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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兩派鬥爭,先禮後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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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出來的另一間大辦公室自然就成了會議室。

後勤部門的工人將桌子拚湊成長條桌鋪上了紅布,配備了相應椅子,就這樣一個簡易的會議室成型了。

等到錢進進入會議室,他發現裡麵的場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程俠的人清一色坐在左側,廖春風的人齊刷刷紮堆右側,孫健帶著幾個人湊在長條桌末端。

這樣錢進站在長條桌的前端,感覺自己在主持一場鴻溝分明的談判。

他喝了口水,站起來雙手摁住桌麵凝重的說:“同誌們,我們是省裡各市級供銷總社設立的第一個涉外商業單位……”

他這邊剛起高調。

台下的人各有小動作。

程派的人開始傳閱報紙雜誌,報紙是《人民日報》和《供銷消息報》,雜誌是《紅旗》,他們交頭接耳,說是要貫徹中央最新指示。

廖派那邊的人倒是老實,一個個埋頭記筆記。

但錢進打眼一瞥就能看清楚,那些人根本是在亂寫亂畫。

這也能夠理解,他這位正牌主任還沒有說什麼呢,下麵的人能有什麼好記的?

孫健那夥人最雞賊,擠在最後排一個勁的瞎樂嗬。

他們在看熱鬨。

看錢進的熱鬨。

也看程廖兩派搞出來的熱鬨。

錢進繼續講話,有人突然站起來往外走,這次是馬德華。

馬德華看到錢進的目光轉移過來,笑眯眯的說:“主任我去拿暖壺,給您倒一杯水。”

錢進淡然說:“不必了,我謝謝你的熱情服務,但這場會不會持續多長時間,就不用準備茶水了。”

馬德華打了個哈哈還是出去:“我看廖主任嘴巴挺乾,還是去打一壺水給同誌們服務服務吧,咱們的工作方針就是熱情服務嘛。”

錢進不搭理他,繼續進行會議議題。

今天第一議題是工作分工問題。

剛才他說的對,海濱市供銷總社外商辦是省內各市級機關的第一個涉外商業工作科室,要麵對很多新問題。

怎麼接觸業務、組織架構怎麼建設、內部工作怎麼展開等等,各方麵問題都要解決,他們要給其他市級的兄弟單位打個樣。

錢進昨晚開始規劃這些工作,今天上午他對照花名冊做了初步的組織架構建設,如今趁著開會進行安排。

他從八十年代的外貿工作書籍中找到了現成體係,直接抄作業抄出來一份內部職務安排。

程俠、廖春風和孫健等人都在等著找他工作安排上的問題以開炮,所以當會議進入到正式議題後,兩方人馬都老實下來,豎著耳朵準備挑刺。

錢進首先將省外事處提供的組織架構建議方案下發,一人一份,這是他上午剛印刷出來的新資料,還散發著油墨香味。

資料下發完畢,錢進敲了敲搪瓷杯,清脆的聲響讓交頭接耳的聲音立刻消失:“同誌們,你們現在手裡都有現成的資料,第一頁是省社下發的標準方案,第二頁是我結合咱們市供銷單位工作進行修改過的版本……”

廖春風聽到這裡喝了口水率先發難:“錢主任,省裡給的方案必然是經過專家指導和現實工作考驗的成熟方案,你這直接給修改了,怕是不妥吧?”

錢進說道:“要不然你去跟韋社長彙報一下你的意見?這是上午通過了韋社長同意的修改方案。”

廖春風賺了個沒趣,隻好又低頭喝水。

程俠那邊偷笑,然後說:“錢主任、各位同誌,請允許我在會議議題開始之前說一句話。”

“咱們沒有金剛鑽的彆出來攬瓷器活,彆領導說話下麵挑刺,這樣能乾好工作嗎?”

孫健讚同的說:“肯定乾不好工作。”

程俠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其實還挺佩服錢進的,因為他看了修改後的組織架構方案,改動很大很合理。

幾個大學生在仔細看過兩份方案對比後更是一片驚歎聲。

錢進的方案不僅細化到了每個崗位的職責,還額外標注了不同崗位產生交互工作時候的工作流程。

他們幾個人對錢進的態度有所改觀。

錢進昨天才當上的主任,昨天白天他一直在跟隨領導開會,肯定沒時間研究組織結構的框架設定工作。

也就是說昨晚他加班加點進行了工作,今天上午程俠和廖春風兩派鬥爭的時候,他也在乾正事。

很顯然,目前來看這位年輕的主任是能做事的領導。

這讓大學生們覺得他比程俠和廖春風更靠譜。

錢進這邊不管下麵人心裡打的小九九,繼續說:“我的修改主要有三點。”

