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不等鄭芝龍開口詢問,馬寶就主動說道:
“侯爺,太子殿下有請,說是請您帶著幾位公子去東宮赴宴,這場宴會從下午就開始忙活了,就等著侯爺您了。”
鄭芝龍心中當下便是一喜,因為就在剛剛他還想著要不要去見見朱慈烺呢,結果沒想到這會兒朱慈烺就派人來接他了。
當下便是恭敬地說道:
“既如此,公公稍等,我們馬上便去。”
說完這話,鄭芝龍便轉身離開,然後將此事告知了幾個兒子。
幾個兒子聽到這話,立刻前去準備了起來,等到準備妥當之後,他們這才跟隨鄭芝龍去東宮赴宴了。
而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田川七左衛門了。
不過相比於其他幾位兄弟,田川七左衛門這個時候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
畢竟他和幾位兄弟不一樣,其他幾位兄弟都是堂堂正正的漢人,從小在大明長大,對大明的文化和禮儀都十分熟悉。
哪怕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長鄭成功,雖然有一半的日本血脈,但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在大明長大,也算得上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大明人了。
隻有他自己從小在日本長大,對大明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所以他真的擔心那位妹夫會不會對他另眼相待?
真要是這樣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因為此次出行人數眾多,一家子人不得不分乘三輛馬車。
其中田川七左衛門與鄭芝龍同乘一輛,其餘的兄弟則分彆坐在另外兩輛馬車上。
馬車在夜色中緩緩前行,馬蹄聲噠噠作響,一同朝著東宮的方向駛去。
古代都是有宵禁的,大明自然也不例外。
時間大致從晚上的七八點到次日清晨六點左右,在這段時間裡,普通的百姓被嚴格禁止上街。
但若真遇到緊急之事,也並非完全不通人情,隻是過程繁瑣複雜,需申報、查驗之後,方能獲得通行之許可。
然而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卻有些特殊。
一來,崇禎的萬壽節即將來臨,二來,年關也日益臨近,新年的氣息在空氣中悄然彌漫。
為了應和這雙重的喜慶,朝廷也適當放寬了宵禁的限製。
因此當馬車行駛在大街上時,田川七左衛門透過車窗,便看到了與日本截然不同的一番熱鬨景象。
隻見四周的店鋪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那紅色的光芒如同跳躍的火焰,將街道映照得亮堂堂的。
雖不能說與白天的明亮毫無二致,卻也足以讓街道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清晰可見。
街道兩旁,各個商家依舊在賣力地吆喝著。
有賣布匹的扯著嗓子,高聲誇讚著自己布料的質地柔軟、花色新穎。
賣炸糖糕的小販也是高聲叫賣,吸引著過往行人的目光。
還有那賣小玩意兒的,在攤位前手舞足蹈地展示著各種新奇的小物件,引得那些跟隨父母出來遊玩的孩子們圍在旁邊。
百姓們也在這熱鬨的氛圍中儘情地選購著自己喜歡的商品。
片刻後,幾個頑皮的孩子手裡拿著新買的小玩具,在人群中嬉笑打鬨著。
那清脆的笑聲,如同銀鈴般在夜空中回蕩。
田川七左衛門靜靜地坐在馬車裡,透過窗簾看著外麵這熱鬨非凡的場景,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要知道在日本,他可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
如今的日本尚處於一個相對落後的時代,即便是日本的首都,也無法與這繁華的京城相提並論。
京城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而又震撼,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感慨過後,田川七左衛門緩緩放下了簾子,然後轉過頭看向旁邊的鄭芝龍,眼中帶著一絲擔憂和不安問道:
“父親,您說太子殿下真的會接納我嗎?他會不會因為我的身份看不起我?”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露出內心的緊張與期待。
鄭芝龍聽他說話,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了自己這個兒子在擔心什麼。
隻見他微微一笑,然後安慰道:
“放心吧,太子殿下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他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輕視你的。”
鄭芝龍說這話時,眼神中充滿了自信和篤定。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自然也是有幾分依據的。
一來,朱慈烺剛見到鄭成功的時候就表現出十分欣賞的模樣,甚至還親自指定鄭成功充當東宮護衛。
之後僅僅隔了半年的時間,就讓鄭成功率領大明水師鎮守皮島,這是何等的信任?
