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困啊,甚至連吾都不知被困了多久。”
“吾隻知自己壽元將近,即將被活活困死在鎮魔塔時,無相天尊出現了……”
‘無相意誌’侃侃而談,麵露追憶。
不過他點到為止,並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而後麵發生的一切,顯然才是重頭戲。
諸如他是如何變成訛獸的,如何苟活至今的,無相傳承哪裡來的等等……
然而‘無相意誌’,似乎並不想將這些,全都說給一個死人聽。
而善仁方丈,聽到這九層青銅塔,竟然是普渡天尊的鎮魔塔,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怪不得……”
“怪不得老衲尋到此地之時,上麵那間破廟,竟設有一座普渡天尊像。”
“當時老衲還納悶,無相傳承怎麼會和普渡天尊扯上關係。”
“原來這裡從始至終,就不是什麼無相傳承,而是曾經佛門高僧關押魔頭的地方。”
善仁方丈麵色一變再變,直至此時這才恍然大悟。
而此時此刻,‘無相意誌’還在自顧自的開口出聲。
他環顧四周昏暗壓抑的環境,不由得麵露唏噓。
“總之吾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吾若想從此脫困,以這具已經淪為鎮魔塔一部分的六轉訛獸之軀,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
‘無相意誌’說到此處,目光落在了善仁方丈的身上。
“吾請方丈忍痛割愛,讓出肉身,助吾脫困。”
奪舍!
很顯然,‘無相意誌’同樣有著和善仁方丈一樣的想法。
他此言一出,話音剛剛落下。
“哼……”
“想要奪舍老衲,癡心妄想!”
“剛剛你磨磨唧唧的時候,老衲在等著真氣恢複,你在等什麼?”
善仁方丈冷笑一聲,強橫的氣息猛地蕩漾開來!
此時的他,真氣已然恢複到了十成!
原來就在剛剛,‘無相意誌’侃侃而談,想讓他死個明白的時候……
善仁方丈便已經在暗中,開始利用銀水恢複真氣了。
如今的他真氣恢複如初,實力瞬間回到了全盛時期。
若是此時再來數百菇師,甚至武行者,三家族長全部活過來,他仍能大開殺戒,大戰三百回合。
這就是五轉菇師!
先前善仁方丈吃癟,被吳量等人逼入絕境,完全是因為真氣消耗殆儘,難以動用高轉菌菇。
若給他充足的真氣,彆說數百菇師了,再來幾千也不在話下。
而今想要奪舍他的‘無相意誌’,雖是六轉訛獸,實力遠在他之上。
但其被困鎮魔塔,菌菇全無,修為慘遭封印,身上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條鎮魔鐵索菇。
在這種情況下,實力還剩多少猶未可知。
更何況若其還有菇仙的實力,哪裡還會磨磨唧唧,早就將他奪舍了。
遂而善仁方丈有充足的自信,可以憑借自身的實力,蕩平眼前的危機。
甚至說不得,他今日還能以凡伐仙!
叫這頭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五轉不可辱!
“老衲不管你是什麼東西,無相意誌也好,六轉訛獸也罷。”
“你錯就錯在廢話太多,讓老衲得到了喘息之機。”
“哼,一看就知道你沒有從老衲與那小子的身上,吸取教訓。”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老衲今日就叫你長長記性!”
善仁方丈冷笑連連,傲氣凜然。
先前被打丟的自信,隨著真氣恢複,再度浮現心頭。
他昂首挺胸,高舉手臂,屈五輪指。
熟悉的姿勢,熟悉的殺招!
沒錯!
正是光明拳!
隻聽“轟”的一聲!
霎時間,光芒萬丈,璀璨奪目。
一輪明亮的大日,直逼遭鎮魔鐵索囚禁的‘無相意誌’。
“哦?”
