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天氣很好,夜空繁星閃爍,分外清晰。
隨著太陽落下,街頭巷尾吹起來的風彌漫上了初秋的氣息,開始清冷起來。
國營第二飯店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街道上,引得不少路過市民向往的看。
孫健推開東海廳的雕花木門,國營第二飯店特有的茉莉茶香混著飯菜香撲麵而來。
水晶吊燈把東海廳內照得通明,牆上“為人民服務”的毛體標語被鍍金相框框著,映得靠牆站立的服務員胸前的銅扣子閃閃發亮。
孫健的皮鞋在紅地毯邊蹭了又蹭,還是留下了半道黃泥印子。
這沒辦法,來的路上又沒有紅地毯,鞋底難免有些臟。
錢進看到他到來還有些詫異,隨即露出笑容:“喲,孫組長來了?來的有點晚啊。”
孫健向他、向已經落座開吃的同事抱拳:“對不住,同誌們,家裡有老父親老母親動彈不了,我每次下班得先伺候他們二老吃飯才能忙活自己的事。”
錢進聽聞此言,頓時肅然起敬,親自起身給他拉開一把椅子:“這該我道歉,我這個當領導的道歉。”
“不找理由,確實是我還不了解同事們的家庭情況和個人情況,就貿貿然的組織了這場飯局,孫組長,我讓你坐蠟了。”
孫健詫異的瞥了他一眼,露出笑容:“錢主任您說這話乾什麼?老祖宗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該我道歉,我不能因為家庭情況耽誤咱們的事,以後更不能耽誤工作上的事。”
“都站著做什麼?”門又推開,恰好是管大寶過來親自上菜,“老弟,聽說你升官了?哈哈哈,老哥我高興,過來給你們各位領導敬個酒。”
孫健正好趁這機會落座。
近距離觀摩圓桌上擺滿的菜肴,讓他暗暗吞口水。
這真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絕對是在街道飯館吃不到的硬菜:
東坡肉色澤紅亮,軟糯香甜。
紅燒肘子肉皮油亮,入口即化。
炸肉金黃酥脆,香氣撲鼻。
炸魚外酥裡嫩,鮮香四溢。
鹽水大蝦個大飽滿,白裡透紅。
孫健感覺自己這頓來對了!
此時錢進介紹了管大寶身份。
得知是國營第二飯店的後廚負責人來敬酒,已經吃到滿嘴流油的青年們急忙起身。
一杯啤酒落肚,錢進和管大寶一起招呼眾人坐下。
幾個姑娘有些害羞的縮在雕花椅背和桌布之間,一個勁的看桌布上繡的麥穗圖案。
服務員無聲地穿梭,青瓷小碟碰著鍍銀湯匙叮當響。
八寶茶在玻璃壺裡翻騰著枸杞和胖大海。
“這道紅燒肘子要趁熱。”管大寶親自送來了大肘子。
這肘子是飯店裡最大最肥的一個,不是他的麵子,尋常官場請客也吃不上。
錢進的筷尖戳破顫巍巍的肉皮,琥珀色的油汁立即漫過盤底的嫩筍片:“這豬肘子又肥又嫩,得是管老哥你的手藝。”
管大寶豪爽的笑:“這肘子是從肉聯廠今早現宰的豬後腿上摘下來的,主要是夠新鮮,我上午鹵了你們晚上吃,這味道絕對差不了。”
孫健的喉嚨動了動。
確實香氣撲鼻。
錢進招呼他開動,親自夾起塊裹著糖色的肉皮放到他麵前小碟子裡。
孫健舌尖剛碰到肥膘嘴巴一砸吧,用不著咀嚼肉皮便化了,甜津津的油脂順著喉管滑下去,香得人忍不住想笑。
美食總能給人帶來愉悅的心情。
“要說還是錢主任麵子大。”孫美娟等到管大寶離開後才開口,“我聽說這東海廳是接待省裡乃至中央領導才能啟用的。”
她說話時兩顆虎牙時隱時現,露出個笑容帶著梨渦很是可愛。
其他人立馬跟進:
“絕對的,我要是回頭跟我鄰居跟我老同學說我進了國營二飯店的東海廳吃飯,他們準說我吹牛。”
“你還得跟他們說,國營二飯店的後廚大組長親自來給你敬酒了。”
“哈哈,這一桌菜絕對是管師傅的手藝,味道太絕了,我以前過來吃可沒有這個滋味兒……”
大家夥吃的開心喝酒喝的也快。
錢進招招手,服務員先後抱來兩箱啤酒。
綠玻璃瓶在吊燈下泛著翡翠光,她用銅起子撬開瓶蓋,泡沫立刻湧出來漫過瓶口。
錢進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酒,舉杯說道:“這一杯是人齊了,到目前為止應該是人齊了吧?那咱喝個團圓酒。”
孫健快速數了在座人數。
來的也就一半人。
程俠和廖春風都沒來,他們派係的人顯然跟著沒來。
這讓他暗地裡咋舌。
好家夥,後頭科室裡有的熱鬨可以看。
這錢主任不像個人見人欺的善茬子,程俠和廖春風是一點麵子不給他,那估計錢主任回頭會進行打擊報複。
他覺得這兩人沒有鬥爭智慧,各方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也沒有明麵上的矛盾,作為下屬為什麼要落上司的顏麵?
