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花薔眨著眸子道:“有意思啊,我越想越有意思。”她用瘦削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木欄杆,“她全都知道,她一早就知道趙幽在我的手上。且他們明明看著情投意合,可在我麵前,她卻恨不得趙幽受儘折磨、不得好死。”蕭花薔抬起深黑的眼,“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
蕭花薑不禁回憶起蕭花薔生辰那日府中的情形。
那時,趙幽和夏桉似乎看著是有些去親密。
“姐姐的意思?”
蕭花薔眼中浮起她帶著夏桉與趙幽一門之隔的畫麵,那時,她明明聽到了趙幽的呼救,可眼中有的不是心疼,而是無情和決絕。還有事發之日,她與趙幽最後對峙的畫麵。
蕭花薔不禁自嘲地輕嗤一聲,聲音透著股怪異:“我尋思,這不太正常啊?”她轉過身,看著蕭花薑,“所以,夏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現在如何了?”
蕭花薑道:“她剛成婚。”
“成婚?和誰?”
“大理寺少卿,盛枷。”
蕭花薔滿臉驚詫:“那個美男子?她竟是得到了那個美男子?”
蕭花薑感覺姐姐越來越不對勁,似乎是被關瘋魔了:“姐姐,你說什麼呢?”
蕭花薔眼睛逐漸幽黯,最後仿若淬了毒:“花薑,替姐姐將夏桉殺了吧。”
那日,無論蕭花薑再如何問蕭花薔,蕭花薔也正常不起來,一直不停地念叨:“得全殺了才行。”
“不能留活口,留活口我就活不成了。”
“趙幽死了,她也得死啊。”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哪裡出了錯?”
此時,宮門內,蕭花薑看著前麵夏桉與盛枷同行的畫麵。
眼神不覺溢出一抹陰鷙。
雖說姐姐說不明白,可既然姐姐如此恨她,說明她與姐姐的事情脫不了乾係。
若非她得以見了姐姐一麵,還不知姐姐的遭遇竟還與夏桉這個臭丫頭有關。
或許,姐姐就是被她給害的。
若是按照大乾的律法,姐姐這輩子都是走不出天牢了。
而這個賤蹄子卻是一路風光做了縣主,還嫁給了盛枷,做了世子夫人。
她憑什麼?
姐姐要她殺人,她或許做不到。
但,她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一旁,林慧娘敏銳地發現了蕭花薑對夏桉目光中的不善,她不禁冷冷勾了勾唇。
“郡主,我昨日去見了鄭大姑娘,她還念叨著想要與郡主搭配一曲呢。”
從前她們二人就曾在宮宴上,一人彈奏,一人起舞,為陛下和皇後助興,引得諸多賓客的讚譽。
畢竟她們可是曾被譽為京城三大才女。
“隻可惜,她身子實在不濟,今日來不了了,心中很是遺憾。”
蕭花薑:“她病了?什麼病?”
林慧娘有些難以啟齒地道:“心病?”
“心病?”
林慧娘示意前麵的二人:“喏,原本鄭大姑娘與盛少卿青梅竹馬,就隻差定親了。隻可惜……”
蕭花薑蹙緊眉頭,冷冷道:“又是她。”
夏桉隨著盛枷進了後花園後,二人便在宮女的引領下分開而行,盛枷去向男賓所在的水亭,夏桉則朝著女賓們圍坐的亭子走去。
喬氏已經到了。
夏桉走到她身邊,行了禮,然後在她身後的位置坐下。
此時,蕭花薑與一眾貴女走了過來。
在另一個亭子裡落座。
夏桉自己坐在角落中,低眉喝著茶,並不怎麼與人交流。
一來,多數夫人她都不甚熟悉。
二來,前段時間她因著治理瘟疫被封郡主,又被各府登門提親,動靜實在不小,加之被聖上賜婚,前前後後可謂出了不少風頭。
現在她需得儘量收著些,樹大招風,人為名高。
少出頭準是錯不了。
她這正想著一會兒再找個什麼安靜的地方窩著,一個女官朝她們這處亭子走了過來。
“請問,哪位是德昭縣主?”
夏桉微怔了一下,眾人也在此時看向了她。
她緩緩起身:“我便是。”
那女官道:“德昭縣主,淑貴妃有請。”
夏桉頷首:“是。”
這下倒好,本想窩著,卻被當眾拎了出來。
她走出亭子,跟在那女官的身後一直朝著西麵走去,最終被請進了一間寬敞的花廳內。
廳內擺放著很多蘭花,周圍青色紗幔圍繞,遮蔽了外頭的陽光,裡麵還擺了兩個冰桶,分外清涼。
花廳的一把寬大的紫檀玫瑰椅上,一個風姿卓越的中年女子著一身赤金鑲邊透紗裙,外搭一件素白蟬翼紗衫,端坐在上麵,正是淑貴妃。
夏桉低身揖禮:“臣婦見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淑華輕輕抬手,聲線像是浸過甘泉的絲帛,柔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德昭縣主免禮,平身吧。”
夏桉直起身子,頷首道:“不知貴妃娘娘召見臣婦,有何吩咐?”
王淑華垂眸打量著眼前的小娘子。
第一次見她,是去年的茶會上,她以一個“公”字的茶百戲,贏得了茶藝比拚,得了頭彩。
再見,是萬國朝會上。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庶女,當時橫掃太元殿,驚豔梧州各國使臣。
原想著,不過是個有些才情的小庶女。當時她甚至都嫌棄她出身低微,對她不屑一顧。
即便她後來僥幸尋到了什麼神花,她也未曾將她放在眼裡。
哪知又過一年,她如今竟搖身一變,被禦封成了縣主,還得到了璟隆帝禦賜成婚。嫁的,還是盛枷這等脾性不尋常之輩。
所以,她在宮中,到底還是耳目閉塞了。
她既嫁給了盛枷,甚至搶了她想要拉線做媒的親事,那她就不得不會一會她了。
她對著女官道:“為縣主看座。”
夏桉恭敬頷首:“謝娘娘。”
女官引著夏桉在下首的一張子上坐下。
王淑華問道:“德昭縣主,今年年歲幾何?”
“回娘娘,臣婦今年十八。”
“十八啊,枷兒二十有一,兩人倒是極般配的。”
她語氣變得和藹:“枷兒做為三殿下的伴讀,自小是在本宮跟前長大的。說是伴讀,但他們二人其實親如兄弟。枷兒在本宮眼裡,也與自己的孩子無異。如今他成婚了,本宮很是替他高興。便是想著,見一見新婦呢。”
夏桉忙頷首:“是臣婦應早些來拜見娘娘才是。”
“你既已嫁給了枷兒,便不必與本宮如此客套。”
王淑華朝著一旁的宮女道:“將本宮為縣主準備的禮物拿來。”
宮女呈上來一個紅漆托盤,上麵躺著一整套的鑲金紅玉頭麵。
“這是套麵,本宮賜給你了。”
夏桉顯出了受寵若驚地神色:“臣婦,謝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