‘無相意誌’似笑非笑,看著這一幕,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絲毫不受光明拳的影響。
隻見光明拳剛剛逼近,便不知怎地突然自行熄滅,消散於無形。
而隨著光芒褪去,原本傲氣凜然,自信滿滿的善仁方丈,竟已化作血光逃之夭夭。
此情此景,令人咋舌不已。
任誰能夠想到……
前一秒還胸有成竹,想要以凡伐仙的善仁方丈。
後一秒便恨不得把吃奶的勁,全都用在逃命上。
“快點,再快點。”
“會死的,肯定會死的。”
善仁方丈燃燒精血,拚了老命,亡命奔逃。
原來剛剛的傲氣凜然,全都是他裝出來的,僅僅隻是為了麻痹‘無相意誌’。
打出的光明拳是假,逃跑才是真。
善仁方丈可不是愣頭青,除非他傻了才會想著以五轉修為,對付一頭六轉訛獸。
“有意思……”
“想跑?”
“你覺得你進到了這裡,還能跑的掉嗎?”
‘無相意誌’麵露玩味,開口出聲,絲毫沒將全盛的善仁方丈放在眼裡。
他話音落下,微微抖了抖手指。
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善仁方丈竟突兀的落了下來,跟條死狗一樣趴在了地上。
“吾如今手段確實寥寥無幾,沒了菇仙該有的本事。”
“可對付你們這些,完成了盜名考驗的家夥,還是不在話下的。”
‘無相意誌’麵露譏諷,幽幽開口。
他話音落下,龐大的鵲巢,便隨之飄了過來。
“盜名考驗……”
善仁方丈趴在地上,咬牙切齒,目眥欲裂。
他隻覺自己渾身上下,好似造反了一般,完完全全不聽使喚。
“哈哈,你還不知道吧?”
“吾被困此間這麼久,早已想方設法,煉化了鵲巢。”
“而用了鳩占鵲巢的人,便會在鵲巢當中留下氣息。”
“隻要吾想的話,隨時可借助鵲巢,解除你們身上的奪舍,讓你們的肉體分崩瓦解。”
‘無相意誌’麵露譏諷,幽幽開口。
此言一出,善仁方丈徹底心生絕望。
好一個‘無相意誌’!
原來從開始就已經在算計他們了!
自知必死無疑的善仁方丈,惡狠狠地看向‘無相意誌’,破口大罵。
“直娘賊!”
“老衲乾你娘……”
他話畢,毫不猶豫催動了體內某顆血道菌菇,欲要當場化作血水。
然而還未等他有何動作,‘無相意誌’便催動了鵲巢,將他吸了進去。
至此善仁方丈徹底沒了活路,再無生還可能。
“罵的好!”
“你們越罵吾,吾便越興奮。”
“從今往後,你這具身體,吾就笑納了。”
“哈哈哈哈……”
‘無相意誌’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第九層,久久未能平息。
……
另一邊。
“轟隆隆——”
“吳兄,不好了!”
“先前師太他們打出的缺口,全都被霞光給堵住了。”
言無信的聲音,在轟隆作響的青銅塔內,顯得毫不起眼。
他艱難的穩住身形,腳下的地麵正在不斷龜裂,細碎的石屑簌簌落下,揚起陣陣塵埃。
吳量扶住一旁的塔壁,強行穩住身形,眯起眼睛望向言無信所指的方向。
那裡正有一道通往塔外的缺口,顯然是先前被日光束打出來的。
不過此時卻被縷縷霞光所遮擋,死死地堵了起來。
“所有裂縫都被封死了。”
“我們若想從這些缺口逃出此地,隻怕是……”
言無信麵色難看,話音未落,頭頂便傳來震耳欲聾的崩塌聲。
一塊巨大的青石碎磚轟然墜落,在距離兩人不足三尺處砸出深坑。
飛濺的碎片劃過吳量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走!”
“既然這裡不行,那就繼續往下,去下一層瞧瞧。”
吳量當機立斷,毫不猶豫,沿著蜿蜒的裂縫向下疾奔。
九層青銅塔嘎吱作響,震顫不休,仿佛一頭垂死的巨獸,在發出最後的哀鳴。
他們一路向下,然而每一層的缺口,基本全都被霞光堵了個嚴嚴實實。
很顯然,這是有人封鎖了青銅塔,不想讓他們就此離去。
“咳咳咳……”
言無信被粉塵嗆得咳嗽不止,臉色慘白如紙。
“這塔撐不了多久了。”
“再找不到出路,我們隻怕還未死在文師太手上,就先被活埋在這鬼地方了!”