“第一,增設進出口商品檢驗組;第二,將外事接待與業務洽談分離;第三……”

外商辦這些人年輕接受能力強,另外他們以前的工作或多或少跟對外商業工作有些聯係,所以才被省外事處選進了外商辦這個新科室。

所以他們多少懂行,錢進這邊一開口,他們就知道錢主任有兩把刷子。

這樣會議現場正式了起來,特彆是大學生們,一改看熱鬨的態度開始努力記筆記。

錢進繼續講解:“下麵宣布具體崗位安排。”

“先從基層說起——進出口單證組,組長由孫美娟同誌擔任,負責信用證審核、報關單證製作工作……”

被點名的孫美娟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是個沉默寡言的後勤新兵,平日裡負責的是下轄單位報單工作,這次負責進出口單證相關工作屬於老本行。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能當組長。

這樣聽過任命後她的態度積極起來,在本子上記錄的動作加快,鋼筆尖在紙上嗤嗤的劃動,劃破了好幾個地方。

“外事接待組六人,由以前行政科的張紅梅同誌負責。”錢進的目光掃過幾個年輕姑娘,“這將是我們的門麵工作,你們要熟練掌握接待禮儀,至少能用英語進行日常對話……”

台下響起小聲議論。

剛分來的女大學生李香舉手:“錢主任,我我大學學的是俄語。”

“正好。”錢進笑了,“以後再有蘇聯商務代表團來訪,你當主力。”

“不過英語也要學習和練習,各位同誌,我不管你們擅長是哪國外語,反正英語都得成為傍身的基礎技能。”

“我研究了國際經濟形勢後認為,英語將會成為全世界經濟貿易中的主流語言。”

“實話說吧,咱們單位應該會成為省內涉外經濟活動的種子庫,各位就是種子,組織上必然有更重要的職務安排給你們,對你們有更高的期待……”

大家都聽懂了這句話潛台詞。

海濱市外商辦是黃埔軍校,每個人現在是職員,以後都是各地主管一方業務的領導。

這讓不少青年精神振奮。

有人更是直接拉開了跟廖春風的距離。

廖春風心裡暗罵。

年輕人就是沒經驗,太好忽悠了,自己能畫大餅忽悠他們,現在錢進也能畫大餅忽悠他們。

他有心想找茬。

奈何錢進的工作滴水不漏,讓他瞪大眼睛看了好一陣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隨著一個個崗位宣布完畢,會議室裡的氣氛越來越熱烈。

錢進的安排既考慮了每個人的專長,又給年輕人留足了發展空間。

就連平時最愛挑刺的程俠都頻頻點頭,無話可說。

“現在宣布領導班子分工。”錢進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程俠副主任分管進出口業務和外事倉儲物流工作。”

坐在第一排的程俠明顯怔住了。

他以為自己跟錢進對著乾會被在組織結構建設工作上邊緣化,沒想到會被賦予如此實權。

這樣他下意識摸了摸寸頭短發,喉結上下滾動。

“廖春風副主任分管財務審計和外事談判。”錢進的目光與廖春風相遇,“廖副主任在財務科乾了八年,我聽韋社長說他還去省裡進修過外貿課程,那毫無疑問,他是這方麵最合適的人選。”

廖春風握著鋼筆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

他的工作安排不可謂不重要,權限更是不可謂不大。

可是……

正如錢進所說,他在財務科已經乾了八年,功勳卓絕,去年還升到了副科長的職務。

另外他又去省裡進修過外貿相關課程,本來他以為外商辦主任的職務手拿把掐,最後卻被錢進摘了果子。

這讓他不甘心。

即使錢進對他示好也沒用。

因為他隻想當主任,否則他損失太大了。

要知道當初省裡來選人,有老領導勸他留在財務科,可他感覺財務科裡大神太多,自己後麵晉升會非常困難。

私下裡有些跟他不對付的人嘲笑過他的癡心妄想。

如今他之所以不顧一切的跟錢進對著乾,就是因為這些嘲笑成真了。

他成了財務科乃至於全供銷總社的笑柄,偷雞不成蝕把米那種的笑柄。

這讓心高氣傲的他無法承受。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往前走,往科室負責人的位置上走。

“具體分工細則已經印發。”錢進舉起一遝文件,“會後各組組長來領取。散會前,還有問題嗎?”

