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的太快,胡斌一聲絕望哀嚎,“不要!”
村名也被變故驚得麵無人色,腳下連連倒退,“殺人了,真的殺人了,快請大隊長!”
“先把院門關上,彆讓殺人瘋子跑出來。”
“對對對!”
嘴裡說的好聽,誰去關門?誰都不願意上。
胡斌爬到妻子身邊,用手試了試鼻息,如一攤爛泥樣癱倒在地,臉上神情似哭似笑。
一刀砍死胡母,胡大寶由不解氣,拔出長刀對著吳母屍體接連又劈下兩刀。
嘴裡嘟嘟囔囔,“讓你不給我拿玉米,讓你不給我拿玉米。”
前一秒痛苦絕望至極的胡斌看清落下長刀,下意識猛然後退,連爬帶滾撤出半米遠。
這叫本以進門幫忙,兩個身強力壯的漢子頓住腳步。
“愣著乾什麼?還不把這個畜生製住。”下意識的行為暴露在大庭廣眾下,讓胡斌惱羞成怒對門外嗬斥。
“當家的。”門外一個嫂子跳腳,“彆理個逼樣的,看看大丫,快看看大丫。”
胡大丫一向在村裡的存在感較低,因此村民對她印象還不錯,孩子身下流了一地的血,嬸子們怎忍心乾看著?
其中一人舉刀防著胡大寶突襲,一人進屋尋了一床棉被將渾身是血的胡大丫包裹抱起。
步步倒退出了院子。
獲救的胡大丫劫後餘生,後知後覺的疼痛將她淹沒,聲音不由自主大了起來。
“救救我,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傻子可能對家人的聲音格外敏感,她一出聲,胡大寶順勢看過來。
兩個漢子草了一聲,不敢耽擱,調頭撒丫子就跑。
跑到院外不忘大力合上院門,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嬸子們圍上來,將胡大丫從男人懷中接過,“接下來咋辦?老胡還在裡麵。”
場麵鴉雀無聲,那胡斌就在傻子跟前,誰敢冒險去救?
“管他去死,當年出了胡家那事,就說把這傻子遠遠送走,胡斌不聽,終於報應在自己身上了吧。”
有人小聲嘟囔。
說小聲,周圍人都聽見了,人人麵色各異。
說話之人胳膊挨了一下子,有人示意少說點,不說話沒人拿她當啞巴。
當年……提及當年,不少知情人心中蒙上一層陰霾。
“大隊長來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人群自動退後,讓出一條路來。
“這邊……”胡和碩身邊跟著一名十八九歲的青年人,是新來兩名男知青其中之一。
大踏步走到擺弄著屍體的胡大寶麵前,武器沒拿,甚至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柴刀掉落,胡大寶一聲痛哼。
雙臂被死死反剪在後,雙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整個身體扭成麻花,在男知青手下不斷掙紮。
“放開我,好疼,你快放開我。”
力氣之大,掙紮得男知青不得不以整個身體的重量牽製,揚高聲音,“拿繩子來。”
“製住了!”
“好俊的身手!”
圍觀村民發出小小驚呼。
胡和碩率眾而出,親自走進胡家找來麻繩,配合男知青一起把傻子死死綁縛。
直起身的那一刻,胡和碩的目光與如釋重負的胡斌目光相接,嘴角咧開詭異恐怖的弧度。
唇動了動,無聲說了幾個字:七年了!
胡斌瞳孔驟縮!
胡和碩轉回頭,對知青征求意見,“報公安吧?”
男知青沒說話,試了試胡母鼻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輕輕頷首,“把傷者送去醫院,報公安,這家不是還住著一個女婿嗎?人呢?”
“不能報公安!”疼痛使得胡和碩麵容猙獰,捂著斷掉的手臂厲聲道:“這是我自己家的事,不報公安。”
律法不健全的當下,確有民不舉官不究一說,死個把人,尤其鄉下,理由說的過去且沒人報到上麵,也能糊弄過去。
“不行!”胡和碩站出來,“已經構成惡心殺人案件,不是一句自己家的事能夠解決,我已經派人去報公安。”
“你……”疼都顧不上,胡斌滿臉氣急敗壞,還想說什麼,猛然一簸箕草木灰兜頭澆下。
馬大腳叉著腰邀功試地揚起下巴,“都糟報應血都快流乾,還藏著掖著呢,那傻兒子怎麼沒砍你嘴呢?”
“噗咳咳!”草木灰劈頭蓋臉澆下,嗆得胡和碩一陣猛咳,但他怕進了局子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
忍著嗓子癢的難受大聲道:“我自己兒子砍傷的我願意,你們呢?不怕報了公安喪失今年優秀大隊名額?”
聞言,一些村民麵露躊躇。
大隊出了這種醜事,一旦讓上麵知道不被人戳脊梁骨都是好事,還妄想優秀評級?想都彆想。
見他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臭嘴叭叭的還要蠱惑村民,胡和碩眼底閃過寒光,和知青退至一旁靜默不語。
想秘而不宣?
彆說蹲在隔壁房頂上藏頭露尾看熱鬨的攪屎棍不會答應,就說身邊這位男知青……
胡和碩笑了笑,收回目光。
很快,老於頭駕著牛車來了,眾人七手八腳先將胡大丫抬上車。
慢一步趕來的赤腳醫生隻看了看胡大丫身下的出血量,麵色就變了。
“不好,這孩子有大出血征兆,必須趕快送醫院。
還坐牛車呢?拖拉機呢?村裡不是有拖拉機?”
大出血的換做胡斌,那麼胡和碩一定會說拖拉機壞了,但看雙目空洞唇無血色渾身還不停發抖的胡大丫……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再睜開時,眼底俱是堅定,“我去開,老於你架牛車曬穀場碰頭。”
妻子死前是不是也曾這麼絕望?是不是也盼有人能救一救她們?
他會送始作俑者下地獄,但,罪不及無辜家人。
妻子泉下有知,也一定會讚同他此刻做下這個不知是對是錯的決定吧?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趕往曬穀場,赤腳醫生跪坐在牛車上拚命止血……
躺在隔壁房頂的阮現現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抬手擼了把大鵝腦袋,“我就說, 沒看錯他。”
胡大丫有錯,多半是受無良父母的自幼引導,沒有自己的是非觀,不知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有錯,但錯不至死!
希望擺脫這對魔鬼父母,她會有一個嶄新未來。
但是……三觀已經形成,希望不大!
“走吧!”阮現現起身。
“嘎?”去哪兒?
“當然是去公安局蹭晚飯,聽說局裡的菜餃子好吃茶水好喝,我們也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