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手電照向了那顆頭骨,那顆骨頭雖然已經是年深日久,卻看不見上麵有什麼明顯的傷痕。
但是,等我把頭骨翻過來,用手電去照裡麵的時候,卻在骨頭裡麵看見縱橫交錯的劃痕。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鐵勺一類的東西伸進人頭裡麵,把肉和腦漿全都給挖了出來。
張慕瑤湊過來道:“你看出什麼了?”
我翻了一下頭骨道:“吃人的,應該是人。”
在殷商時期,習慣於用生人獻祭,獻祭之後的人牲往往會被人分食。
這種獻祭的方式,明麵上雖然消失了,但是在供奉鬼神的人裡卻仍舊存在。看樣子,梨花溝確實藏著供奉鬼神的巫師。
我正在和張慕瑤說話的時候,幽冥燈的燈光已經照到了一個村子的邊緣。
整座村子,從外麵看上去就像是最為原始的村落,最前麵的那些房子裡除了茅草屋子,連一座土坯房都找不著。
村子裡入口上卻出現了幾個腳印,看上去應該有三四個人從這裡進了村子。
我正要進村的時候,被挑在車前的幽冥燈忽然閃爍了幾下。
我馬上看向了老萬,後者慌忙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幽冥燈好像是在感應什麼?”
我再次看向村子的時候,也在村子深處看見了一團綠光在閃動,看上去就像是在呼應馬車前麵的幽冥燈。
張慕瑤拿出羅盤對向遠處的燈光時,羅盤裡的指針也在飛快轉動,好像是失去了目標。
“王夜上車!”張慕瑤收起羅盤道:“老萬,你就往燈光的方向去。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衝,前麵無論遇上什麼都不轉彎。”
老萬從身上取出紙馬往車前一放,紙馬瞬時間迎風暴漲,變成真馬大小,車上韁繩瞬間扣緊馬匹,老萬往空打了一個響鞭,拉車的馬匹瞬時間撒開四蹄,向燈光的方向狂衝而去。
馬車僅僅衝出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原本空蕩蕩的路上就出現了一座茅草屋。馬車幾乎一刻都沒停歇就狠狠撞在了茅屋上,屋子上的茅草四下紛飛之間,馬車衝破了草屋背麵,那團閃動的燈火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拍掉了掛在身上的茅草之後,忽然看見拉車的馬匹少了半截,車轅子前方在瞬間發出了一聲巨響,兩隻車轅就像是釘子一樣釘在了一麵莫名其妙出現的土牆上。
拉車的馬匹,本來就是陰物,就算撞上了實體的東西也能穿行而過。但是被拉動的馬車不同,它是實體的存在,剛才撞碎茅屋的其實隻是車轅,不是馬匹。
這一次,馬車撞上的是土牆,如果,馬匹在繼續前行,車廂很快就會跟牆壁相撞,車廂很容易會被當場掀飛。
這種老式的馬車,車門在後,車廂前麵一般會按上一個一尺見方的窗戶,用於車內之人跟車夫說話。
我把手握成拳頭喊了一聲:“閃開”便從車裡一拳轟出,暴烈的拳風縱貫數米,打向了前麵土牆。
兩米高矮的土牆,瞬時間被我轟塌了半邊,馬車壓著地上的土塊衝出圍牆的範圍。
我們連續被阻擋了兩次,就算再不聰明,也知道遠處那團燈光,是另外一盞幽冥燈,它完全可以控製住我車頭上的燈籠。
兩盞燈在互相呼應的情況下,可以隨時擾亂我們的視線。要麼將我們困在村裡不得而出,要麼就是被燈光迷惑,落進某處陷阱。
“老萬,放慢速度!”張慕瑤沉著問道:“老萬,你知道怎麼破解幽冥燈麼?”
老萬沉吟道:“我隻是聽說過幽冥燈,卻沒聽過破解之法……”
我沉聲道:“你們誰會用幻術?”
張慕瑤道:“我會一些幻術。但是,幻術覆蓋的麵積不大……”
我摘下身上的刀匣遞給了張慕瑤:“要是,你手裡有蜃龍皮呢?”
張慕瑤滿眼驚訝的從我手裡拿過了刀匣,小心翼翼的在上麵撫摸了幾次:“這……真的是蜃龍皮啊!”
“嗯!”我的心裡也沒底啊!
我爺告訴我,那是蜃龍皮不假,但是我爺那人平時就好吹牛,尤其當著我麵吹牛,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就算是牛皮吹漏了,我也不敢笑話他。
我師父宋孝衣殺了一輩子妖獸,也沒見過真正的蜃龍,她也分辨不出來,這刀匣上的東西是真是假?
我也隻能點頭說“嗯”,可不敢上去一頓胡吹。
張慕瑤用手按住了刀匣時,一股七彩之氣便在刀匣之上氤氳而起。
蜃氣?
我爺沒有吹牛,我爸爸斬過神明,殺過蜃龍?
不多時,我們的馬車就被蜃氣包裹其中,外界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見。整個村子再次歸於死寂。
張慕瑤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我該弄出點什麼幻象好呢?”
“就用‘十麵埋伏’吧!”
張慕瑤一隻手壓住了刀匣,一隻手搖動了冥淵鈴,鈴聲雖然沒有成為樂曲,但是那好似來自於幽冥的肅殺之氣,卻衝霄而起。
片刻之後,不計其數的兵馬便從馬車兩側衝殺而出,我明明知道那是幻象,卻在千軍馬萬帶起的殺氣當中不自覺的握緊了長刀。
下一刻間,無儘兵馬已經在那本就不大的村落當中縱橫肆虐,馬蹄滾滾,戰車隆隆,雪亮的兵刃上耀動的寒光,如同銀浪在村中翻滾。
老萬顫抖著聲音道:“先生,這……這些陰兵好像沒有目標啊!就這麼來回衝殺能行麼?”
我嗬嗬笑道:“要的不是殺傷力,而是氣勢。”
邪法獻祭也好,術士下咒也罷!最為忌諱的就是被人打擾。
幻術的精髓,不是在於它有多麼逼真,而是在於怎麼引動目標的情緒。
萬軍衝殺所帶來的震撼和殺氣,遠遠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而且,己方的人數越少,對戰場的恐懼感也就越深。
這世上能做到獨對千軍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張慕瑤顯然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她利用幻象不斷對村中之人施壓,就是為了打斷對方施法。
我們雙方終歸會出現其中一方無計可施的情況。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之間的對弈才算真正開始。
張慕瑤製造的幻象,持續了差不多一刻鐘之後,才有人說道:“王夜,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