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懸天,清輝如霜,潑灑山城牧場。
廝殺呼喝中忽有尖銳哨響,這聲音穿透四下嘈雜直入那些賊眾耳中,將某種信息傳達出來。
哨響一路向下,速度極快。
正是木玲吹出,以她在草原荒漠練出來的傳聲手段,便是黃沙風暴之中,也能把信號傳遞出去。
室韋沙幫肆掠遼北,殺人無數。
夫妻二人曾是南室韋王族,本就惡名昭著,後被大室韋一部擊潰,淪為巨盜,率領沙幫來去如風,儘管臭名遠播,卻也無人敢惹。
此次南下,既有草原可汗授意攪擾中原。
也是因為北馬幫傾巢出動,叫塞北幾大勢力眼饞,把手伸入榆關之內。
他二人也想分一杯羹,於是帶著沙盜扮作馬幫南下,到滎陽撞見蒲山公,據說這位與塞北勢力接觸最多。
‘慷慨’的蒲山公看中了他二人的強橫實力,竟要將一大塊草原交給他們打理。
如此一來既能在東土享樂,又成一方霸主,還不用懷念塞北風光。
豈不是天上掉餡餅?
可美夢做到此刻,已有要醒來的架勢。
後方輕微的“哧哧”聲逐漸逼近,夫妻惡盜微朝後瞥,腳下步子再度加快。
二人縱橫塞北,輕身功夫著實高明。
現在卻碰見一個拚儘全力,也無法跑贏的輕功高手。
從南室韋王族沒落至今,遠比這更凶險的場景他們遇到過,但那種精神戰栗導致胸口窩悶之感乃是頭一遭。
打不過也甩不掉,致命威脅就在身後。
為今之計,隻有一條。
衝入牧場草原,那是他們最諳熟的戰場!
之前陳天越偽裝商震,將他們手下的沙盜以馬幫身份帶入牧場,沙盜製造混亂本意為了配合四大寇攻入西峽城樓。
現如今小命為緊,哪裡顧得上什麼計劃。
進入東土的沙盜無一不是精銳,聽見兩位幫主呼喚,不假思索朝哨聲響處移動。
飛馬牧場內部的混亂不斷集中,這導致牧場守衛的箭矢也從分散開始聚攏,箭矢變得密集,沙盜死得更快,慘叫聲不斷響起。
任憑他們再有能耐,也不敵人多勢眾。
周奕一路殺了十幾名賊人。
從山城內堡高處一直追到山腳草場,兩大賊的輕功很高,但他們的手下中並無頂尖高手,想將周奕拖住都做不到。
故而沿途滅賊,依然不曾追丟。
“噅噅噅~!”
一大片馬嘶之聲從草原附近的農莊中響起。
接著是“咚咚咚”蹄聲揚踏而起。
“站住——!!”
看守在農莊馬圈中的牧場下屬馬幫幫眾連聲大吼,奔出了數十條背弓挎刀的精壯漢子。
轟的一聲!
深末桓與木玲一齊發勁,馬圈頂上厚過一尺的草棚與下方木架帶著勁氣一道砸出。
這些大漢拔刀齊斬,砍得棚草亂飛。
他們手上把式不差,可這夫妻惡盜的勁力卻將五六條漢子砸翻在地,連滾七八圈,弄得鼻子嘴巴全是泥土才卸去力道。
這些漢子爬將起來,把嘴中泥沙吐去。
“草擬娘,賊人休走——!”
周圍馬幫幫眾踢開木欄,翻身上馬,拽著套馬索咒罵衝出。
“駕、駕~!”
夫妻惡盜騎上了兩匹壯碩高大的棗紅色頭馬,乃是牧場的追風彪!
頭馬一衝,其餘馬匹受到驚嚇,跟著頭馬一起衝出。
登時數百馬揚蹄齊奔,周遭彙聚過來的漠北沙盜飛身而起,上了幾匹受驚之馬,憑借高明馬術,追上兩位幫主。
撫遠馬幫幫主柳誌澤見狀呼喝同伴,一齊口吹馬哨。
然而
在沙盜們的駕馭下,往日乖巧聽話的馬兒一個個都叛逆起來。
撫遠馬幫的人全變了臉色,曉得對方馬術驚人。
那夫妻惡盜回頭冷笑,心中驚懼已消個乾淨,縱馬草原,橫穿風暴的感覺又回來了。
塞北大盜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場,再無人可治。
那柳幫主正駕馬去追,見身旁數名漢子丟出套馬索,全被沙盜躲過。
心道棘手,正待將自己馬腹旁的套索丟出,伸手一抓卻空空蕩蕩。
他驚得說不出話。
一道青影像是從空中落下,踩在他這匹烏棗駒的馬頭上,這人輕功何其之高,馬兒像是沒什麼察覺,比他柳誌澤鎮定多了。
而那套索,則是出現在了青衣人手中,隨他手腕輕搖不斷轉圈。
“安心駕馬。”
周奕緩了一口氣,話音入了柳誌澤的耳,極為清晰。
“是!”
