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曹佛兒環抱拂塵,推開了寢殿大門。
丹王率隊進入其中,可見兩名禦醫在榻前診脈,身著喪服的太子趙景桓,呆坐於榻前,手裡拿著件木雕老虎,眼神空洞,對於進入幾人沒有絲毫反應。
丹王和乾帝一母同胞,二十年前本該死於政變之中,是乾帝破釜沉舟一博,才讓他有了今時今日。
他本以為經曆一場血火大劫,日子就好起來了,往後能安穩當個閒散王爺,但不曾想所有禍根,在兄弟二人當皇子時就已經埋下,直至演變成今日,兄長滿門隻剩下這麼個憨傻孤兒。
丹王來到近前呼喊幾聲,見太子沒有答應,轉頭詢問:
“任何靈丹妙藥都治不好?”
丹王背後,是徐王妃、長寧郡主,以及皇甫奇、姬世清等幕僚,世子被吊起來關禁閉,倒是沒在其中。
姬世清往年在南疆遊曆,一直都是王府的妖邪顧問,此時回應:
“靈丹妙藥隻能醫身體,缺失一魂一魄,還陽草、人元丹都沒用,隻能設法找回魂魄。”
皇甫奇搖了搖頭:“問過徐先生,即便找回魂魄,大乾也很難有人能‘破鏡重圓’,讓太子殿下恢複如初。”
徐王妃出自江州徐氏,大伯就是江州大儒徐彤,皇甫奇則是婚配之時,跟過來的徐家門客,近年一直在王府擔任先生,教導過郡主、世子讀書。
丹王見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也隻能歎息一聲,叮囑曹佛兒好生照看太子,帶隊出了大殿,行出一截後,又回頭:
“翎兒。”
長寧郡主眉宇間也帶著一抹凝重,聞聲來到跟前:
“父王有吩咐?”
丹王屏退左右,雙手負後稍作沉吟,才輕歎道:
“你自幼聰慧,應當能看懂當今局勢。事已至此,這苦差事為父隻能接下,朝堂內憂還好,抽絲剝繭終能肅清,但外患,著實讓為父難以安穩……”
長寧郡主想了想:“北周並非一言堂,北周少帝已經十六歲,不少朝臣都想讓郭太後還政,民間也有些妖女亂國的傳言,郭太後定然也有擔憂,不然以其性格,先帝駕崩當天,北周就打過來了。
“而且我大乾隻是時局不穩,並非國力不在,真起戰火,也不一定是壞事。父王若能大敗北周、收複西域,內憂迎刃而解。”
丹王如果能開疆擴土,毫不意外能朝野歸心,但北周又不是軟柿子,萬一戰場失利,‘乾末帝’的頭銜可能就落在他頭上了,此時輕歎道:
“埋在雁京的暗樁秘諜,職務過低,很難準確摸清北周近年意圖。為父過幾日,準備遣一隊使臣,帶著學子去雁京書院造訪,讓謝儘歡隨行其中。
“謝儘歡所學淵博、洞察力過人,且名聲很大,過去能接觸北周不少權貴,多加留意,興許能有收獲……”
長寧郡主知道謝儘歡有‘心眼’神通,隔著衣服都能看到小衣,還追凶如神,隻要能接觸到北周頂層,確實有可能看出些蛛絲馬跡,略微琢磨:
“要不那到時候我帶隊過去?我的意思,就是父王的意思,私下裡和謝儘歡商量對策也方便些。”
丹王回頭看了眼,低聲道:
“為父就是這個意思。坊間盛傳謝儘歡是郭太後的情郎,雖然此言當不得真,但郭太後何等手腕?真見了如此良才,免不了動心拉攏。
“謝儘歡什麼都好,就是重情,萬一中了美人計,喜歡上北周公主郡主,往後就是左右為難,等同於斷為父一臂。
“你以後就是大乾長公主,姿容也不輸給世上任何女子,陪在跟前多注意一二,彆讓謝儘歡被彆有用心的女子下套,為父也放心一些。”
長寧郡主覺得父王看人還挺準,頷首道:
“女兒明白,到時候我把青墨也帶上,保證謝儘歡沒時間搭理北疆女子。”
“唉,青墨那丫頭,指望不上,林太醫那閨女,都比她會護食……”
“呃……也是……”
……
——
子夜,鳳儀河。
謝儘歡如往日一樣,在小案旁就坐,手裡拿著黑白法尺仔細查看。
南宮燁身著黑裙在對麵端坐,單手拎著紅底高跟鞋,丹鳳眸頗為古怪:
“你覺得我個子矮?”
