喜悅。
“空間是存在的承載，而時間是變化的刻度！二者本是一體兩麵！”
空間法則和時間法則，不僅僅是至強法則，更是相互依存的存在，是一個真正世界的基石。
這番感悟一出，鏡淵突然劇烈震顫。
隻見得漩渦中心的門戶猛地擴張，有一道灰白光柱衝天而起，將鏡淵之中照得如同白晝。
光柱之中隱約可見有無數細小的鎖鏈虛影顯化，每一條鎖鏈都貫穿著無數的空間碎片。
“法則鎖鏈！”
戰風失聲驚呼，
“傳說中束縛諸天萬界的本源規則顯化！”
“兄弟，小妹，聚氣凝神，仔細觀察，說不定能夠從其中感悟到什麼東西！”
這些法則鎖鏈並不像是江殊等人背後的道韻凝結，而是近乎於天道，銘刻著一條條能夠順利行走的法則道路，深空海之外的碑林同樣是如此，隻不過碑林之中的法則鎖鏈並不能參悟，被神秘的力量所籠罩。
江殊和戰雲聽到此話也來不及多想，連忙瞪大眼睛，放鬆心神，向著那一條條鎖鏈看去。
隻是看了看，江殊卻是對此感到一絲莫名熟悉。
那些鎖鏈的排列方式，與機械族空間鎖定裝置的光線網絡驚人相似。
不同的是，眼前這些鎖鏈蘊含著最原始的大道真意，而非機械造物的拙劣模仿。
就在三人沉浸在這玄妙境界中時，一道傳訊符破空而來，在三人麵前炸開，漫天的熒光組成一道光幕。
光幕中顯現的畫麵讓三人同時變色、
成片的天驕屍體漂浮在虛空中，每個人胸口都有機械族特有的能量灼燒痕跡。
畫麵最後定格在一枚旋轉的銀色齒輪上，齒輪中央刻著機械神國的三角標誌。
傳訊符炸開的金光如碎星潑墨，在死星幽暗的岩洞中劃出刺目軌跡。
戰風抬手接住符籙殘片，指腹摩挲間，符紙邊緣的焦痕簌簌脫落。
這是戰盟秘傳的燃血傳訊，能夠突破絕大部分的封鎖，但是使用的代價極大，唯有生死關頭才會動用。
“那裡是虛空之眼，成聖機緣便在那裡。”
戰風喉結滾動，聲音裡壓著驚雷一般的憤怒。
他掌心的符灰突然凝成微縮星圖，中央漩渦狀星雲正是深空海禁地虛空之眼。
此刻星雲外圍漂浮著數十個猩紅光點，每個光點都代表一具戰盟天才的屍體。
戰雲眸子之中有火焰在升騰，抓著青銅戰斧的手指泛白，身後道韻鼓蕩，心緒很不平靜。
“這是機械族的三角標記，那些屍體胸口全烙著機械神國的印記！”
“能夠在短時間內殺死這麼多天才和古代怪胎，便是你我都做不到，能夠做到這一步的隻有一個人，就是那機械母體！”
戰雲聲音恨恨，帶著怒火。
然而隻有江殊自己一個人知道，這極有可能並非是機械母體所為，而是那唯恐天下不亂的黑袍人所為，他想要在深空海中製造一個陷阱，讓宇宙之中的所有勢力都陷進去。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江殊方才粗略地看過一眼，死去的人之中並沒有看到九宇商盟的天才，說不定是黑袍人有意為之，不想將他的事情牽連到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