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數字雖然有些誇張,但朱慈烺還是能接受的,畢竟眼下的大明還是很有錢的。
於是緊接著,朱慈烺繼續說道:
“雖然耗費的銀子是多了些,但這件事情還是勢在必行!”
“而且戶部如今的銀子應該還有個幾千萬兩吧,再加上明年的各項收入,這筆銀子對於戶部來說應該也不算什麼問題吧?”
倪元璐聽到這話,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然後開始訴苦道:
“太子殿下,話不是這麼說的,戶部確實是有銀子,但這筆銀子的每一筆款項都是有數的,都有它特定的用途。”
“彆的不說,就說大明準備在蒙古駐兵一事,光是這件事情,戶部就需要準備一千萬兩以上的銀子。”
“畢竟要招募士兵,就得給他們發放軍餉、購置武器裝備、建造營房,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銀子。”
“除此之外,朝廷依舊不斷向遼東移民,每月的花費也都在十萬兩銀子左右。”
“移民到了遼東,要給他們分配土地、提供種子和農具,幫助他們安頓下來,這些開支也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每個月的軍餉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因此戶部的錢是真不夠花呀,若是一下子要拿出四千萬兩銀子修路,戶部實在是拿不出來。”
“還望殿下能想一些其他辦法解決此事,不然戶部可就真的要入不敷出了。”
朱慈烺聽到這話,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倪元璐。
因為他算是聽出來了,這老家夥是在暗示他,這筆銀子彆讓戶部出,最好是讓內帑出!
畢竟誰都知道,內帑裡麵的銀子現在最少也有兩萬萬兩,也就是兩億兩!
拿出這筆銀子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是朱慈烺卻並不打算這麼做。
這倒不是因為他小氣,而是這種事情有第一次的話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最後搞不好以後修路就隻能用內帑了。
可以後他可是打算要修建整個大明的道路,類似於後世的國道、省道、縣道,到時候內帑也不夠霍霍啊。
所以必須想一個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件事情。
想到這裡,朱慈烺突然靈機一動,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
隨後他看向倪元璐,笑著說道:
“如果本宮有一個法子,既不用內帑出錢,也不用戶部出錢,那你覺得如何?”
什麼?
聽到這話的時候,倪元璐和周士樸瞬間便愣住了。
他們一臉震驚地看向了朱慈烺,滿臉都是疑惑震驚的神情。
不用內帑出、戶部出錢就能修好路?這話怎麼聽著這麼玄乎呢?
下一秒,朱慈烺也懶得再跟他們打啞謎了,而是直接說道:
“簡單來說,本宮想要發行一種債務,向天下的百姓、商人以及官員舉借款項,這個東西的名字本宮想好了,就叫大明國債。”
“我們可以向他們承諾,給予一定的利息回報,等過個半年、一年,朝廷有錢了,再把本金和利息一起還給他們。”
“這樣一來,既能籌集到修路的銀子,又不會給內帑和戶部帶來太大的壓力。”
沒錯,此時此刻,朱慈烺準備發行大明國債了。
畢竟他不想動用內帑和戶部的錢,隻能從其他地方搞錢了,而發行國債就是最快最好的來錢方式了。
他心裡清楚,隻要操作得當,這個辦法肯定能行得通。
而當朱慈烺將關於國債的設想緩緩道出之時,周士樸和倪元璐二人瞬間如遭雷擊,目瞪口呆地僵立當場。
朱慈烺所言乍一聽倒是挺不錯的,還煞有介事地起了個“大明國債”這般新穎的名字。
然而在他們看來,這所謂的“大明國債”說到底不就是以皇帝或者以國家的名義向民間百姓借錢嘛!
