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想了想,道:“我應該早些聽你的話的。如今我知道了,我誠心與人相處,他們卻未必這樣想。我夏桉是誰,豈能再讓人一步步得寸進尺?”
盛枷道:“是我沒有提前將厲害與你說清楚,讓你受委屈了。她若是再敢動你,必死無疑。”
夏桉眼眸微動,摸了摸他的臉道:“知道了,我的夫君最是護著我。不過,你娘子也不是什麼不露齒的小白兔,放心好了。”
夏桉的意思是讓盛枷在家休息一日,再去大理寺,但盛枷堅持說自己已經無礙,一定要去大理寺上值。
夏桉明白,他若是身體好了,讓他在府裡待著,他恐怕待不住,不如讓他做想做的事。
昨日之事,希望他不要再想起才好。
遂還是為他穿上了朝服,送他去上朝。
大門口,她笑著送盛枷上了馬車,待馬車駛離侯府大門,夏桉臉上的笑容方漸漸收起。
她沒有讓盛枷知道,自己已經了解了他的往事。
那是他心裡隱秘的痛,如此故事重提,隻會令他傷口更加血淋淋。
當年,他的報仇止步於雍國公的那一跪。
但她不同,她不受任何人的挾製。所以,沒有人能阻止她,為盛枷討回公道。
七歲的盛枷,需要一個公道。
昨日盛枷離開國公府後,喬氏命人將所有知情的下人嘴巴都堵住,是以,今日府中祠堂發生響動,盛若舉並不知情。
喬氏隻說祭祖在即,祠堂內祭桌都已陳舊,她將舊的桌子都清出了祠堂,準備去做一批新的。
盛若舉並沒有懷疑。
自立儲蕭易燃之後,他的處境並舒坦。淑貴妃壓他壓得很緊。
認為他對蕭易瑾幫扶的不夠,讓璟隆帝在關鍵時刻突然偏向於蕭易燃。
天知道,他已經儘了全力。
蕭易瑾資質本就平平,是他在他稍有些長處的才情方麵,為他打出了名聲。也讓他多多博取天下才子們的擁護。
又教授了他揣度聖心之道,讓他在璟隆帝麵前幾乎不會出錯。
璟隆帝在下立儲詔令之前,蕭易瑾一直都是朝中呼聲最高的皇子,本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誰能想到璟隆帝會突然有了新想法,最終立了蕭易燃為太子。
那蕭易燃雖是五皇子,但在宮中一直很邊緣,他幾乎都沒有正經地教授過他什麼,可璟隆帝卻不知為何,竟是突然對他格外認可。
現下蕭易燃在京中根基漸穩,淑貴妃對他施加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是以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思細問府裡的事。
喬氏被盛枷摔地那一下,實在摔得不輕。
整個人如染了重病一般,下不了床。
這倒還好說,更讓她心裡不安地,是不知道盛枷會不會心裡不痛快,再次過來找她的茬。這畜生他就不是個人,惹急了,還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祠堂裡,她可是將他刺激得狠了。
再加上,若夏桉黑心跟他吹什麼枕邊風,保不齊他又會做出什麼喪儘天良的事。
不過好在,她在屋裡躺了兩天,府裡也相安無事了兩天。
直到過了第三天,她的心才算是漸漸放了下來。
她心裡琢磨著,這盛枷自己砸了祠堂,估摸著那兩口子也覺得心虛,是以兩相不追究,這事情也就了了。
這日早晨起來,她身子舒服了些,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問連嬤嬤:“大公子這幾日在做什麼?”
連嬤嬤道:“大公子也怪,那日您病倒時,他過來看了您一眼之後,就出府了。後來聽他身邊的侍從說,他去山上找了一個居士,與那他居士聊了很久,似是聊得非常愉快。
這兩日,他日日都去山上與那居士下棋。”
喬氏扯扯唇角:“去山上找居士閒扯,也不知道過來關心關心我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無情。”
連嬤嬤道:“要老奴看,大公子如此,倒也沒什麼不好。您想啊,從前他連書房的門都很少出,如今卻已經出門結交外人了。老奴覺得這是好事。”
喬氏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總比死窩在屋裡強。他要是早些振作起來,早些出門,沒準都能為我賺銀子了。”
“所以,夫人由著大公子去吧。”
喬氏道:“你說,他怎麼就這麼死心眼,明明寫幾筆字就能賣錢,卻不肯賣,這要是從前在村子頭,那就是純純的傻蛋。彆的地方沒隨,這清高的勁兒倒是隨了他父親。”
連嬤嬤:“是嗎?那咱家大爺,估計也是個有風骨的男子吧?”
喬氏心裡一虛:“哦,那可不是嗎?反正都是老盛家的根。”
連嬤嬤道:“確是可惜,頭兩日還有字畫商來府上,問可否求大公子的字畫呢。這書畫展還真是將大公子的名聲打出去了。”
喬氏:“有這等事?”
“可不,不過都被大公子一口回絕了。”
“真是傻子,我都懷疑他是我生的嗎?”
轉眼到了中元節,國公府照常舉行祭祖禮。
當然,夏桉和盛枷都沒有參加。
而隔壁也沒有人來請,對於盛枷不參加祭祖,他們根本沒有半點置喙。
心虛程度可見一般,夏桉恨自己沒能早一些知道這裡麵的內情,竟是讓那喬氏在自己麵前做戲,演了一場虛情假意,占了自己的便宜。
如甘媽媽所說,他們根本不敢讓盛枷參與祭祖。
比起國公府世子不參加祭祖的失禮,他們更怕彆的東西。
畢竟盛枷當年葬禮都鬨得,祭祖的時候說一些真話,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他們隻會更加難堪。
祭祖結束,喬氏換上素服,連嬤嬤為其上妝。
喬氏笑了笑:“誒你說,這瀾居這些時日怎得就這麼安靜?”
連嬤嬤道:“安靜還不好,安靜就說明無事。”
喬氏默了默,唇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來:“我之前就說嘛,即便那畜生找到我麵前來,我也有法子治他。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都忘了?我戳不死他我。”
連嬤嬤想起那日的情景,道:“還是夫人你敢說話,這麼些年,老奴還從未見過世子那般失魂落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