至此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錢進的專業表現超出了太多人的預料,在專業工作領域他們無可挑剔。

有幾個人暗地裡看向程俠。

本想偃旗息鼓的程俠注意到這些目光後迅速理解了他們的心意:

如果老大你向錢主任妥協,那我們沒什麼可說的,也要妥協。

於是他主動舉手,說道:“錢主任,我有點淺薄的意見想要提一提。”

“是這樣的,我建議按業務性質分組,因為這是咱老供銷體係約定成俗的傳統。我負責過五年采購工作,熟悉本地企業……”

“外事工作專業性很強。”錢進打斷他的話,“省裡有明確的指導,咱們科室的組織結構可以不按照傳統進行。”

“再一個拿你來說,你確實熟悉本地企業的商品和人事,可你熟悉外資企業的情況嗎?”

“程副主任,咱們以後是要跟外國企業打交道的單位!”

兩人重新交鋒。

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程俠本來對他升起的好感重新被拍散。

他鐵青著臉哼了一聲,借著喝水的姿態來掩飾尷尬。

錢進看向廖春風。

廖春風咳嗽一聲沒有出聲。

見此錢進便將資料整合起來往桌子上拍了拍:“大家沒有意見,那就先這麼安排,好了,準備散會。”

“散會之前說一件事,正式來說,今天屬於咱們科室組建的首日,我認為這是個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那麼咱們是不是該搞個團建活動慶祝一下呢?”

“今晚國營第二飯店,下班後歡迎同誌們去聚會,我這個主任來請客。”

有幾個青年真心實意開始鼓掌。

他們工資不高,家境普通,平日裡在街道飯店下個館子就算改善生活了,可舍不得進國營大飯店去吃飯。

廖春風不動聲色的看向幾個人中屬於自己派係的青年。

青年尷尬,手掌合在一起默默的垂到桌下。

人群逐漸散開。

有個戴眼鏡的小夥子鼓起勇氣來找錢進:“錢主任,那我們外聯組向誰負責?”

錢進露出微笑:“你們直接對我負責。”

花名冊上那些姓名後麵沒有特殊標誌的人,都由他來對接。

這些人就是他要培養的嫡係了。

回到辦公室,錢進繼續對工作架構進行研究和修正。

他這個主任可不是閒職,工作很多。

還有一樣重要工作是對員工業務的強化,他得根據現在工作要求從商城弄點資料書出來。

窗外,供銷總社的廣播正播放著《歌唱祖國》。

嘹亮的歌聲飄蕩在1978年9月的晴空下。

傍晚下班,錢進率先去了國營二飯店安排飯菜。

考慮到有些人要在下班後回家通知家屬科室聚會的事情,他把聚會時間定在了六點半。

從六點多鐘,就有員工斷斷續續來到國營第二飯店。

管大寶給錢進留了東海廳這個大包間。

這是著名的關係間,沒有關係進不了這包間。

孫美娟、李香幾個女同誌結伴而來,她們都是年輕姑娘,在原屬科室裡頭屬於排頭兵角色,程俠和廖春風都沒有衝她們下手。

畢竟這年代男女作風查的嚴格,他們私下裡不便接觸女同誌。

幾個女同誌都不屬於程派和廖派,她們便率先被錢進納入麾下,最早響應錢進的安排來聚餐。

幾人推開東海廳厚重的墨綠色漆布門簾,然後被滿室的光景驚得站定在當場——

東海廳裝潢在當下年代來說相當奢華,畢竟是招待外賓和高級乾部的地方。

隻見六盞嵌著牡丹花玻璃罩的宮燈懸在雕花木梁上,暖黃的光暈裡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將整麵繪製了海浪和漁船的牆壁照的亮堂。

四十張棗紅色真皮沙發圍成的大圓桌像座沉睡的巨獸,扶手處磨損的痕跡泛著溫潤的包漿,每個靠墊都用紅線繡著‘國營第二飯店歡迎您’的標語。

這房間裡有女服務員專門負責對接工作。

她看到客人來了,急忙主動上前拉開門簾引著眾人繞過嵌著螺鈿的茶幾去落座。

錢進問她們:“畢竟秋天來了,要不要先喝口熱茶?”

