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季鶴伏腦袋發麻了。
他竟是將舒姣氣哭了？
想來她這些日子，定是心裡積攢了很多委屈。
哎——這、這……
“姣姣，我……”
季鶴伏張了張嘴，難得竟是有些無措，“我怎麼會心裡無你？”
這一刻，他頭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笨嘴拙舌，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哄舒姣。
“我在意你。”
季鶴伏又道：“你生氣，我心裡也難受。前些日子是我不該，但你也莫要這樣冤枉我。”
“若真心裡有我，哪怕真忙見不著麵，也該給我留信才是。你可有做到？”
舒姣持續輸出。
“我……”
他沒有。
季鶴伏正要解釋，卻又發現哪裡不對，腦子飛速轉動起來。
他現在不是要跟舒姣糾纏，“心裡有沒有她”這個問題，而是要解決之前忽視她的問題。
目標不能被帶偏。
但是！
舒姣在糾結“心裡有沒有她”的問題。
所以……
季鶴伏眼眸一轉，瞬間變了臉色。
他輕皺眉，露出幾分難色，見舒姣偏過頭，低垂眉眼不看自己，便半跪過去，硬湊到她跟前。
“夫人。”
季鶴伏嗓音輕緩而低沉，“是我疏忽，未曾想到這些。”
“隻是夫人知曉，我自幼伶仃孤苦，飽受欺辱。幼年為乞時，還曾在巷中與犬搶食。後幸得遇皇上，才勉強有個穩定居處。”
他倒是沒刻意把氣氛渲染得很可悲可憐。
隻是平鋪直敘的說著。
“可那也不是個什麼好去處。”
季鶴伏緩緩輕歎，“左右不過是拿命去搏，我才入了皇上的眼。前半生裡，隻有人教我，如何去殺人，沒人教過我，如何去愛人。”
“這才惹了夫人傷心。從今往後……”
季鶴伏微仰頭望著舒姣，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眸裡帶著幾分祈求，顯得可憐又脆弱，輕輕拉住她垂落的衣袖。
“還求夫人，且莫嫌我笨拙，不吝教導才好。”
舒姣指尖落在他臉上。
順著臉頰往下，輕挑起他下頜。
季鶴伏順著力道便越發靠近了些。
“三兒，他好會。”
舒姣沒忍住跟003聊了句。
003：……
它由衷的豎起大拇指，“真是活該他有老婆。”
活該原主死之前都還惦記著。
這誰不惦記啊？
樣貌好，嘴巴甜，演得溫和知禮，從不對內發脾氣，還軟得下身段道歉，出手又大方。
原主不虧。
真不虧。
可惜就是背的鍋太多，沒個好下場。
哎~
藍顏薄命呐~
“夫君。”
舒姣低喚著，眼神溫柔憐憫起來，“我自是知曉，夫君往日不易。隻是夫君也該知曉那句偈語——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我心愛夫君，夫君輕待我半分，我便驚惶憂慮，不得安眠。”
003：噗……嗤……
它沒笑。
它發誓，它真的沒笑！
“你閉嘴，彆影響我發揮！”
舒姣瞪了眼它，繼續在演戲的路上一路狂飆。
“我這般，也隻是想夫君多哄哄我，想確定夫君心裡有我。”
舒姣微微俯身，在季鶴伏唇上落下一吻。
“夫君隻知曉，我往日在府上，是爹萬般疼寵的庶女。卻不知，這都是我和姨娘，殫精竭慮處處隱忍算計而來。”
不就是賣慘嗎？
她包會的！
“後宅裡，殺人都是不見血的。十餘年來，不敢有一日鬆懈。唯恐中了算計，便要跌落泥潭，再爬不起來。”
說著，舒姣也輕歎一聲，“隻望夫君往後，憐我疼我，莫要負我。”
“姣姣……”
季鶴伏喚了聲。
舒姣情意纏綿的眸子，輕輕撞進他眼中。
“郎君~”
舒姣低喚著。
雙目對視，季鶴伏在那一瞬間，似乎聽到耳畔傳來心臟輕跳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緩慢而凝實。
合該他們是一對。
同樣的處境，同樣從“戰場”踩著血路廝殺出來。你理解我的陰狠毒辣，我明白你的偽善狡詐。
他殺人，她遞刀。
她算計人，他包售後。
哎呀~
可真真是太默契了！
季鶴伏唇角微勾，直起身抱住舒姣的腰，“定不負夫人心意。”
“那夫君，往後日日可都要惦念著我。”
“好。”
“往後，可聽我話？”
“聽。”
“可會乖？”
“乖。”
舒姣指尖在季鶴伏臉上輕輕撫過。
聽得季鶴伏柔聲應下的話，她才輕笑起來，食指勾住他腰間革帶，往裡翻去。
季鶴伏順勢便起身上了榻，將她圈在懷中。
一時都沒再說話，可氣氛卻格外曖昧。
過了好一會兒，季鶴伏才提起先前忙著的事兒。
“皇上總想著削弱太子的勢力，用幾位皇子平衡朝堂。眼下，局勢混亂，旁人都有路選，我卻沒有。”
人儘皆知。
他季鶴伏，是康正帝一手培養的人。
朝臣都可以看局勢下注，但他除了跟著康正帝，彆無選擇。因為其他任何皇子，都不會接納他的投靠。
所以……
“亂也好。越亂，皇上才越需要我。”
他也才越安全。
季鶴伏攪風攪雨，求的，不就是“安全”二字嗎？
“夫君~”
舒姣靠在他胸膛，眼眸微轉，“你說，若是太子被逼上絕路，會不會造反？”
“他沒那本事。”
“那不重要。他沒那本事，我們可以幫他啊。”
“嗯？”
季鶴伏眉尾微挑，“夫人言下之意，是指？”
“太子謀反，意圖弑君。危難關頭，夫君挺身而出，博取救駕之功。如何？”
舒姣問道。
這可是救駕之功。
隻要季鶴伏接下來穩住，不惹得百官齊怒，不摻和謀反，七成概率康正帝不會，也不能對他乾出卸磨殺驢的事。
他們就有時間慢慢籌謀。
季鶴伏先是沉思，而後搖頭。
“謀反之事，若我不提前發現告知皇上，隻怕往後皇上很難再對我委以重任。”
說白了。
太子謀反這種要命的事，你這個監察百官，搞情報的頭頭居然不知道。
皇帝還怎麼信你？
就算有救駕之功，那也頂多功過相抵。
“可若是……太子謀反不成，瘋魔之中突然弑父呢？”
舒姣補充了句。
嗯？
這就有點搞頭了。
季鶴伏眼眸微眯，思索片刻，“可以試試。”
給太子整點刺激的秘藥，到時候送給皇上一個“驚喜”。
左右出這檔子事後，皇帝不直接砍了太子都算他仁慈。咋可能還讓太醫去檢查，太子是不是中了招？
就算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