吳量沒有答話,麵色陰沉如水。
聰慧如他,哪裡想不到這是誰在搗鬼。
整個無相傳承,唯一有能耐在這個時候,封鎖青銅塔的人,除了無相意誌就沒彆人了。
“看來無相意誌那家夥,果然是在忽悠我。”
“若他真的消亡了,又怎會封鎖青銅塔。”
“如今他封鎖青銅塔,是想要將我強行逼入第九層……”
吳量在心底冷笑,瞬間便猜到了無相意誌這麼做的目的。
其無非是想借此,把他的生路堵死,給他施壓。
屆時,留給他的選擇便隻有兩條。
其一,老老實實入第九層,繼承所謂的無相傳承。
其二,被困此地,與青銅塔一同埋葬。
“哼……”
吳量念及此處,冷哼一聲。
雖然他不清楚第九層,到底有著什麼,但絕對不會是什麼無相傳承。
他明知其中有坑,自然不會如了無相意誌的願,去往所謂的第九層。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
“這九層青銅塔,應當還有一個通往外界的出入口才對。”
吳量一邊躲避著碎石,一邊暗自思忖。
先前言招娣曾告訴過他,當年他們那群人是通過慈母河,莫名其妙進入的九層青銅塔。
而那個時候,無相傳承還沒有被開啟。
基於此便可確定,言招娣等人當年並不是從正門進入的九層青銅塔。
這九層青銅塔,一定還存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暗門。
那麼這個暗門,到底被無相意誌藏在了何處呢?
“第一層……”
“言招娣曾言,他們是從第一層,開始攻略九層青銅塔的。”
“若是真有暗門,說不準也在第一層。”
“若是能夠找到這個暗門,或許便能借此逃離九層青銅塔。”
“就是不知道現如今,第一層到底被毀成什麼模樣了,人還能不能下得去。”
吳量麵色變幻,眸光閃爍不定。
不過不管如何,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眼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下去瞧上一瞧。
吳量念及此處,毫不猶豫便帶著言無信,順著各層破開的窟窿與裂縫,一路往下。
他們一連穿過了第七層,第六層,第五層。
這三層崩塌的尤為嚴重,已然成了一片廢墟。
“吳兄快看,第四層這裡好像還沒坍塌。”
言無信快人一步,率先跳進了第四層,轉而高呼出聲。
第四層……
忘鄉河?
吳量挑了挑眉,緊隨其後,同樣躍入了第四層。
一時之間,潮濕的河風撲麵而來。
忘鄉河依舊奔流不息,水麵泛起粼粼波光。
大量光暈漂浮河麵,顯然這裡並沒有受到什麼波及。
“沒有捷徑了。”
吳量掃視四周,見此地並無什麼裂縫與缺口,眉頭頓時擰成死結。
“這裡沒有被打出裂縫,若想繼續往下,隻能再渡一次河。”
言無信聞聽此言,盯著湍急的河水,喉結滾動。
“先前那艘獨木舟早就沉了,就憑我們兩個……”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忘鄉河水蝕骨銷魂,沾之即忘。
先前言無信與吳量能夠渡河,靠得還是獨木舟,以及言族長強行催動菌菇。
可如今無論是獨木舟也好,還是言族長等人也罷,全都成碎片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若想渡河,少不了沾染忘鄉河水,丟失記憶。
吳量眯了眯眼,對此心知肚明。
他雖然能夠利用見手青,在忘鄉河隨意施展菌菇,但就憑他身上那些菌菇,想要渡河隻怕也有心無力。
“這下不好辦了……”
而也就在此時,吳量話音剛落,便聽後方傳來聲響。
“不好辦?”
“不好辦那就彆辦了!”
