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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的一條小巷子。
巷子悠悠，兩側的牆壁上長滿了雜草，下方壘砌的石壁青苔密布，看起來頗為老舊。
錦衣衛指揮使段子樂正與幾名蘇浙來的好友在酒肆裡飲酒。
這家酒肆的曆史據說有百年之久，早在趙宋時期就靠著自家的神仙釀聞名遠近。
至於是真是假那就沒人說得清了。
反正那兩名江浙好友，覺得這裡的酒挺難喝的。
“段兄，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地方嗎！”
“這地方隱蔽歸隱蔽，但是這裡的酒水也太苦了吧！”
“便是家中的泔水，恐怕也比這酒要好吃啊！”
“再苦，能有心裡苦嘛！”段子樂舉杯喝了一口：“引鳳侯大難不死，如今蘇州布局已顯，每年能給朝廷帶來不下往昔兩倍的稅收，想來用不了多久，必然會推廣至天下！”
江浙好友的臉色也暗淡了幾分，夾了一粒豆子吃了，說道：“朝中下一步，定然是會向我等士紳下手，當早作打算才好。”
另一人抿了抿嘴：“我就不信，他朱家皇朝難道還能與其他各朝不同嗎！”
“並無不同，但又大不相同！”段子樂夾起一筷子豆腐，微微愣了愣，扭頭看向正在一旁打盹的掌櫃：“為何豆腐換了，這豆腐不是張二麻子家做的呢！”
打盹的掌櫃醒過神來，歉意說道：“這位大人有所不知，家裡的表弟從老家過來了，正在後院幫廚呢，這豆腐啊都是他做的，自然也就不用去張二麻子家買了，那老混蛋的豆腐總是做的太老，還喜歡坑人，不瞞你說，我對他有意見已經很久了。”
段子樂蹙眉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浙江好友壓低了聲音，對著旁邊的好友說道：“朱家皇帝顯然與前宋皇帝不同，不僅廢了宰相，如今更是大搞空印案，將士紳出身的官員殺了個遍，顯然沒有半點與我等公天下的想法。”
“至於哪位太子，更不必多說，他所提拔之人，大半是書院出身，那方賊所建蘇州城，也是他在背後大力支持。”
“要知道，如今蘇州城內，無論是士紳還是百姓，可都要交稅的。”
“怕是下一步，也會把主意打到我等頭上。”
“更可怕是，就怕他們不僅僅是要讓我們交稅，還想要我們的命！”
另一人麵色暗沉，端著的酒杯久久不曾送進嘴裡。
段子樂點頭：“為今之計，便是要提前為自己找好退路。”
“哪位引鳳侯，對水軍頗為看中，水師如今頻頻在海上出手，我等也是損失慘重，天長日久之下，難免露出馬腳，早些做個打算，給自己留條後路總歸沒有錯！”
一杯苦酒入喉，苦澀便從湧上心頭。
段家也是蘇浙豪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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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更是浙東黨的重要成員之一。
也算是曾在大明叱吒風雲一時。
可惜作為家族旁支，這份榮耀與他無關，好處更是沒有半點。
可偏偏又作為家族成員，他對家族的一些算計不能坐視不理，也不能看著家族被老朱家一拳錘滅。
“刺殺引鳳侯，本就是一步險棋。”
“從書院出現的那一刹那，引鳳侯就早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我不知道該說那些人傻，還是該說那些人太聰明！”
“總之，你們回去吧！”
“告訴家裡人，這大明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大明了。”
“如果有機會，東南諸島，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哪裡都是野人啊！”浙東好友皺眉道。
“活著，總比死了強，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段子樂飲下最後一杯酒，拿起桌上的繡春刀起身離開：“最後告訴你們一聲，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想跟著你們一塊死。”
“至於家族，家族也沒有給過我什麼，如若不然，我也就不會做錦衣衛了！”
“諸位，後會無期。”
倆人蹙眉看著段子樂離去。
另一人喃喃說道：“這個家夥，就對家族如此不看好嗎！”
浙東好友道：“或許他是對的，我在南京城的這些天，也總能隱隱聽到那些書院弟子對士紳的抨擊。”
“回去吧，將消息帶給族老，讓他們來做決斷吧！”
“嗯，好！”
櫃台處，掌櫃的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架起一抹輕蔑的微笑。
一幫大傻瓜。
……
大明從來不畏懼任何擋在他前麵的困難。
既然擋了自己的路，那就一路橫推過去就是。
老朱如此，將軍們如此，方靜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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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儒家。
這個傳承了千年的道統在中原大地上如同一隻黑寡婦一般，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
權貴，高官，豪紳，官吏，他們就是那一根根的蛛絲。
可這一切，都毀了。
當書院出現以後，大明這匹已經緩緩停下腳步的駿馬忽然就變了。
它變成了一輛冒著濃濃黑煙的龐大戰車。
所有阻礙，在它的麵前，都將會被碾成粉碎。
“你們是不曉得啊，咱們周王做的那玩意，嚇死個人了！”
“那家夥，那麼大，跟特麼兩間房一樣大，那麼粗的兩根黑管子啊！”
“就跟牛魔王打噴嚏一樣，轟隆一聲，那黑管子就冒出來遮天的黑煙煙啊！”
黃觀早已經沒了當年的書生氣。
光著膀子，一隻腳踩在旁邊的木桶上，光著膀子吊著煙，跟同僚們吹噓著自己當初在書院裡見到的一切。
幾年的軍旅生涯，也將這個當初的文弱書生，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兵痞。
但是，他卻很滿意如今的改變。
這一切，都要感謝恩師，是恩師讓自己從一個莽撞書生，變成了如今真正的男人。
“統領，你不是在吹牛逼吧！”
“那周王弄出來的東西，能有兩間房那麼大。”
“還牛魔王打噴嚏，一聽就是騙人的！”
一名手下士卒反駁，立馬引起眾人哈哈大笑。
黃觀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朗聲說道：“誰要是跟你們吹牛，回頭請你們教坊司，不是跟你們吹的……”
正在這時候，正舉著望遠鏡在前方瞭望的士卒忽然喊了一聲。
“注意，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