茶桌上擺著整套青花瓷茶具,搪瓷壺嘴還冒著嫋嫋熱氣,蒸得空氣裡浮動著茉莉花的甜香。

孫美娟急忙擺手。

她不知道喝茶要不要花錢,不想給年輕的新主任製造經濟上的負擔。

李香盯著東牆正中央的半身石膏像看,領袖同誌和藹的目光穿過她們,正落在玻璃展櫃裡那台海鷗牌120相機上。

看到她注意這台相機,女服務員笑道:“1970年領袖同誌來咱海濱市調研,曾經來過我們飯店用餐,當時我們就是用這台相機給他老人家拍了一些照片。”

“謔!這裡頭還有衛生間呢?這可比咱單位的衛生間要好!”穿的確良襯衫的鄭金紅大大咧咧的感歎。

她推開雕花木門招呼幾位新姐妹來看:“你們看看這裡頭的搪瓷臉盆,人家這多白多亮堂?哪像咱單位衛生間的臉盆總有汙垢。”

六平米的空間裡,印著‘海濱市國營第二飯店’的白色小毛巾迭成豆腐塊,這是給客人擦手用的。

畢竟是供銷總社的人,姑娘們多多少少見識過各種場麵,總算知道這些小毛巾的用途,沒人去拿一塊偷偷帶回家。

女服務員接到過管大寶的叮囑,一心想給錢進長臉,服務非常熱情。

她看到姑娘們沒有喝茶,便給倒了冰鎮綠豆湯。

然後她還殷勤的問錢進:“領導,請問您今晚喝點什麼?”

她腰上掛著一串小鑰匙,哢吧一聲擰開個暗紅色漆皮櫃,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印有外文字母的玻璃酒瓶,最上層那瓶金獎白蘭地標簽上還沾著中國的宣傳貼紙。

這不是外國酒,是用於出口專供的國產酒。

其他人也逐漸到來。

大學生們受到的震撼最大。

他們要麼今年剛入職供銷總社要麼是去年入職的,都是最底層的小辦事員,哪裡見識過這樣的豪華飯店?

其實錢進也是第一次進東海廳,平時他都在大堂吃飯。

不過他畢竟在短視頻和影視劇裡見過太多的奢華用餐環境,當下的飯店不管布置成什麼樣,總歸無法逃脫曆史的局限性,在他眼裡頂多氣派,整體不算什麼。

大學生們到來後,吃驚的發現西牆根的書架暗藏玄機。

最上層擺著《領袖選集》合訂本、海濱市市誌等嚴肅書籍,往下是《大眾電影》、《革命故事會》等雜誌,再往下塞著《林海雪原》、《烈火金剛》等通俗。

最底層的鐵皮餅乾盒裡,整整齊齊碼著飯店特製的桃酥,油紙包上印著鮮紅的“友誼”字樣。

錢進招呼他們點菜。

菜單封皮是定製的絲綢質地,燙金字體印著“東海廳特供宴席單”。

穿布拉吉的女服務員開始送上玻璃果盤,裡麵有蘋果和梨等時興新鮮瓜果,果皮上還凝著水珠,看著便讓人感覺賞心悅目。

牆角的立式收音機播放了《大海啊故鄉》的旋律。

後麵不斷有瓜子花生和各類小吃送上,這不是東海廳的服務,是錢進自己帶來的東西,模仿未來飯店的常規招待方式來款待自己的手下。

不為彆的。

就是讓這幫兔崽子通過國營第二飯店東海廳的奢華見識一下他錢進的關係。

他的目的達到了。

一群人喝著甜滋滋的綠豆湯、吃著各色沒見過的點心小吃,看向錢進的目光沒了白天時候的肆無忌憚。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現在的飯店可以提供這樣的服務。

哪怕有來過國營第二飯店的員工也收斂起了放肆的態度,老老實實的吃點心。

現在展現在他們麵前的國營第二飯店的服務,跟他們曾經接受過的完全不同。

就看服務員對他們的態度。

那叫一個小心翼翼、殷勤熱情。

往常呢?

往常服務員們都皺著眉頭翻著白眼看他們,他們但凡點菜時候多說幾句話,服務員就會甩臉子走人!

“錢主任,上菜嗎?”高挑靚麗的服務員第三次過來詢問,手裡托著的涼菜盤子邊緣已經凝出水珠。

錢進看了看時間。

六點四十分了。

他再看看滿打滿算也就坐滿了一半人的桌子,露出笑容:“不等了,上菜。”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彆怪我以後不給臉了。”

後麵這句話他並沒有故意小聲去說,而是正常的說給了在座眾人。

小年輕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他們在這座空蕩蕩的大包間裡,今年頭一次感覺到秋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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