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小女孩四目相對的當口,對方的黑眼仁就像是一團墨水向四周擴散而去,僅僅一秒就將她的眼瞳給染成了詭異的漆黑,她的臉色卻變得蒼白如紙。
我們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小女孩竟然笑著把那顆熊心捧了起來:“我這裡有一顆心可以煲湯,你願意跟我回去喝嗎?”
“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能去!”阿卿想要阻止我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小女孩猛一回頭之間,阿卿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手捂著心口連續往後退出了三步,才勉強停了下來。
我開口道:“他們是我的朋友,你請我喝湯,不請他們麼?”
“嗯?”小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想道:“那就一起走吧!”
小女孩第一個走進了秘葬,根本就沒在乎我們是不是跟了上來,更沒回頭看我們一眼。
我和阿卿也在小心觀察著秘葬裡的情形,隨著秘葬中層層深入,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仿佛下一刻間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術士的靈覺,本就高於常人,一旦心生警兆必會遇險。
我向阿卿傳音道:“你看,前麵那個小孩是不是鬼神?”
阿卿回應道:“不是,她隻是一個靈體。但是,這個靈體太危險了。她好像是能引動厄運。”
我正在傳音之間,前麵的小女孩說道:“你們一會兒走路要輕一點哦!前麵有好多人,他們都睡著了,要是把他們吵醒了的話,他們會哭,會喊疼。”
我抬眼往前看過去時,看到的隻有一條黑漆漆的墓道,哪裡有什麼人?
我轉頭看向阿卿的時候,後者也微微搖了搖頭——我們兩個人都練過瞳術,黑夜當中基本可以達到常人白天的視覺。
但是,我們在墓道中看到的隻有一片漆黑,這隻能說明,墓道裡有什麼東西在阻擋我們的視線。
小女孩頭也沒回的走進了下一段墓道時,忽然消失了蹤影,我下意識往前跨出一步時,卻看見她從黑暗中伸出了一隻手來:“跟著我走啊!”
“你們怕黑是吧?我幫你們點個燈!”
小女孩的話剛說完,墓道當中就連續亮起了火光。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看清,她說的“人”在什麼地方——墓道右側繪滿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畫。
最前麵的一副畫裡是一輛翻倒在地的馬車,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正在拚命掙紮著想從車裡往外爬,她懷裡的孩子已經摔碎了頭顱,鮮血塗滿了車廂,她卻是怎麼也不肯鬆手。趕車的男人,也已經摔得支離破碎,扭曲的腦袋還在看著車廂的方向,他應該是在臨死之前,用儘了力氣想要看一眼車裡的妻兒。
我僅僅是往壁畫上看了一眼,脊梁上就生出了一陣寒意。
這壁畫中的場景太過逼真,仿佛那些人還在經曆著那一刻的痛苦。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覺得自己就是畫中人,隻要再往前走上一步,就得步上畫中人的後塵。
小女孩的手指輕輕滑過壁畫,仿佛在觸摸著那些人的傷痛:
“我說的就是這些人。”小女孩的聲音輕得像風中的羽毛,“他們把眼睛閉上了,就是睡著了,彆把他們吵醒啊!”
我沉聲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卻隻是笑了笑,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答應了我,要和我一起喝湯。”
她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墓道中的火光隨著她的步伐上下跳躍,晃動的光影讓整個密道變得更為光怪陸離。我們跟在她身後,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地獄的火影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焚成灰燼。
隨著我們的深入,墓道中的壁畫越來越多,每一幅都講述著一個悲慘的故事。有的是戰亂中離散的家人,有的是被冤殺的無辜百姓,還有的是因愛生恨的怨侶……
小到一人,大到已成,仿佛人間的悲劇全都被集中在了這些壁畫當中。
更奇怪的是,整條密道當中隻有右邊牆上繪有壁畫,左邊牆上卻是空空如也。
我麵色凝重的看向了小女孩的時候,阿卿忽然用扇子敲了我一下,她的意思是,讓我拖延一下時間,我當即開口問道:“小姑娘,這些畫是誰畫的?”
小女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從出生的時候就看見這些壁畫在這裡了。”
我再次追問道:“那你在哪裡出生的?”
小女孩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是從一幅畫裡生出來的吧?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小女孩忽然道:“我想起來了,我就是從那幅畫裡生出來的。你們看那邊。”
我順著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卻看見壁畫裡畫著一個生火煮飯的女人,隻是她麵前的那口鍋裡,煮著的不是糧食,而是一個被拆成了幾塊的女孩,鍋裡的屍體雖然是閉著眼睛,但是從她五官的輪廓上卻能看出,那就是給我領路的小女孩。
女人旁邊卻是一個拚命拖拽著孩子的男人,看樣子他是想把孩子從門裡拽出去,小孩在拚命哭嚎,男人也是淚流滿麵,卻怎麼也不肯鬆手。
等在門外的一男一女卻像是已經等不及了,站在門外不斷催促,那一男一女雖然都是畫著人臉,但是他們從臉型到目光,都像極了想要吃人的惡狼。
我的腦袋裡麵忽然冒出了四個字來:“易子而食!”
小女孩捧著那顆熊心道:“我覺得,當時要是有這個東西,我就不會死了。”
“你們幫幫我,熬一鍋湯,把我換出來好不好?”
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小女孩說的“喝湯”,說不定,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喝湯,也可是分成是在鍋裡,還是在鍋外。
一顆心熬成的湯,可不夠畫裡那幾個人活命。
要是換成人的話?
我當即將手一沉,化掌為拳,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在墓道這種狹小的範圍之內,我的長刀施展不開,反倒是近身肉搏更為方便。
阿卿卻在這個時候說道:“姑娘,你看看,我們十個人裡,誰應該先喝這口湯啊?”
十個人?
我馬上反應過來,剩下的七個野仙也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