而且,這等事情也不是當下才冒出來的新鮮玩意兒。
依據《史記》所載,周赧王時期,為了聯合諸侯一同攻打強秦,他竟向洛陽的商人們伸手借錢籌備軍資。
那些商人們或是出於對周天子威嚴的敬畏,或是懷揣著對未來豐厚回報的期許,倒也願意慷慨解囊,將錢財借與周赧王。
周赧王憑借這筆借來的錢財大肆采購軍資,意圖在戰場上大展拳腳。
然而,命運弄人,戰場上風雲變幻,最終他戰敗而歸。
戰敗之後,那筆巨額債務便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根本無力償還。
而那些債主們可不會輕易放過他,紛紛上門討債,周赧王被逼得走投無路,隻能躲到了宮內的一座高台之上,惶惶不可終日。
也正因如此,後世便誕生了一個廣為流傳的典故,那便是“債台高築”。
時光流轉,到了宋朝的時候,宋朝的朝廷也曾發行過類似於如今所謂“國債”的東西,其形式與當時流行的交子頗有幾分相似。
再把目光拉回到明朝,這其中的說道就更多了。
最初的時候,大明寶鈔的誕生,其實就有著類似“國債”的意味,不過是隻借不還的那種。
朱元璋憑借著大明寶鈔,大量搜刮民間的財物,以充實國庫。
這就導致大明寶鈔的貶值速度簡直令人瞠目結舌,百姓們手中的寶鈔瞬間變得一文不值,生活陷入了極度的困苦之中。
直到朱慈烺之前果斷決定將大明寶鈔和金銀綁定,才使得大明寶鈔重新恢複了正常的市場價值,百姓們的生活也才漸漸有了起色。
不過話說回來,以往朝廷借貸,那都是在國庫空虛、財政緊張的情況下才不得已而為之。
可如今呢,不管是戶部還是內帑,那銀子可都是堆得滿滿當當,怎麼這會兒卻還要向民間借貸呢?
這不是多此一舉、沒事找事嘛!
倪元璐越想越覺得納悶,心中的疑惑如同潮水一般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忍不住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臣實在是搞不懂這是為何啊?明明現在國家根本就不缺錢,戶部和內帑裡的銀子堆積如山,為什麼還要向民間借貸呢?”
“這於情於理,似乎都有點說不過去吧?”
朱慈烺聽到倪元璐這話,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
而是耐心地解釋道:
“本宮當然清楚戶部和內帑裡有錢,但是,你們可彆忘了,朝廷以後要修的路,可遠遠不止這三條啊!”
“等到這三條路修建完畢之後,大明便會立刻開啟下一步的修路計劃,到時候各個省份之間必須全部連接起來,形成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
“我大明疆域遼闊,何止萬萬裡之遙,到時候修建道路所需要的銀兩,又需要多少個萬萬兩?”
“恐怕到時候即便是把戶部和內帑裡的銀子全部加起來,也不夠填補這個巨大的資金缺口吧?”
“因此我們必須要想一個穩妥可靠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情,而這發行國債,便是本宮深思熟慮之後想出的法子。”
周士樸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可是話說回來,這借的錢,終究不是白拿的,到最後還是要還的啊!”
“總不能直接賴賬不還吧?要是真這麼做了,這豈不是失信於天下百姓?到時候,朝廷的威信何在?大明的顏麵又何存啊?”
朱慈烺輕輕咳了一聲,然後神色鎮定地說道:
“這錢自然是要還的,本宮之前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以半年或者一年為期,到期之後,百姓便可以拿著國債直接到大明銀行兌換真金白銀,一分都不會少他們的。”
頓了頓,他又接著解釋道:
“本宮這麼做的目的,絕不是為了搜刮民間的財物,隻是為了暫時緩解一下朝廷的財政緊張局麵而已。”
“打個比方,戶部現在有三千萬兩銀子,但是這三千萬兩銀子有其他更為重要的用途,不能隨意拿出來修路。”
“而修路一事又迫在眉睫,這個時候,朝廷就可以發行三千萬兩國債,用這筆錢來修建道路。”
“等到明年稅收到了之後,便可以用這筆稅收的一部分來償還這三千萬兩白銀,如此一來,既解決了修路的資金問題,又不會影響朝廷的其他計劃,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下子,周士樸和倪元璐總算是聽明白了。
說到底,這玩意兒還真就是正常的借貸行為,隻不過是由朝廷出麵,為了緩解一下當前的財政困難而已。
雖然他們心裡還是覺得如今內帑和戶部根本就不缺銀子,搞什麼“大明國債”實在是沒有必要。
但話說回來,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果能夠把戶部銀子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然後用借來的銀子來修路。
那麼對朝廷而言,確實是有諸多好處的。
雖然明年要償還這筆債務,但也是用明年的稅收來還,並不會影響接下來的各項計劃。
再者說了,就算到時候戶部拿不出錢來償還這筆債務,這不是還有內帑嗎?
