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裡燭火搖曳,殿內點了安神的檀香,卻怎麼也驅散不了陸懷瑾心頭的焦灼。
他雖然並未用膳,可隻覺得胃裡翻湧,實在是吃不下。
陸懷瑾朝太後娘娘深深一拜:“太後娘娘,臣實在有要事在身,懇請先行告退!”
太後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重重拍在桌子上:“怎麼?如今,哀家留你吃頓飯,都留不住了?”
沈青青見狀,趕忙上前扶住太後的胳膊,嬌聲說道:“太後娘娘息怒,夫君心係公務,也是一片赤誠。”
陸懷瑾哪還顧得上太後的臉色,他再次行禮,轉身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太後娘娘氣得直跺腳:“這個蘇杳,到底給懷瑾灌了什麼迷魂湯!”
“姨母,我就說那女人是狐媚子投胎吧,人都不見了,還要和我搶丈夫。”
太後斜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
“青青,你之前說蘇杳身份可疑,可都是真的?”
沈青青立刻跪了下來,一臉篤定:“千真萬確!青青多方打聽,這才買通她院子裡的丫鬟,已經證實蘇杳生世的確有可疑。隻是……隻是那丫頭蠢笨,一直沒找到實打實的證據。”
“那現在倒是個好機會。人要是回不來,這些證據也用不著。可人要是回來了……” 愛尚
她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道:“哀家倒要看看,懷瑾還怎麼護得住她!”
沈青青眼睛一亮,猛地磕頭:“太後娘娘英明!青青這就回府去辦!”
她幾乎是小跑著出了宮,一路上盤算著,怎麼拿到蘇杳身世的證據。
回到陸府,沈青青直奔蘇杳住的聽雨軒。
夜風吹得廊下的燈籠來回搖晃,投下一片明明滅滅的陰影。
沈青青一把推開房門,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得屋內一片慘白。
她惡狠狠地踩了幾腳那塊地上的毯子,將鞋尖蹭上的泥土都擦在這毯子上。
“呸!我都沒有的東西,你也配!”
原本整潔的地毯染上了泥漬,她才吐出了心中的惡氣。
沈青青點燃了屋內的燭火,她咬牙切齒地翻找起來,嘴裡還不停咒罵:“那個賤丫頭,到底把東西藏哪兒了!”
胭脂水粉被她掀翻在地,梳妝台上的銅鏡“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裂成兩半。
她卻渾然不管。
此刻,她心心念念的是一定要在陸懷瑾將蘇杳尋回來之前,找到那封信。
終於,她在暗格裡摸到了那個黑匣子。
黑箱子上觸手冰涼的鎖讓她瞬間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這樣!上次那笨丫鬟明明說匣子是開著的!”
她用力掰扯這鎖頭,可鎖頭卻紋絲不動。
沈青青急得眼眶發紅,抄起桌上的青瓷花瓶,狠狠朝匣子砸去。
“砰!”
瓷瓶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檀木匣子也被砸得四分五裂。
沈青青顧不上紮進手裡的瓷片,慌忙扒開碎木,卻隻找到幾封信箋。
這裡約摸著有十幾封信件,如今也隻能一一細讀。
她將信件打開,湊近燭火,仔細看起來。
她渾然不知道,窗外閃過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悄然把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裡……
沈青青看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拿著信的雙手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不是這封!”
“這封也不是!”
……
燭火昏黃,映得她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
忽然間,她死死盯著手中的信紙,眼睛瞪得老大,嘴裡還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信紙邊角被她捏得發皺,“終於被我找了,蘇杳,我看你還怎麼辦!”
就在她看得入神時,外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沈青青嚇得一激靈,慌忙把信紙往懷裡塞。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陸母陰沉著臉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李婆子。
屋裡的月光被人影擋住,一下子暗了許多。
“青青?你在這兒乾什麼?”陸母的聲音冷冰冰的,是沈青青從未聽過的語氣。
她掃了眼滿地的碎瓷、木屑,以及那翻亂的箱子,最後把目光落在沈青青慌亂的臉上。
沈青青強裝鎮定,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母親,我我看蘇妹妹的屋子淩亂,想著幫忙收拾收拾。”
她邊說邊往後退,後背都抵到了桌子。
陸母根本不信她這套說辭,一步一步往前走:“收拾屋子?那你手裡藏著什麼?拿出來。”
“沒沒藏什麼!”
沈青青下意識把藏著信紙的手背到身後,掌心都沁出了冷汗。
她心裡瘋狂盤算著,隻要能跑出去,把信交給太後,蘇杳就徹底完了!
陸母突然加快腳步,一把抓住沈青青的手腕:“交出來!彆逼我動手!”
沈青青急得眼眶發紅,猛地一甩胳膊:“母親明知道蘇杳是什麼身份,還護著她!這是要連累陸家!我現在就要進宮,去告訴太後娘娘!”
說著她轉身就要跑,陸母哪能讓她走,伸手去拽她的衣袖。
兩人拉扯間,陸母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
李婆子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主子,同時大喊:“來人!攔住她!”
話音剛落,長風帶著幾個小廝衝了進來。
沈青青看著圍上來的人,瘋了一樣尖叫:“你們陸家都瘋了嗎?放開我!放開!”
陸母扶著額頭,臉色鐵青:“把東西奪下來,人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
幾個小廝一擁而上,沈青青拚命掙紮,可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放開我!你們這群狗奴才!我可是太後娘娘的親外甥女,你們怎敢對我動手!”
掙紮間,沈青青的發間的珍珠流蘇早已散落一地。
此時的她,發絲淩亂,絲毫沒了往日主母的體麵。
那封信也掉在地上。
李婆子彎腰撿起信封,指尖微微發顫,快步將信封呈給陸母。
“夫人,信在這裡。”
陸母接過信封,拆開,隨著目光在字跡上遊走。
她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眼角的皺紋都跟著狠狠抽搐起來。
屋內的空氣也凝固了,隻有燭火在穿堂風裡不安地搖曳。
“看來,你都知道了……”
沈青青歇斯底裡地叫嚷:“是!母親!我想不通,你怎麼也要護著那臭丫頭!她可是叛臣之女,留著她就是留著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