謝儘歡把陰陽尺放下,含笑道:
“你和我一般高,怎麼可能覺得你矮,這是專門給你定製的鞋子,你試試。”
南宮燁覺得這鞋子簡直奇形怪狀,不過細看也沒什麼羞人之處,便轉身席地而坐,把裙擺拉起,露出套著黑絲的大長腿。
結果對麵的混小子,還很熱心,起身來到麵前半蹲,握住腳踝,幫忙脫下鞋子,又把高跟鞋套上。
南宮燁單手依著小案,瞧見謝儘歡捧著小腿來回欣賞,眉宇間露出一捏捏嫌棄,但說好了任由擺布一個時辰,她也沒縮開,隻是目光望向彆處:
“這鞋子也就是好看,根本穿不成。”
“好看就夠了,反正步入超品到處飛,也不用走路。”
“唉……”
南宮燁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超品也不是一直在天上飄著,而且她堂堂道門女子,外麵穿著莊重肅穆的黑白道袍,下麵是取悅男人的吊帶襪、高跟鞋,若是被人看見,紫徽山還不得被誤認為成窯子……
蠱毒派妖女才應該這麼穿……
謝儘歡仔細鑒賞片刻,難免想試下駕乘體驗,當下把車鑰匙掏出來:
“我幫你解毒?”
南宮燁眼神微動,也沒說什麼,結果不曾想這混小子自己不吃藥,而是倒出一粒藥給她吃,她往後微微一縮:
“這是什麼?”
“如墜冰窖丸,能短時間把渾身氣機轉為純陰,沒有副作用,藥到病除。”
“?”
南宮燁眨了眨眸子,半信半疑:
“你確定?”
“紫蘇煉的藥,藥效從來沒差錯。”
“……”
南宮燁知道紫蘇大仙的實力,說藥到病除就藥到病除,但副作用是啥神仙難料,以前的軟妹散、馬上鑿坨丸,都把她折騰慘了,心有餘悸:
“吃下去後,不會出現什麼異常?”
謝儘歡知道有,但就他和冰坨子的關係來說,和沒有區彆不大:
“就是需要咱們合練一場散藥勁兒,沒彆的。”
南宮燁有點不信,不過她什麼都給謝儘歡了,再難以接受,又能難以接受到哪兒去?當下還是輕啟紅唇,接住了男人遞過來的小藥丸。
丹藥入口即化,繼而便化為一線寒流,順著喉嚨湧入肺腑,感覺就如同吞下了萬年堅冰。
而後無儘寒涼就從肺腑往四肢百骸蔓延,寒氣所過之處,渾身氣機連續異變轉為純陰,連體魄機能乃至心神,都為之影響,迫切希望把這股陰寒之氣瀉出去,並獲得陽氣平衡體魄……
呼呼~
客廳內氣機流轉。
謝儘歡坐在旁邊觀望,本來還想著讓冰坨子主動開口投懷送抱,結果很快發現,紫蘇出品的東西,沒有一樣不是狠貨!
隨著藥效散發,坐在麵前的大冰坨子,徹底變成了極寒冰山,隔著兩尺都能感覺到一股寒意,而那股向來無波無瀾的銳氣雙眸,卻一反常態,露出了些許侵占欲。
眼神就好像是瞧見蘑菇燉飛龍的煤球,或者被大白月亮硬蹭臉的阿歡,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勁兒當場儘歡……
“誒?”
謝儘歡意識到這似乎不單是想男人那麼簡單,坐直幾分:
“暮女俠,你冷靜……誒誒誒?”
