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親手接下那頭麵。
如此一套無瑕的紅玉頭麵,實在不是俗物。
夏桉小心地將托盤遞給身後的琥珀,讓她好生收好。
淑貴妃道:“第一次在茶會上見你之時,我便知道你個毓秀聰慧的女子,不想你不僅才情過人,醫術竟也十分了得。不知你這醫術,師承於誰?”
夏桉頷首:“回娘娘,我自小喜歡醫術,讀了很多醫書醫典,有時也會求得郎中的指點,但並沒有專門拜過師。主要是自己喜好鑽研此術。”
“倒是個頂有靈根的。據說,此次江州疫情十分凶悍,多虧了你,最後才得到了有效的根治。可見你的醫術比起太醫,也不遑多讓。”
夏桉謙虛回道:“娘娘謬讚。臣婦恰好此前研究過相關的病症,才得以獻出微薄之力。臣婦不敢於太醫院的諸位大人們相提並論。此次江州行,每個人都是付出頗多。”
淑貴妃眉目微動:“江州,是本宮的故鄉,當時聽聞那邊有了瘟疫,本宮十分地揪心,直到後來得知疫情被有效控製,本宮方覺得寬心了些。你親曆了整個過程,可否於本宮講講,那邊百姓的情況?”
夏桉思索片刻,道:“我們去的地方叫鳳合縣,那是個很美的地方,百姓都十分的善良。瘟疫的確凶險,好在他們一直都樂觀堅強,也一直都充滿希望。即便在最危險的關頭,他們也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此次瘟疫著實要了很多人的性命。但娘娘放心,如今江州府已經直接接管了鳳合縣的疫後治理工作。相信那邊的百姓,很快便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
王淑華似是鬆了口氣:“那就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已經托信回母家,讓他們為我在那裡修建濟善堂。”
夏桉知道淑貴妃熱衷於做慈善,這也是她名聞天下的最大優點。
夏桉頷首:“回娘娘,我們臨行時,王長燁王大人,已經在那裡修建了濟善堂。”
王淑華狀似吃驚:“我的侄兒?”
“是。”
王淑華笑笑:“這孩子,倒是有一份純善之心,本宮甚為欣慰。對了,聽說,枷兒是在你們被困的最後一刻,及時趕去救下了你們,當時真有那麼凶險?”
“若非世子最後一刻出現,臣婦已經死在了鐵騎之下。太子恐也難以逃脫。”
王淑華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你與枷兒,倒是患難的真情。此前我還操心著他的婚事,原是我多慮了。”
夏桉想起了鄭妍錦。
“臣婦也沒有想到,會得陛下賜婚。臣婦感念隆恩。”
王淑華唇角浮起一絲淺笑:“感謝德昭縣主今日為我講了家鄉的事。如今你既已是枷兒的夫人,往後便常來章華宮坐坐,與本宮說說體己話。”
“是。謝娘娘厚愛。”
夏桉帶著琥珀,捧著頭麵離開了花廳。
王淑華看著她從容離去的背影,問於川海:“可是對她調查仔細了?”
於川海道:“從她的小娘蘇宛心開始查起的,絕不會有半點疏漏?這夏桉的底細,還算是簡單的。”
“她說她醫術是自己研究的?這可信?”
於川海猶豫了片刻:“她身上最大的矛盾點,確是這個。但,還有兩處地方,也有些奇怪。她名下的商號發展得也有些出人意料。
兩年之前,坊間幾乎還沒有關於這個夏府三姑娘的任何傳聞,可自從夏老夫人那一年在春川傷了腿回府後,就連史太醫都瞧不好的腿疾,被她給瞧好了,從那以後,這丫頭就有了點名聲。
後來,她竟機緣下得了個百年酒方,開了酒館。又一路過關斬將,拿下了南越國香雲紗在大乾的獨家售賣權。再然後,又開了一間叫川兒麵麵館,生意火爆得緊,那麵館之後幾乎遍布京城。
短短一年多,她便躋身為京城中上等商號之列。就仿若有天助一般。”
王淑華蹙了蹙眉:“有天助一般?她身後,不過是個蘇宛心,蘇宛心我是清楚的,才貌有餘,但魄力不足,教養不出這樣的女兒。”
“她自小就在夏府後宅中長大,實在是沒有其他特彆之處。這一點,小人也一直想不通。”於川海想了想,又道:“還有一點,也值得懷疑。在夏府,從前他們這庶出的一房,因著出身不好,在府裡過得似乎很憋屈。
也是在這兩年間,正房嫡女出嫁,而後在那永定候府內自焚死了,而這府裡的主母之後也被發配去了莊子裡。如今,她們母女倒是均在府裡翻了身。咱家覺得,這也不似看起來那麼簡單。”
王淑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確是有意思啊。”她眸間泛出一股冷意,“這夏桉,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於川海:“今日避暑宴遊戲頗多,貴妃正好可以親自瞧瞧,她如今又會出什麼風光?”
夏桉回到亭子後不久之後,皇後的儀仗也來到了避暑宴。
自從前太子被廢後,皇後很少以後宮之主的名義招待賓客。
眾女眷見了皇後,都在第一時間起身揖禮:“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今日著一身明黃衣袍,看起來端正威儀。
她對著眾人道:“都平身吧。”
之後,眾人隨著皇後在一個寬大的宴客廳落座。
宴客閣地勢頗高,背靠河水,習習北風裹挾著清涼之意拂進宴會廳,帶來陣陣涼爽之感,加之廳內圍著擺了一圈冰桶,女眷們坐在裡頭,覺得甚是舒服清涼。
今日是宮中盛會。
不僅宮中的貴人們在,嶼月長公主也來了,坐在皇後的下首,與淑貴妃坐在一處。
而夏桉因著有了封號,竟是被安排坐在了蕭花薑的身旁。
夏桉見了蕭花薑,恭敬打招呼:“見過郡主。”
蕭花薑眸子淡淡看她,高傲地微點了下頭。
皇後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落座之後,對眾人道:“往年的七夕,陛下不喜鋪張,都隻在宮中擺場簡單的宮宴度過。今年開年以來,大乾之內出了兩次動蕩,一是柳州官道被山石所毀,二是江州出了一場不小的瘟疫。
好在,這兩樁事在太子和三皇子的治理下,都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處理。陛下高興,遂決定今年七夕,與百官同樂,共度這乞巧佳節。”
下麵的女眷們齊聲道:“謝陛下,謝皇後娘娘。”
有貴女在下麵小聲道:“聽說今日避暑宴節目頗多,都是有意趣的活動,皇後是費了心思的。”
“我也聽說了,天黑之後,河上會上演采蓮女踏歌采蓮,還有木舟入河放燈環節。到時候船頭的蓮蓬燈全部點燃,定是十分好看。”
眾人談論間,宮中樂人在殿內彈奏了一曲優美的樂曲,之後一隊舞姬進入了廳中,隨著樂曲的節奏翩然起舞。
夏桉正欣賞著舞蹈,蕭花薑突然在旁邊道:“可惜了,姐姐這許多年,還從未參加過宮宴。”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夏桉聽到。
夏桉微抿唇角,默著沒有做聲。
蕭花薑又道:“德昭縣主。”
她偏頭看向了夏桉。
夏桉頷首:“郡主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