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公務纏身,在家待沒幾盞茶時間又馬不停蹄趕去城外練兵,就這還是為了哄她特意留下陪吃午飯才走的晚了些。
學校隻給了一天假。
本來是想什麼都不做在家休養,鹿活草的事一出,她心靜不下來,索性去了書房練字。
展紙揮毫,沉澱身心。
係統:【宿主。】
又來馬後炮,越明珠不耐:【麒麟竭你含糊其辭,鹿活草乾脆不吱聲,輪到該閉嘴的時候又開始放屁?】
【這這藥除了補氣養血沒有特殊功效,言過其實,我怕宿主知道大失所望。】
嗬嗬,越明珠放下筆,吹了吹未乾的墨跡。
她才沒對鹿活草期望過高,要真能起死回生,曆代求取長生的天潢貴胄也不至於躺在梓宮等土夫子來掘墳盜寶。
至於丫頭,【有一就有二,鹿活草金大腿肯定還在找。】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絕無僅有的東西,就算是真心,她也從不同的人那裡得到了,更何況一株草藥。
【那萬一天下間真就隻有宿主吃的這一份呢?】
如果回到還沒有吃鹿活草之前,宿主會怎麼選?它不希望宿主給其他人讓步。
那次去紅府路上張啟山送了宿主一條粉鑽項鏈,沒多久宿主又吃了摻入鹿活草的大補丸,它就猜測正是去了紅家那一趟才讓張啟山決定昧下替二月紅尋覓而來的草藥。
如果宿主提前知道真相
越明珠斬釘截鐵:【那它隻能屬於我。】
太好了,係統如釋重負。
宿主還是那個宿主,沒有在跟同類的朝夕相處下產生多餘同情心。
一到秋天免不了要去趟嶽麓山,古人讚它“碧嶂屏開,秀如琢珠”,名符其實。曲冰她們要去雲麓宮求符,越明珠隨波逐流,正好還願順便再求幾張平安符和升官符。
張日山為她流過血,算他一份。
山豬有了小豬也少不了,咱們雨露均沾。
路過愛晚亭多數人都要停下來坐會兒,順便再念念詩,你聽——“霜葉紅於二月花。”
啊這,巧了不是。
越明珠陷入了沉思。
那天過後張家和紅家幾乎斷了往來,九門不缺聰明人,跟金大腿不合的霍三娘幾次拜訪紅府打探虛實,不過陳皮說他師父顧及師娘,很少露麵。
最讓她沒想到的是,鹿活草被金大腿一擲千金買下的消息,陳皮知道的比二月紅還早。
他管著通泰碼頭,手裡握有專門傳遞消息的水上驛站,二月紅一心守著丫頭對府外諸事不聞不問,他這個做徒弟的又爭又搶,要不是紅家根基深厚恐怕早就勢力衰微了。
否則也不會連鹿活草被長沙方麵勢力接收的消息都沒探聽到。
越明珠始終不能理解二月紅半隱退的決定。
想積德就行善,想懸賞就力爭上遊,金盆洗手有什麼用?
但凡他沒放下權勢,鹿活草誰先找到還真不一定,就算金大腿先找到,但凡他能提前收到消息主動上門求藥,一個如日中天的紅府當家人,權衡利弊下,金大腿會不會昧下也很難說。
至於她服下鹿活草這事,越明珠都不稀罕問陳皮有什麼想法。
以前曾經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那時她大病初愈,在家準備禮物打算去紅府感謝給自己送了不少補品的丫頭。
結果——
陳皮:彆去,師娘病著。
她當時還想陳皮長進了,問他是不是夫人太累了,不方便見客?
陳皮:不是,是我怕你被師娘過了病氣。
得虧這話是在張家說的,要在紅府,二月紅能讓他在祠堂把腿跪斷,丫頭求情都沒用。
陳皮偏心她,張啟山偏心她。
所以,二月紅偏心自己夫人遷怒她很正常。
就是齊鐵嘴反應怪怪的,他那麼長袖善舞的一個人,不可能不知道內情,按理說這事他哪邊都不站明哲保身才合理。
沒想到出了這檔事,除了解九和陳皮,他反而是來張家最勤快的九門中人。
她這邊遊山玩水,張啟山則被上級批準回家休整。
他知道明珠不在家,回來是為了其他事。
張小魚彙報:“三天前,六爺半夜提著人頭來張家,扔下就走,原因隻字未提。事後我派人運回他落下的三具無頭屍,確認過身份,一名記者,一名黃包車夫,一名赤腳大夫,三人毫無瓜葛。”
張啟山看過驗屍報告,這三個不是普通人,全是練家子,毫無瓜葛能被他一網打儘?