要知道,鄭成功和田川七左衛門一樣,都是他遠在日本妻子所生。
所以在鄭芝龍看來,既然朱慈烺如此看重鄭成功,那麼田川七左衛門應該也會受到差不多的待遇。
當然,這很明顯是鄭芝龍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因為朱慈烺之所以那麼看重鄭成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鄭芝龍的兒子,更重要的是鄭成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民族英雄。
在原本的曆史中,哪怕明朝已經滅亡,鄭成功還是率領著鄭家軍在抗清的道路上奮勇前行,為保衛國家的領土和尊嚴立下了赫赫戰功,直至身死!
不過當然,即便田川七左衛門沒有這層身份,朱慈烺還是有些看重他的。
畢竟在原本的曆史中,田川七左衛門可沒少為鄭成功的抗清事業提供幫助。
要是沒他的話,估計鄭成功的抗清事業也堅持不了多久。
從這方麵來說,田川七左衛門也算的是一位抗清英雄了。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田川七左衛門一直生活在日本,再加上鄭芝龍和他外祖父的關係,他在日本的地位不說有多高,但肯定也不低。
朱慈烺心中有著自己的謀劃,他想利用田川七左衛門在日本的影響力和資源,為將來進攻日本提前做好謀劃。
不過當然,現在的田川七左衛門可不知道這些複雜的原因。
在得到了鄭芝龍的回答之後,他那顆緊張的心這才稍稍放鬆了些,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
馬車繼續在路上平穩地行駛著,車窗外,熱鬨的景象不斷閃過,仿佛一幅流動的畫卷。
約莫過了一刻鐘之後,馬車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田川七左衛門掀開車簾,隻見一座宏偉壯觀的宮殿出現在眼前,赫然便是東宮。
此時此刻,整個東宮門口早已經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大紅燈籠沿著宮牆依次排列,將宮殿的輪廓清晰地勾勒出來。
宮門前的石獅子,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威嚴莊重。
而朱慈烺和鄭小妹則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著鄭芝龍和他的幾位大舅哥前來。
於是乎,等到鄭芝龍下轎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迎過來的朱慈烺。
鄭芝龍心中一暖,他沒想到太子殿下會親自前來迎接自己。
反應過來之後,他趕忙下了車,然後恭敬地拱手道:
“太子殿下,怎敢讓您親自出來迎接?”
朱慈烺則是一把上前握住了鄭芝龍的大手,然後笑道:
“嶽父大人就不要客氣了,你我又不是外人,一家人何須那般客氣。”
他的笑容真誠而又爽朗,讓鄭芝龍心中的緊張和拘束頓時消散了不少。
就在這時,鄭芝龍的其他幾個兒子和田川七左衛門也下了車。
然後恭敬的拱手道:
“臣見過太子殿下!”
借著燈光,朱慈烺也看清了他們的模樣。
這幾位大舅哥他都已經認識了,彼此之間並不陌生。
然而當朱慈烺的目光落到田川七左衛門身上時,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見過田川七左衛門,但根據眼前的情況,這應該就是他那位來自日本的大舅哥了。
想到這裡,朱慈烺隨即笑著說道:
“這位應該就是田川七左衛門了,本宮的又一位大舅哥。”
田川七左衛門聽到這話,隻覺得眼前這位太子實在是太和善了。
他之前的擔心和不安,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隨後他趕忙躬身,恭敬地說道:
“臣正是田川七左衛門,參見太子殿下。”
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和敬畏。
朱慈烺則是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然後笑著說道:
“本宮不是說過了嗎?我們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這麼客氣,走走走,快隨本宮來,這飯菜都要涼了。”
眼看著朱慈烺這般熱情隨和,在場的眾人一時間隻覺得心中無比溫暖。
緊接著,朱慈烺就要拉著鄭芝龍往裡麵走。
可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就看到了鄭小妹正一臉好笑地看著他,眼神中卻似乎又帶了幾分埋怨?