要知道他遲到確實是父母身體狀況不佳,這點他問心無愧,不怕錢進私下裡去調查。
也就是說這頓飯上他的遲到情有可原,絕沒有落錢進麵子的意思。
其他人不敢說什麼,隻能跟著舉杯。
八仙過海的碰杯聲裡,幾個姑娘被嗆得直咳嗽。
李香盯著轉盤上那盤鹽水大蝦,每隻都蜷成她巴掌大的紅月亮。
鄰座的鄭金紅用筷子尖戳破蝦背,利落地扯出半透明的蝦線,動作熟練得像母親從毛線球裡扯出根線頭。
“嘗嘗這個。”鄭金紅把剝好的蝦肉放進李香碗裡,然後毫不顧忌的將手指塞進嘴裡吮吸。
“在市場裡可買不到這麼大的蝦,聽說隻有跟出遠海的捕撈船船長有關係才買得到。”
李香咬下一口蝦肉,肉質鮮甜脆彈。
孫健用炸魚的尾巴蘸盤子裡的椒鹽,金黃的脆皮渣掉在繡花桌布上。
他眼角餘光看到錢進掏出一盒牡丹香煙,錫紙撕開,他立馬將打火機掏了出來。
打火機點燃,藍色火焰嗤嗤響。
錢進詫異的看向他手中打火機:“哪裡的款式?”
孫健嘿嘿笑:“是我托朋友買的,在黑市買的,據說是外國貨。”
“實不相瞞,錢主任,這東西品質很過硬——誒,我看您沒有打火機,您把這個帶回去?”
最後一句話他壓低了聲音。
錢進笑著擺手,將香煙遞給孫健:“我不抽煙,要打火機乾什麼?”
再說了。
這就是他搗鼓出去的銅殼防風打火機,純純的商城產品,沒想到它流入了自家隊伍裡。
旁邊服務員也適時的遞上了印著飯店標誌的火柴盒。
錢進將煙分給男青年。
這年頭男青年幾乎沒有不抽煙的,這方麵他是另類。
穿白製服的廚師親自端上壓軸的什錦火鍋,銅爐裡翻滾的雞湯泡著海參和鮑魚。
錢進一扭頭,看到這次是樓小光給他送菜。
樓小光跟他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露出笑容:“錢總隊,您安排同誌們嘗嘗這個,這是我們飯店下半年剛推出的新款大菜。”
“咱們錢主任路子廣,連這種新款大菜都能點的上。”有青年借著酒勁拍桌子,“往後跟著主任,保準頓頓有肉吃!”
哄笑聲中,錢進擺擺手。
他站起來說道:“各位同事,咱們外商辦剛剛成立,未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需要大家齊心協力。”
“今天這頓飯,我不是要搞成咱們正式的聚餐,而是希望大家能放鬆心情,加深彼此的了解,多多交朋友。”
“所以今晚咱不講什麼主任副主任、組長員工,咱們就是年輕人,都是朋友,來來來,乾杯!”
眾人紛紛響應,舉起手中的酒杯
孫健趁機拍馬屁,站起身來大聲說道:“來,大家一起響應錢主任的號召再乾一杯!祝咱們外商辦在錢主任的帶領下,蒸蒸日上!”
“同誌們,我多嘴說一句,咱們以後一定要團結一心,把工作乾得漂亮!讓咱們科室在海濱市、在全國供銷係統裡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乾杯!”
清脆的碰杯聲在廳內響起,氛圍更加輕鬆起來,眾人開始私下裡聊天、私下裡敬酒。
看著下屬們彼此交流,錢進還挺高興的。
他夾起一塊東坡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著,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管大寶的廚藝比自己和魏清歡都要厲害的多。
這年頭的菜全靠原料的品質和廚師的手藝,沒有任何科技與狠活,吃起來感覺確實不一樣。
就拿東坡肉來說,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這個評價很官方卻很精準。
孫健看到他吃了東坡肉後點頭,便跟著吃了一口誇讚說好吃。
旁邊的樓小光微笑著說:“這道東坡肉,是我們飯店的招牌菜之一,用的是上等的五花肉,配上特製的醬料,小火慢燉幾個小時,才有了這獨特的口感……”
“砰!”
