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明將腦袋枕在父親的腿上。
閉上眼睛都是兒子慘死的樣子。
“爹,我現在越發明白,你當初的心情。”
“也許皇家向來如此,奪嫡更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但是孩子們死在我跟前,我才後悔。”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想,不當這個皇帝也沒什麼,最起碼死人不用難過煎熬,對嗎?”
李安撫著兒子的頭發,“莫想了,都過去了,把這些事情處理好,你也還年輕,還能生養。
繼業也算聰明懂事,能繼承你的衣缽。
大貞人才濟濟,肯定能輔佐好他。”
李安平日裡對李玄明很冷淡,此刻卻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慰著他。
說過的話,反反複複的說,也不覺得厭煩。
直到李玄明睡去,也不願意離開。
隻是手輕輕撫在兒子的背上。
再抬頭時,已經是淚流滿麵。
“自古帝王多無情,以前我不懂,後來懂了,又為時已晚。”
“一代代流傳下來的規矩,看似不近人情,卻已經是最近人情的體現。”
“古人也許比今人落後,但是今人未必有古人聰慧!”
“這是大貞必須要經曆的劫”
李安守著李玄明。
不管外麵如何,都不曾離開。
而此時,太子出征的消息已經傳開。
此外,李京造反的事情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傳出宮去。
三司審訊謀逆,抓捕了很多人。
人數高達五千多人。
獨孤銳沒死,但也活的不太好。
關在大理寺的天牢內。
他也知道全家都死完了。
李欣男來看了他,保證會給他誕下骨血。
李京也死了。
他感覺一切都完了。
朱重方也很淒慘。
衛挺蜷縮在角落裡,生死不知。
衛氏被連根拔起。
李玄明現在已經不在相信幾家的聯姻。
連帶著其他三家都受到了牽連。
京城流言蜚語漫天。
朱漸離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一根筋,定然是被教唆,要不然,就他那腦子,能跟著去造反?
但是他現在沒有任何辦法。
流放也好,死也罷,這都是命。
消息也很快傳到了宮內。
長樂珊瑚二人也是不顧一切回到了京城。
一起回京的還有朱采薇。
秦牧也沒有阻攔。
李京失敗得原因來源於柴進虎的反水。
要不是柴進虎,還真讓這個死胖子成功了。
獨孤家幾乎滅門。
獨孤銳也肯定沒有好下場。
至於朱重方,他沒有詢問。
老朱如果真的想讓他幫忙,肯定會寫信。
李貞出征了。
少了個中間人,他也不想直接跟李玄明對上。
他甚至都不用去安慰李玄明。
‘他是郡王,又不是皇帝’,死再多皇子,跟他有什麼關係?
似乎有些冷漠。
但這件事跟他真的沒半點關係。
要是幸災樂禍,倒也不至於。
這件事純純就是他自己沒有想清楚。
要是早確定皇子的去留,哪裡還會有這麼多事情?
也難怪李貞剛來秦家村時那麼抑鬱,那麼極端。
這樣的家庭,好人也要變瘋子。
秦達來找他喝酒,“下次他如果來村裡,多陪陪他,多開導開導他。”
秦牧道:“開導有什麼用,要他自己想通,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再大的創傷也能抹平。”
“你小子實話告訴我,太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越王要造反?”秦達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我?”
“那天我就在現場,要知道,柴進虎自小就跟李京玩的很好,是死黨,怎麼可能會臨時反水呢?”
“而且,整個過程,太子都太淡定了,淡定的像是早就知道這一切。”
“隻不過,太子現在出征了,皇帝也不會細究。”
秦牧道:“在細究,他還有幾個兒子?”
“這麼說,他真的提前知道?”
“是,但是跟我沒關係。”秦牧道。
秦達手指敲擊在桌麵上,“讓我猜猜,如果沒猜錯的話,是柴進虎背叛了越王。”
“你都說了是柴進虎,跟我有什麼關係?”
“少來,柴進虎跟你什麼關係?就算你沒開口,他也是受到了你的影響。”
秦牧無奈攤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獨孤信滅家是一定的,三公主壞了獨孤家的孩子,陛下已經重新把他許配給了彆人,以後那孩子,肯定不信獨孤。
也就是說,獨孤家徹底滅種了。
真正難過的還是皇後。”
秦達歎聲道:“那天以後,皇後就病倒了,聽說挺嚴重的。”
秦牧搖搖頭,“如果是心病,我無能為力,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怎麼說都有道理,但是不能感同身受。
我說再多都是虛偽,都是講大道理。
她是個過來人,如果她都想不透,我說又有什麼用?”
“嘿,你小子,還真是淡漠。”
“不是淡漠,是無能為力,我又何必去湊熱鬨呢?”
秦牧搖搖頭,“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發展村子。”
說起村子,秦達問道:“我看村子裡少了不少人,是你調走的?”
“嗯,這些日子村子裡還會來一批人,以後半年到一年會走一批人,進一批人,這樣也是為了維持村子裡的人數沒有太大的變動。”
“你可要想好了,這一走,就真的回不來了,如果你不想刀兵相見的話。”
秦牧點點頭,“天大地大,總有容身之所,我現在選定的地方,隻是一個跳板,那邊畢竟太小了,也沒有太多資源。
我已經選定了一個更大的地方,那地方不比中原要小,而且上麵沒什麼人。”
秦達愣了愣,“一個跟中原差不多的地方,還沒什麼人?你確定?”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唯一麻煩的事情,就是需要遠度重洋。”
秦牧拿出了一份海圖,“你看,這就是新大陸所在,這片土地可比中土還要大的多,上麵的除了少量的土著,其他地方都是空白的。
在這裡建造城市,哪怕立國都是沒問題的。
這萬裡海洋,隻要我不主動離開,或許未來幾百年,乃至上千年,兩邊都不會再相見,自然也就不會有任何衝突!”
秦達倒吸口涼氣,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去,那必須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