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府中的一處涼亭旁,廚娘們架起炭火,做炙羊肉。
整片的羊排在紅炭的炙烤下,滋滋冒著油。
一排排串子肉烤地焦香脆嫩,撒上各種香料佐料,端上桌時,夏桉眼睛都不禁冒出了光來。
甘媽媽也被請過來,同兩個主子一起享用。
下人們也一起跟著吃,眾人吃得不亦樂乎。
小翠小聲念叨了一句:“夫人給國公府牽去的羊,也不知他們用上了沒有。”
盛枷漫不經心地問夏桉:“你給隔壁送羊了?”
“嗯,那日婆母鬨肚子,說是用了不新鮮的肉,剛好清風醉送來了十幾頭羊,我便送去了國公府幾隻,讓他們也嘗嘗。”
盛枷眸光微沉。
琥珀感覺有些事情應該讓世子知道。
她在一旁,一邊為盛枷和夏桉布膳,一邊道:“這些日子,國公夫人時常請咱們夫人過去一起用午膳,吃點心。夫人還順路送了國公和國公夫人一些布料、酒水之類的,還給了國公夫人一套上好的胭脂。雖沒有住在一個府上,但咱們夫人著實做到了該有的孝敬。”
盛枷嚼肉的動作放緩了些,抬眸看夏桉:“她邀請你過去用膳?”
夏桉輕聲道:“婆母和善,有了好吃的便會想著我,什麼豌豆黃啊,藤蘿餅啊,還都蠻好吃的。”
盛枷不禁放下了手裡的肉簽,目光有些陰鷙地看了眼國公府的方向。
夏桉看著他,又遞給他一串肥碩的串子肉。
“看什麼呢,快吃。”
盛枷緩緩伸手接過,繼續如常地用了起來。
用完了晚膳,盛枷還有公事去書房處理,夏桉留甘媽媽同自己一起在亭子裡喝解膩花茶。
夏桉給甘媽媽倒了一杯紅殷殷的花茶,然後看向平靜的湖麵。
“媽媽,我聽聞,這瀾居從前是先夫人的院子。”
甘媽媽回道:“是的,此前這院子的主人告老還鄉,先夫人趁機將這處府邸買下,更名為瀾居。”
“先夫人,是個怎樣的人?”
甘媽媽笑了笑:“先夫人啊,當年做為安國公府的嫡長女,自小便通讀四書五經,史學經典。她是個很愛笑的人,性格樂觀。是個心地善良,胸懷豁達之人。”
夏桉在腦海中想象了一番,微微勾勾唇角。
“若她還活著,定是個寬厚又明事理的婆母。”
“那是自然啊,”甘媽媽頓了頓,“哦老奴沒彆的意思,但老奴畢竟是先夫人的奶娘,心中對她自是更加偏愛一些。”
“甘媽媽不必避諱,入府以來,我一直都覺得,既然嫁與世子,自然是要為他保持家宅安寧,與國公府好好相處。但我如今越發覺得,我似乎哪裡做得不太對。不知甘媽媽可否為我指點一二。”
甘媽媽思忖了片刻,道:“老奴看得出,世子夫人是個懂事識大體的。做為新婦,您做得沒有半點錯處。隻是有些人事,還是需要細品。品透之後,你自然就心裡明鏡了。老奴看得出,夫人如今已經能夠品出一二了。”
夏桉看著甘媽媽的眼睛,彎唇笑了笑,然後臉色漸漸變得嚴肅幾分。
“我很早以前,便聽說過世子拉弓射馬的事情。當時我還曾與其他人一樣,覺得他下手太狠了些。後來我與他相識、相知,回頭再看往事,我相信他當時那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世子與國公夫人之間,曾有過怎樣的不快。甘媽媽可否偷偷告知於我。”
甘媽媽眸色變得有些沉。
她想了想,道:“夫人,世子的事情,恕老奴實在不好多嘴。”
夜裡沐浴完,躺在榻上,夏桉來回翻了幾下身子,狀似有些睡不著。
盛枷問她:“熱嗎?”
屋裡窗戶敞開著,床邊的簾帳也已經換上了最薄的薄紗,偶有清涼夜風入室,屋內並不熱。
夏桉翻了個身:“不熱,但許是吃多了肉,我有些睡不著。”
盛枷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
“我幫你揉揉。”
他動作輕柔,一圈一圈為她揉著。
夏桉側眸看他:“夫君,反正也睡不著覺,不如我們做個遊戲吧。”
“嗯,你說?”
“我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你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
盛枷道:“行。”
夏桉:“你先來,你想知道我什麼秘密?”
盛枷想了須臾,目光深邃地看著她道:“那年在鐵器鋪,你為何買下了那個鞭子,然後又直接扔進了煉鐵爐裡?”
“你想知道就隻是這個?”
“我想著知道很多,但這個是我對你最初的好奇。”
夏桉笑了笑:“因為我挨過鞭子,所以當時實在忍不住,就買下燒了。”
盛枷皺眉:“誰打過你?”
“這還是另外的問題了。那,現在該我問你要一個秘密了。”
盛枷無奈:“行,你問。”
夏桉聲音輕輕的:“我想知道,當年你為何要射馬,讓國公夫人落崖的?”
盛枷眼神頓住。
手上動作也頓住。
夏桉:“是我唐突了?我隻是,想了解你過去的事,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停了兩秒,盛枷繼續輕柔地為夏桉揉肚子:“那時年幼,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忘了。換一個吧。”
夏桉:“……”
夏桉沒有換問彆的秘密,而是側過身摟住了盛枷。
她不相信他會忘,那應是段他不想提及的往事。
既然他不想說,自己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這日,雍國公府收到了一張請帖。
安國公府的老安國公要過壽了。
喬氏坐在太師椅上,一把將那請帖不耐煩地摔在了桌麵上。
“過壽過壽,一把年紀了,還不壽終正寢,一年從我手裡擄走一件壽禮,真真是煩人。”
連媽媽道:“夫人彆生氣,兩府的關係畢竟在這擺著。”
喬氏不悅:“那老國公做壽,送的還必須得是拿得出手的物件。我們府裡一共才有多少好東西,哪經得住這一年一送的。再說,”喬氏臉上布滿黑線,“那可是鄭少春的父親,輪得到我孝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