包廂門被猛地踹開。
馬德華叼著煙卷闖進來,身後跟著五六個流裡流氣的青年。
他們清一色穿著緊繃的的確良襯衫,最紮眼的是個戴蛤蟆鏡的瘦高個,脖子上還掛著個明晃晃的銅哨子。
“錢主任!久等了啊!”馬德華大咧咧地往主位一坐,皮鞋直接踩在了凳麵上,“路上碰見幾個哥們兒,聽說咱們外商辦的大領導請客吃飯,非要跟來見識見識這飯局!”
錢進笑吟吟的看向他。
這個馬德華很勇。
程俠和廖春風頂多敢缺席,而他卻敢帶頭來鬨事。
不過這也正常。
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馬德華跟他收拾過的馬德福有關係。
他從麵相上看不出兩人的相似之處,但他看過檔案了,這馬德華應當是馬德福一個親叔叔家的堂弟。
如此一來對方看自己不爽便情有可原了。
馬德華肯定也私下裡調查過自己了,知道了是自己收拾的他堂哥。
如此一來,他自然要找機會跟錢進作對。
此時便是一個機會。
“服務員!上酒!”馬德華拍著桌子嚷嚷,“要高度的!”
戴蛤蟆鏡的青年一屁股坐到錢進旁邊,滿嘴煙臭噴在他臉上:“領導,聽說你們外商辦油水厚啊?”
說著就要去摸錢進的公文包。
樓小光可沒走。
看到這一幕他豁然色變,拍著桌子瞪眼站起來。
錢進一把摁住他肩膀,臉上還是笑容。
他衝那戴蛤蟆鏡的青年說道:“同誌請自重,今天是單位內部聚餐,閒雜人等還是先撤了吧……”
“喲,還挺清高?”又有青年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馬德華則怪笑起來,他叼著煙眯著眼,抄起桌上的白酒瓶往隨手拿來的酒杯裡倒酒:“來,我敬領導一杯!”
“你要敬酒用自己杯子,拿我杯子乾什麼?”旁邊的許得勝一把搶回了酒杯。
馬德華詫異的看向許得勝。
許得勝毫不示弱,目光凶狠。
這樣馬德華收回了目光又看向錢進,他舉起酒瓶說道:“領導,我是咱科室的人吧?我敬你酒沒問題吧?我參加聚會沒毛病吧?”
“來,領導我敬你一杯。”
鄭金紅聞見了他身上濃烈的酒味,說道:“馬德華同誌,你喝醉了,彆來鬨事。”
馬德華斜眼看她:“大老爺們喝酒,你娘們在這裡摻和什麼?”
鄭金紅性子潑辣,將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砸厲聲說:
“領袖同誌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你馬德華什麼東西,敢忤逆領袖同誌的意誌?”
“想喝酒?沒問題,現在輪不到你敬咱錢主任,你先來敬我,是個真爺們那就把我灌倒再說話!”
馬德華沒想到還真有人願意給錢進賣命。
這超出他的預料。
今天看開會表現,同事們應該不尿錢進這個領導才對。
錢進凝視著馬德華又衝鄭金紅擺了擺手:“小鄭你坐下,馬德華同誌既然要向我敬酒,那我沒有不應的道理。”
但沒等他端起杯子,馬德華手腕一翻,瓶子裡的高度白酒潑在了他臉上。
冰涼的液體順著下巴往下淌,白襯衫頓時變得透明,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哎喲!手滑了!”馬德華誇張地大叫,臉上卻帶著獰笑,“我喝多了,領導彆見怪啊!”
包廂裡瞬間安靜。
孫健帶著大學生們紛紛站起來。
那幾個混混針鋒相對的抓起酒瓶指向他們:“沒你們的事,滾一邊去!”
錢進拿起餐巾慢慢擦拭酒水,說道:“今天是科裡第一次聚會,結果鬨成這樣,馬德華,你跟你那個坐牢的堂兄真是一個德性!”
“不過以我對你們馬家人的了解,你們乾不出這麼有種的事,背後是有人指使你吧?你要是真有種就說說,誰在背後指使的你?”
馬德華聽到這話頓時變臉,一腳踹翻椅子,說:“少扯有的沒的,收拾你還用指使?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
“一個下鄉回來的土包子,也配當外商辦主任?”
他身後的混混們紛紛嚷嚷起來。
戴蛤蟆鏡的青年用瓶底敲著桌沿:“聽說你在自店公社挺威風啊?媽的,德福大哥就是你送去坐牢的?”