柳幫主僅一怔立馬反應過來。
隻聞其聲便知是誰,那日他與婁若丹、陳瑞陽站在內堡第一重殿外圍,對這聲音實在耳熟,加之衣衫背影,已確定其身份。
還不等他再做思量,隻聽“嗖”的一聲!
周圍數十條馬幫漢子聞聲看去,套馬索如利箭一般飛出。
遠處沙盜聽聲辨位,哪用回頭,矮身貼馬閃避,動作淩厲巧妙,尋常箭矢都射不中他們這幫老賊,何況是馬索。
可哪裡想到,那馬索在空中滴溜溜一轉朝下套去。
大賊伸手一抓,為時已晚,馬索收束將他脖頸緊箍。
“好俊的手段~!!”
馬幫中人大聲喝彩!
周奕手上發勁將那人拽脫駿馬,七八名馬幫漢子連連發箭,大賊被周奕拽向來箭之處,在空中被射成馬蜂窩!
眾人大吼叫好,柳幫主朝前大喊:
“嘚那賊寇,周公子當麵,你們還不趕緊下馬受死~!”
前方的沙盜明顯受到影響。
馬幫中人再次發箭時,方才還能靈活躲避的沙盜,這時連有五人被射中慘叫墜馬。
深末桓與木玲各擋來箭,走勢稍滯。
周奕已是滿運真氣,一步朝前追去,他第一腳踩著空中的箭矢上,第二腳踩出回旋勁力,空間波動一晃,如是踏空而行,竟在駿馬狂奔的間隙中跨越十丈,來到了群馬亂奔之地。
不隻是一眾馬幫幫眾,那些回頭的沙盜大賊,包括夫妻惡盜,各都頭皮一麻。
月光縱然皎潔,也難瞧清流矢,更恍論第二步直接踏空。
這兩下直如月步虛空,輕功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深末桓心叫不好,隻恨身下大馬沒長出八條腿來。
那柳幫主心情激動卻依然清醒,一擺手叫幫眾散開分到兩側張弓射箭,避開周公子的同時拖住賊寇。
周奕入了群馬,那可就省力了。
這些馬跟著頭馬跑,一直追著大賊。拔出劍來,接連點躍馬背,速度之快,叫剩餘二十多名沙盜與夫妻惡盜心情沉重。
又有三人受到周奕乾擾,被撫遠馬幫的箭矢射下馬來。
“一起上,殺了他!”
深末恒與木玲當機立斷,二人擅長馬上作戰,決定利用這一條件。
那些沙盜哪個不是滿手血腥的狠人,在漠北幾時被人這樣當獵物追擊。
所謂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幫主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在馬背上挪動。
從逃跑之勢變成合圍之陣,各抄刀槍,心中惡意換作殺意。
周奕恍若未見,持劍殺來。
“小崽子狗膽好大!”
一名光膀大賊大叫一聲,他看似笨重,卻在馬背上靈活轉動身體,前後左右,隨心所欲。
忽從駕馬衝勢,突然勒馬。
一身馬術驚豔至極,見他雙足朝馬背一踏,腳勾馬腹翻身後仰回馬把槍頭遞來!
那槍長過一丈,紅纓順風碌碌響動,越遞越急。
周奕飛身而起,從回馬槍上空越過。
兩腿一夾,呈剪刀腳之勢哢一聲把槍崩斷,光膀大漢啊得慘叫,虎口肉爛被勁力震得失衡墜下馬去。
草地成了軟墊,加之他懂得下馬卸力,這一下摔得不重。
可數百匹馬齊奔,從他身上碾過。
頃刻間變成了草場肥料。
周奕雙腳連踢斷槍,將右側兩名沙盜打成重傷墜馬,又被馬蹄踏殺。
這時勁風大燥,七柄長槍化成沙幫陣勢,從四麵八方戳來。
更有一名大賊,單腳踩於馬鐙,另一隻腳懸空,身體向外傾斜,操著飛馬鐙之術,斜刺拖刀劈殺,滾滾氣發凝練刀氣,可知他是江湖上一流好手。
周奕立在馬上一抖長劍,劍罡圈旋,削下七個槍頭。
那七人賊心不死,沒有槍頭,依然運狠勁而戳。
才抵周奕身前三尺,被一股勁力收縮,各有一陣失力感。
周奕趁機兩手一圈,把七槍扣在腋下,猛然發勁將七人全部挑飛!