撲通——
南宮燁被深入骨髓的陰寒衝擊的神魂都在顫栗,而陽氣旺盛的謝儘歡,明顯是個大火爐!
因為彼此有了夫妻之實,南宮燁連一瞬遲疑都沒有,如同雌豹飛撲而出,把男人給壓在了地板上,紅底高跟鞋在燈火照應下,散發出勾魂奪魄的色澤……
撕拉——
啵啵啵……
??
謝儘歡本來還想客氣下,不曾想冰坨子如同霸氣女王,直接撕他衣裳,發現他還敢扭捏,當即雙手綻放小電花。
刺啦~
“嘿?!”
謝儘歡當即不反抗了,抬手幫忙解腰帶,結果發現冰坨子準備的還挺充分,抬手扯開了黑裙,露出了黑色薄紗胸衣以及黑絲吊帶襪,沉甸甸的視覺衝擊,讓人有點窒息,而後就是毫不留情的絕世大車暴力碾小孩……
樓板感覺都在顫!
“我去!暮女俠,你悠著點……”
謝儘歡差點當場起飛,眼見冰坨子儘歡起來了,也沒法反抗,就隻能享受,然後就被韌性極強的冰坨子,來來回回硬碾到了天亮……
——
翌日清晨,一行大雁列人字陣,掠向蒼天之南。
河畔樓閣內,遍地戰痕。
南宮燁又恢複了冰山神色,但臉頰卻如同火燒,正用麻布擦拭地板、桌子、廊柱……
嚓嚓嚓……
謝儘歡把兵器掛回腰間,單手扶牆,揉了揉老腰:
“暮女俠好武藝,等我傷勢恢複,咱們再好好論個高低……”
南宮燁昨晚為了散藥,那是真沒憐惜小孩子,靠著合練功法以及近些天學會的招式硬榨陽氣,都不知道摧殘了多少次,如今她腿都打顫,更不用說筋肉損傷的謝儘歡。
想到自己那欲求不滿的瘋批妖女的模樣,南宮燁臊的恨不得投河!
但體內最後那點火種,確實被澆滅了,她依仗多年沉澱,甚至不靠破境丹藥,都摸到了突破契機,若是順利近個把月能自行步入四境‘天機’。
為此南宮燁心情還不錯,也沒責備亂給她吃藥的謝儘歡,隻是冷冰冰道:
“昨晚我是中藥了。如今陽毒已解,咱們互相幫扶到此為止,昨晚是最後一次,你以後不準再有非分之想。”
謝儘歡怎麼可能沒有非分之想,不過他也沒為難冰坨子,來到跟前幫忙擦拭滿地風霜玉露:
“我前後辛苦這麼久,才幫你解開陽毒,既然用了合練之法,你總得先把我扶到超品吧?這對你修行也有益處……”
“……”
南宮燁其實早就知道,此子不可能讓這種孽緣到此為止,以謝儘歡的實力,步入超品也要不了多久,稍作沉默咬牙回應:
“助你修行可以,但得看我的意思,我幫你,你才能要,不幫,你不能硬來,如若不然……”
謝儘歡點了點頭,又道:
“對了,還有上次,你說穿著鞋子任我擺布一個時辰……”
“?”
南宮燁轉過頭,雙眸微冷:
“昨晚我沒穿著鞋子讓你……讓你作惡?”
謝儘歡攤開手來:“暮女俠,你講點道理!昨天是你連電帶親、肆意欺辱,都騎我頭上了……”
“你住嘴!”
南宮燁頓時臉色漲紅,根本不敢回想昨晚徹底放縱後的舉動,眼見謝儘歡不認賬,昨晚也確實是她主動,咬牙讓步:
“我言出必諾,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此行去南疆得快去快回,半途沒有休整時間,此事等回來再說。你先回去收拾,待會就該出發了。”
謝儘歡覺得有點著急,但搶機緣這事兒,從來時不我待,當下在腰後滿月拍了拍:
“那我回去打個招呼,待會在朱雀門彙合。”
啪啪~
南宮燁直起腰身,眼神微寒,但瞧見此子風一樣的跑了,最終也沒說什麼,繼續收拾起亂七八糟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