他猛然用啤酒瓶子敲實木桌麵,玻璃碴子亂濺:“告訴你小子,在城裡,是龍你得盤著……”
樓小光忍無可忍,叫道:“錢總隊,你不能攔我啊!”
錢進點點頭。
樓小光反手一記大巴掌甩在蛤蟆鏡臉上。
大蛤蟆鏡被甩飛。
樓小光緊接著攥住混子的衣領揮拳狠捶。
其他混子包括馬德華在內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趕緊對樓小光進行群毆。
女服務員見此推開門跑出去。
孫健等人紛紛上來要幫樓小光打架。
錢進一手指向他們進行阻攔,另一隻手拽起啤酒瓶衝叫囂的青年混子們掄上去:“我自己的事,你們坐下看!”
混戰沒有展開。
包廂門又被猛地推開。
一個係著油漬圍裙的胖大漢堵在門口,他手裡拎著把剁骨刀,閃亮燈光下,刀刃散發著寒光。
後廚大組長管大寶殺到了。
他不是自己來的,後頭還有清一色的十多號廚師、學廚和男服務員,手裡全拎著菜刀或者剔骨刀、剁骨刀這種狠家夥。
“王八蛋!”管大寶揮舞快刀進來抓著人就要砍,“敢在國營二飯店裡鬨事?活膩歪了?”
十多把快刀在燈光下閃著寒光,更有好幾把刀隨時準備劈下來。
還有大漢怒吼道:“真他嗎狗膽子,敢來國營飯店鬨事?砍死當爛豬肉給處理了!”
其他人應和:“在東海廳裡鬨事,砍死也是白死,不能放過他們!”
馬德華一夥頓時慫了。
蛤蟆鏡青年的銅哨子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們不知道管大寶這幫人是不是真敢動手砍人,但知道自己在這地方鬨事,如果國營二飯店非要出頭砍他們,那治安局肯定不會追究廚師們的責任。
“誤會!都是誤會!”馬德華往牆角縮,“我們跟錢主任開玩笑呢……”
樓小光舉著菜刀就要衝上去,被錢進一把攔住。
這把樓小光氣得渾身發抖:“錢大哥!他們往你身上潑酒!”
錢進抹了把臉上的酒漬,搖搖頭。
他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他們乾了什麼,我肯定要弄他們,但不是現在更不是在這裡!”
“你認清這幾個混帳,去突擊隊喊人,把人給我喊齊了,能抓一個算一個,我今晚還要再見到他們!”
樓小光聞言立馬冷靜下來。
他收回剁骨刀獰笑著看向馬德華和混子們,眼神跟刀子一樣在他們身上剜。
“管師傅,讓他們走吧。”錢進的聲音很平靜,“彆影響飯店營業。”
管大寶狐疑地讓開條縫,馬德華一夥立刻灰溜溜地竄了出去。
臨走時,蛤蟆鏡青年還想撂狠話,被管大寶一瞪眼,嚇得差點撞到門上。
“老弟!”管大寶不甘心,“就這麼算了?”
錢進沒說話,彎腰撿起地上那個銅哨子。
黃銅表麵刻著‘忠義隊’的字樣。
他將銅哨子交給樓小光,使了個眼色:“小光,去給我拿件乾淨衣服。”
“管大哥,麻煩再炒幾個菜,給我同事打包帶走。”
“今天這頓飯鬨到現在這個架勢,我們也沒法在這裡吃下去了。”
管大寶歎了口氣,拎著剁骨刀往回走:“老弟啊,你就是太仁義……”
包廂裡重新安靜下來。
李香默默撿起翻倒的椅子,三個大學生手忙腳亂地收拾碎玻璃。
“都坐吧。”錢進轉身對剩下的人說,“菜馬上就來,都是好菜,咱們不能浪費,大家分配一下,打包好先回家。”
“正好時間不早了,馬德華算是乾了一件好事,提醒咱們該回家了。”
眾人露出勉強的笑容。
然後對自己、對科室的未來憂心忡忡。
錢進這個領導似乎挺好的,可是太年輕了,他能鎮得住場子嗎?
外商辦這個新科室能穩定的運行下去嗎?
管大寶說錢進仁義。
其實他更仁義。
他後麵親自過來上菜,臉色陰沉的跟烏雲一樣:“錢老弟,這口氣咱就這麼咽了?”
錢進淡然的笑道:“老哥,大丈夫報仇,不著急在一時。”
“我下鄉的時候聽過一句話,說是跟狗打架隻會弄一身毛,要麼不打隻嚇唬它,如果決定打了,那就得一棍子打死它!”
孫健等人都聽到了這段話。
他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可錢進說在這裡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