畢竟這筆債務是以國家和皇帝的名義發行的,國家要是沒錢的話,可不就得皇帝出錢了嗎?
想到這裡,他們的心中都有些心動了,覺得這國債發行之法,似乎也並非不可行。
關鍵是以後國家再缺錢的話,都可以用這種方法解決了!
至於百姓和商人會不會購買這些大明國債,他們此時完全也不擔心。
因為如果是在今年之前,他們還真不敢確定百姓們會不會購買。
畢竟一年之前的大明可謂是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國家連文武百官的俸祿都發不出來,各個軍隊的軍餉更是欠了半年之久。
朝廷的財政狀況糟糕到了極點。
要是在這個時候發行什麼“大明國債”,恐怕就連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隻不過是朝廷用來斂財的工具罷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保障。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買國債的話,恐怕會被人罵作是傻子。
但是如今這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首先,朝廷經過了一係列大刀闊斧的改革之後,財政狀況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壓根就不缺錢。
戶部如今還有存銀六千多萬兩,內帑的存銀更是超過了兩萬萬兩!
到時候,隻要朝廷稍微向百姓們透露一下這些情況,讓大家知道國家並不缺錢,百姓們自然也就願意購買國債了。
當然,有錢還是次要的,最為關鍵的還是之前的那場鬆錦之戰。
這場戰役,大明軍隊奮勇殺敵,直接殺敵十萬有餘,徹底覆滅了建奴的威風,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大明國力的強盛。
曾經那個在人們眼中孱弱不堪的大明,如今已經變得強大無比。
再加上之前朱慈烺在蒙古的大勝,更是讓大明的公信力達到了。
這時的百姓們對朝廷充滿了信任,對國家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在這種情況下,發行國債確實是十分符合時宜的。
除此之外,為了進一步鼓勵商人們大量購買國債,朝廷還可以給出一些實實在在的優惠。
比如購買國債之後可以用來抵稅和減稅,這對於那些精明的商人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他們本就善於計算利益得失,如今有了這樣的政策,自然也就更願意購買國債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倪元璐越發覺得此時可行!
下一秒,隻見他對著朱慈烺拱了拱手,然後頗為激動地說道:
“啟稟太子殿下,臣覺得此事確實可行!”
“另外,為了鼓勵民間百姓購買大明國債,臣倒是覺得應該先讓朝廷的文武百官和勳貴們購買一些。”
“如此一來,其他百姓見勳貴和百官們都踴躍購買國債,自然也就會心生向往,願意跟著購買了。”
朱慈烺聽到這話,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神情:
“你們說的很有道理,這件事情本宮會想辦法妥善安排的。”
“你們也彆閒著,回去之後將這件事情重新整理一下,寫份詳細的奏疏,然後在朝會上拿出來和眾大臣商議一下。”
“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就按此執行。”
兩人聽到這話,趕忙躬身領命:
“臣遵旨!”