朱慈烺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好似想到了什麼,有些尷尬地說道:
“本宮實在是有些高興過頭了,小妹,見見你的父親大人吧。”
朱慈烺說完這話便側了側身,將鄭小妹讓到了前麵。
之前確實是有點高興過頭了,都忘了鄭小妹還沒和鄭芝龍打過招呼呢!
緊接著,鄭芝龍這才見到了女兒。
鄭小妹見到鄭芝龍自然也是十分開心的,當下便道:
“父親安好!”
鄭芝龍也是滿臉高興地回應道:
“半年不見,為父對你也是甚為掛念。”
緊接著,鄭小妹又一一見過了其他幾位兄弟,當然也包括田川七左衛門。
對於這位從未謀麵的妹妹,田川七左衛門自然也是頗為恭敬。
一番寒暄之後,眾人這才在朱慈烺的帶領下進入了東宮之內。
而此時,一大桌上好的宴席都已經擺開了。
幾人入座之後,朱慈烺便熱情地招呼道:
“今日乃是家宴,所有人都不要客氣。”
幾個人聽到這話,自然也是笑著答應了下來,紛紛拿起筷子,開始品嘗這美味的佳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鄭芝龍知道接下來朱慈烺肯定有話要說。
於是他先是輕咳了一聲,然後這才看向一旁的朱慈烺說道:
“太子殿下,臣這幾個兒子明天還有事要辦,要不讓他們先回去,臣在這裡繼續陪殿下喝點?”
朱慈烺聽到這話,不由得在心裡為這位老丈人點了個讚,因為這位老丈人實在是太上道了。
有些話不用他說,這老丈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於是乎,他當下便點了點頭,不過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田川七左衛門留下,本宮還有些話要問他。”
田川七左衛門忙說道:
“臣遵命。”
緊接著,其他幾位大舅哥一一行禮之後便離開了。
鄭小妹知道接下來要談國家正事,所以也就告退了。
一時間,屋內就隻剩下了鄭芝龍、朱慈烺還有田川七左衛門。
朱慈烺端起茶杯,輕抿了口茶,這才笑著說道:
“嶽父大人此次也算是立了大功了,不知想要什麼賞賜?”
鄭芝龍聽到這話,則是一臉謙卑的說道:
“太子殿下說笑了,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哪裡敢要什麼賞賜?”
鄭芝龍是真的沒想要什麼賞賜,他們鄭家有現在這個地位,他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他自己身為福建水師總兵,掌管著福建的水師力量,在東南亞一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兒子鄭成功也算是朝廷的一員大將,其他幾個兒子也都是四品遊擊將軍,女兒更是太子側妃。
等到太子繼位之後就是貴妃,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朱慈烺聽到鄭芝龍的這番話,也沒說什麼,畢竟鄭芝龍不要歸不要,但該賞賜還是得賞賜的,不過這些得等到以後再說了。
隨後,他再次看向鄭芝龍緩緩說道:
“嶽父大人,之前本宮不是讓你去打聽一下日本那邊的情況嗎?不知情況如何。”
果然,接下來是要談這件事情!
鄭芝龍心中了然,然後下意識的看了看不遠處的馬寶。
馬寶見狀趕忙走上前來,手裡還捧著一個盒子。
“太子爺,這是侯爺剛才交給奴婢的東西。”
朱慈烺好奇的打開一看,便發現這裡麵都是類似於書信的紙張,那些紙張被整齊地迭放在一起,外麵還裹著一層薄薄的絲絹。
鄭芝龍則是在一旁解釋道:
“太子殿下,關於日本的具體情況都在於此了!”
鄭芝龍本來是想自己親自把這件東西交給朱慈烺的,但是剛見麵的時候朱慈烺實在是太熱情了,鄭芝龍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因此隻能趁著空隙交給了馬寶。
朱慈烺隨手打開一張,發現這上麵的字居然有兩種,一種是漢字,一種則是日文。
而且內容居然是日本實行某種政策的文書,放在大明的話,差不多就是奏疏之類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