最關鍵的是誰派來的探子,日本人?還是九門仇敵?
熬了兩個通宵也不見疲態的張啟山翻開譯出的電文,“明珠近期有沒有去送禮過?”
張小魚:“佛爺是懷疑”
小姐陪同學去給六爺送禮這事,安插在那條街的探子當時就把消息傳回來了,他點頭:“小姐上周確實陪同學又去送過一次。”
張啟山長期不在家,十分重視各種細枝末節,“老六不愛欠人情,這三人或許是衝著張家來的,把他們生前去過的場所重頭到位再篩選一遍,有嫌疑的全部管控起來,繼續往下查。”
吩咐完,他繼續看電文。
上頭指派他去湘西剿匪順便詔安,眼下接手的這批新兵訓練不過月餘,那邊林深樹密,各方土司勢力利益盤根錯節,地險人蠻,能不能找到土匪老巢把他們一網打儘都是未知數。
入神之際,書房外的走廊上忽然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響,張啟山抬起頭,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什麼情緒。
如果沒聽錯是那對宋代弦紋瓶。
張小魚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說:“是金珠不小心撞翻花幾,花瓶碎了。”
好好一隻猛禽回家就變走地雞。
張啟山記得它滿月就能飛,體型也比同齡段的金雕大許多,那時就能從外頭帶自身幾倍重的獵物討好主人。
“它隻聽明珠話?”
張小魚:“除了小姐它還認哨子,小姐試過讓我帶金珠出城狩獵,它會聽口令隨行,也會聽口令行事,智商很高。”
都說狗五爺家的狗極通人性,他們小姐養的雕也不差,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金珠能聽懂小姐每一句話。
張啟山沉吟片刻,“它每天都會回家?”
“不一定。”
張小魚邊回憶邊說:“自從能飛之後它生長速度極快,出城狩獵曾有過五日未歸的記錄,捧珠當時還擔心它放養後野性難馴會回歸山林,雖然現在隔三差五也會在外留宿,但截至目前我並沒有發現它有失去控製的跡象。”
金雕爪子異常鋒利,金珠體型比普通金雕大,殺傷力倍增,有段時間在家不知抓壞多少東西,可它帶回的狐狸毛皮鮮亮有光澤,除了眼睛其他地方毫發無損。
這也是為什麼張小魚說它智商高的原因之一,因為它懂得傷了毛皮剝下來會不夠小姐做圍脖。
張啟山此前持觀望態度。
後來觀察一陣,確實發現金珠忠誠度很高,它無條件服從明珠所有命令。
包括但不限於:不可在家隨地大小便,不可把血淋淋的獵物叼進臥室,不可抓爛地毯,不可狩獵城內飛禽走獸,不得擅闖他人宅邸。
至少張啟山在家沒聽過它抓了誰家的雞鴨牛羊被主人找上門來。
天黑之前越明珠坐上來接自己的車趕在飯點前回了家,摸著兜裡求來的符,想說一起給還是分彆給,結果進門就看見金大腿襲擊金珠。
“……”
不知道金珠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隻要在家就會跟捧珠一起在門口等她,今天又多了一個金大腿。
她進門引走了金珠注意力,就是這個時候——張啟山動了手。
他速度非常快,毫無防備之下金珠冷靜還擊,無堅不摧的銳利喙尖閃電般叨過去。
要是被叨中,輕則洞穿手掌,重則手臂都保不住。
可下一秒張啟山就以違反人體常理的刁鑽角度躲過喙啄,像蟒蛇一樣纏了過去,手指直戳它眼睛。
越明珠:!!!!!!
千鈞一發之際,張啟山淡定收手。
金珠毛都炸了。
他神色自若,似乎方才那一瞬間展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襲擊不過是眾人錯覺。
越明珠捂住怦怦亂跳的胸口,聽見金大腿平靜地說:
“我在測試它的反應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