“老身這就將你們誅殺於此,省得你們徒增煩惱。”
文師太冰冷刺骨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吳量與言無信兩人,麵色微變,如臨大敵。
他們連忙循聲望去,便見文師太乘著一隻千紙鶴,正朝此疾馳而來。
文師太看到了吳量後,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她想都沒想,張口一吐,舌劍激射而出。
“嗖!”
刺耳的破空聲隨之響起。
吳量在看到文師太的一瞬間,便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提前就地一滾,撲向了一旁,躲過了來勢洶洶的舌劍。
然而他這麼一躲,正好露出了後麵的言無信。
言無信猝不及防之下,十分倒黴的慘遭波及。
隻聽“噗呲”一聲!
言無信的手腕被舌劍洞穿,僅剩一點肉皮,連接著手掌與胳膊。
“嘶……”
“師,師太有話好說,莫要動手。”
“晚輩自詡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實在不值得師太如此動怒。”
言無信強忍劇痛,趕忙催動治療類菌菇,止血續骨。
他看向來勢洶洶的文師太,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勸其罷手。
“師太,如今九層青銅塔即將坍塌。”
“咱們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尋出路,離開此地。”
“若我等還在此處打生打死,最後九層青銅塔坍塌,我等都得死在這裡。”
“晚輩死了也就死了,可師太您如今可是招娣鎮的希望,唯一的四轉菇師。”
“若您死了,可就沒有人能夠鎮得住招娣鎮了!”
言無信伶牙俐齒,一番話說下來,那叫一個誠懇。
然而文師太感受到了丹田當中,微微發燙的言行菇,當即冷哼了一聲。
“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依老身看未必吧?”
言無信麵色一滯。
若說傷天害理的事,貌似他還真做了,諸如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彆以為老身不知道……”
“你和那小魔頭一樣,都是魔道賊子,全都該死!”
“你們與其關心老身能不能出去,不如關心關心你們自己。”
“老身打殺你們又用不了多久,待你們死後,老身自然能強行破開青銅塔離開這裡。”
文師太不願與兩人廢話。
她言罷,便悄無聲息的催動了殺招……唇槍舌劍!
一時之間,文師太剛剛所說的那些言語,紛紛化作利劍長槍,如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這一回,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鐵拳如風擊猛虎,劍芒似電破長空。”
“生死相搏無退路,隻待勝利顯英雄。”
言無信麵色慘白,硬著頭皮朗朗開口。
一團團才氣順勢冒了出來,化作鐵拳與劍芒,試圖攔下從天而降的唇槍舌劍。
然而結果顯而易見……
言無信這一招,對付尋常三轉菇師,或許還能說得過去。
可文師太同為信道菇師,並且動用的還是四轉殺招。
在這種情況下,言無信怎麼可能擋得住唇槍舌劍。
“嗖嗖嗖!”
一連串破空聲接連響起。
言無信的鐵拳與劍芒,如紙糊的一般,瞬間便被打散成了才氣。
千鈞一發之際,言無信被逼無奈,咬著牙擲出了一顆通體金黃,書籍模樣的菌菇。
此菇名為黃金屋,高達三轉,乃一次性消耗類菌菇。
正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
一經催動此菇,便可金屋藏嬌,使得藏身其中。
這是言無信為數不多的保命手段,如今這才不過一個照麵,便浪費在了這裡。
隻見書籍翻動,露出了裡麵的黃金屋。
下一刻,言無信身形一閃,整個人竟鑽進了書裡,躲進了黃金屋。
鋪天蓋地的唇槍舌劍,縱使再怎麼厲害,也傷不到一個書中的人物。
而反觀吳量,便沒那麼好運了。
他沒有言無信的保命手段,在這種情況下,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刹那間,密密麻麻的唇槍舌劍,便貫穿了吳量。
無論是腦袋也好,還是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全都被當場洞穿。
如此慘重的傷勢,沒有人能夠活的下來。
留給吳量的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s:以後合章,每天兩更,字數不變,都是一萬字。
之前是3000+3000+4000,共三章。
現在是5000+5000,共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