隨後,朱慈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
兩人也沒猶豫,直接便轉身離開了東宮。
等到二人離開之後,朱慈烺閒來無事,心中忽然一動,便信步走到書桌前隨手扯過一張宣紙。
隨後他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便在宣紙上畫了起來。
隻見他時而凝神思索,時而揮毫潑墨,沒過多久,一個看起來有些複雜的圖案便漸漸出現在宣紙之上。
最中央的地方,他鄭重地寫下了四個大字:“大明國債”。
寫完之後,朱慈烺直接喊來了馬寶。
馬寶聽到召喚,趕忙小跑著進了書房,恭敬地站在一旁。
朱慈烺將剛畫好的圖紙遞給了他,說道:
“去把這張紙送到寶鈔提舉司,讓那裡的工匠根據這個圖樣為模板,畫出幾張成品過來,記住,一定要讓他們畫得精細一些,不可有絲毫馬虎。”
馬寶聽到這話,趕忙道:
“奴婢這就去,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說完這話,馬寶小心翼翼地接過宣紙,然後便匆匆跑開了。
正所謂專業的事要找專業的人做,朱慈烺自認為沒有畫畫的天賦,他畫出的這個圖案,也隻是自己想象中的大明國債的大概樣子。
至於剩下的,就交給寶鈔提舉司的匠人們了。
忙完這些事情之後,不知不覺已然到了中午。
朱慈烺的肚子也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於是便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美美地吃上一頓火鍋。
不多時,一切便已準備妥當。
在這寒冷的冬日裡,圍坐在熱氣騰騰的火鍋旁吃著火鍋,那滋味,簡直妙不可言。
火鍋裡翻滾著鮮紅的湯汁,各種食材在鍋中上下沉浮,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
朱慈烺夾起一片鮮嫩的羊肉,放入鍋中輕輕一涮,待肉片變色後迅速撈出,蘸上精心調製的醬料放入口中。
那鮮嫩多汁的口感瞬間在味蕾上綻放開來,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臉的滿足。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一個太監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稟報道:
“太子爺,王承恩王公公求見。”
朱慈烺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愣,心中也有些納悶。
心說這王承恩怎麼來了?難道是崇禎讓他來的?
想到這裡,朱慈烺也沒猶豫,直接吩咐道:
“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王承恩便跟著小太監快步走了進來。
見到朱慈烺後,他趕忙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奴婢參見太子爺!”
朱慈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禮,然後目光直視著他問道:
“怎麼,父皇想要見本宮?”
王承恩聽到這話,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趕忙說道:
“沒錯,正是陛下派奴婢來宣太子爺進宮的。”
要是換做其他太子,聽到皇帝召見,肯定會恭恭敬敬地領命,然後馬不停蹄地跟著太監去見皇帝,以表對皇帝的敬重。
但很明顯,到了朱慈烺這兒,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
隻見朱慈烺先是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這才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說是什麼事嗎?”
王承恩看到這一幕並不感到驚訝,畢竟眼前這位太子爺之前都“造反”了,這種小事情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再者說了,之前崇禎也沒說不能先把這件事情告訴太子啊!
想到這裡,王承恩當下又是笑著說:
“啟稟太子殿下,是大喜事兒!陛下和娘娘正商量著要給您納太子妃呢,這會讓您去,應該是想要尋求一下你的意見。”
什麼?
納太子妃?
朱慈烺聽到這話,頓時就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次崇禎要找他居然是因為這事兒。
而且話說回來,這方麵他還真的沒做好準備。
雖然之前納了鄭小妹為太子側妃,不過那其實也是情勢所逼而已。
當時局勢複雜,各方勢力暗流湧動,他為了收服鄭芝龍為自己效命,才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但是現在要納太子妃,這可就是比較正式的事情了,關乎到大明的皇室傳承,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主要是他眼下也才十四歲而已,現在就選太子妃,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想到這裡,朱慈烺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說道:
“本宮如今也就十四歲而已,現在就選太子妃,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王承恩聽到這話,依舊是笑著答道:
“回太子爺的話,選妃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需要經過各種流程,從挑選合適的秀女,到考察她們的品德、才藝、家世等方麵,再到最終確定人選,這一係列流程走下來,快的話一年,慢的話兩三年都是有的。”
“確定人選之後,還有開始籌備大婚,又需要半年的時間。”
“等到那時,太子爺早就成年了,因此並不算早。”
“而且當年陛下大婚的時候,也就隻有十七歲而已。”
好吧!
話說到這裡,朱慈烺實在是沒話可說了。
他心裡明白,在這個時代,皇室的婚姻大事往往有著諸多政治考量,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可他又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原本曆史上朱慈烺的太子妃到底是誰。
畢竟明朝滅國的時候,朱慈烺當時也就十六歲的年紀,那個時候估計還沒有大婚。
不過按理說應該早就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選,隻是那位太子妃並沒有在曆史上留下她的名字。
但這對於那位太子妃而言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兒吧?
畢竟她要是真成了太子妃,那可就成了大明最後一位亡國的太子妃了,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想到這裡,朱慈烺無奈地搖搖頭,隨後就準備去見見崇禎和周皇後。
可就在他準備起身跟著王承恩離開的時候,卻發現此時此刻王承恩突然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仿佛是有什麼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