他飛身而起,避開第八人那陰險一刀。
劍光耀月而閃,在七人周身蕩起劍氣,他們無力著附要害各自受劍,跌馬而死。
夫妻惡盜見他手段如此淩冽,心下生寒,手上的刀法槍法,一絲一毫都不敢保留。
二人在他一劍出儘時一齊出手。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被周奕踩回旋勁避開,他沒管這兩位高手,反而衝入一旁的沙盜群中。
馬術不夠,輕功來湊。
他在馬背上點躍,夫妻惡盜跟不上,那風中快劍閃過,又有四人墜馬。
奔在前麵的三名沙盜回頭各出一擊。
周奕的眼力遠勝過雷八州,一眼瞧到破綻。
矮身過了兵刃縫隙,快劍分成三道劍影,三人眼前一花,頃刻間丟了兵刃抱緊咽喉,眼中帶著恐懼,口中咕隆隆哼著什麼,一頭歪下。
撫遠馬幫眾人在兩側緊跟,短短時間,大賊已是越來越少。
柳幫主算是漲了見識,二目瞪得滾圓。
他們一路與這些大賊纏鬥,豈能不知他們的凶悍。
可現在,像是被人殺雞一般宰殺。
最後,隻剩下夫妻惡盜二人。
深末桓望著那滴血長劍:“你讓我們離開,我夫妻二人立刻返回漠北,永不踏足中土。”
“遲了。”
周奕語氣平淡,卻讓兩人感受到莫名壓力。
木玲忽然擠出一絲笑意:“周公子,我們夫婦二人願為你效力。李密與諸多漠北勢力聯絡,由我夫婦二人對付他們,公子可以高枕無憂。”
周奕冷峻一笑:
“兩位很有見地,已知曉要死在我的劍下。”
“你們的實力確實不錯,可惜我不是李密,怎會與你們這些大賊為伍。”
他話音未落兩道勁風直襲麵頰,深末桓與木玲幾乎同時動手,
深末桓的槍更快,搶在木玲的刀刃之前。
可惜他依然失算,周奕的馬術雖沒有他二人高明,卻也經過章弛指教,並非當年的馬術小白。
縱然駿馬狂奔,他稍運輕功便能抵消影響。
深末桓的蛇形長槍再次被周奕分毫不差的抵住,將長槍一震,碎步在馬背上踩點三下,回身一劍撥轉勁力,以極快劍速擦著木玲刀麵,劃出火星扣上刀柄。
壓得她右手一沉,深末桓槍勢未出,一腳踢其胸口。
可深末桓才踢一腳,周奕腳下帶風,已是連踢三腳。
第一腳以腳對抗,第二腳以側腿來擋。
深末桓的護身勁氣被這兩腳踢散,趕忙豎起長槍,擋下第三腳。
蛇槍彎弧成弓,弧頂抵在他的胸口上。
這個時候如果再有一柄七殺劍攻來,他便能解脫,可惜雷八州不知跑哪去了。周奕腳尖順長槍一滑,點中他胸口,這大賊身形一震,朝後仰倒,一手扣住馬鐙,險些摔下馬去。
木玲見狀,滿眼凶狠之色。
在沙幫之中,她乃是比深末桓更狠辣的角色。
這時也不管丈夫有無墜馬之險,雙足發勁壓得駿馬失衡,瞄準機會,帶著狂暴勁風,趁機一盾砸向周奕腦門!
他往後一側,單腳踩上馬鐙。
不等女賊平盾砸臉,借助這矮下的半個身位,右手擋刀,左手朝她小腿一抓。
木玲順勢欲踢,但她剛才壓馬,叫自己朝後傾倒,踢之不及,已被周奕抓住,往下一掀。
她駭然變色,與人廝殺的本能反應起了作用,在傾倒之時把刀往麵前一擋。
刀朝下沉,還是慢了!
長劍帶著寒光,周奕的手臂穿梭著幻影,提前鑽過刀下,壓中咽喉,狠狠朝後一抹,把這縱橫漠北的女賊頭抹了脖子!
她的屍體從馬上滾落,正與從馬腹下穿來的深末桓打了個照麵。
“啊——!”
這大賊的怒吼聲響徹草原,叫一汪湖泊泛起漣漪。
周奕一掌拍於馬背,縱身躍起。
駿馬慘叫嘶鳴,從中炸開兩半,深末桓分馬成屍,帶著無匹一槍,從下方直戳上天。
這一槍看上去周奕避無可避。
但追至空中六丈有餘,深末桓再無後力。
那道青影還在更高之處,他的槍尖如是點中了空間漣漪,甚至,那青影像是踩在他的槍尖之上,並隨著勁風上躍。
到了他此生再也追不上的高度。
耳旁響起呼呼風聲,他正在下墜。
從六丈高的地方落下來,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可上方,卻有一人比自己落得更快,眨眼已到眼前!
深末桓的頭發衣衫原本順風朝上飄飛,此刻勁風壓下,眉發衣衫轉了風向,獵獵向下。
他舉槍一抬戳向對方掌力。
然勁力不足在地麵三分,蛇形長槍才一刺出,竟被順手奪去
遠空清月皎潔,像是倒影著兩道影子。
上方的影子在爆炸性的力道下,顯得有些模糊錯亂,跟著他擲下一物,在空中將另外一道影子完全紮透,後者如同大蝦彎腰,在諸多血滴拋灑中,直直釘向大地!
深末桓被自己的長槍貫透,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他伸手朝下一摸,還有另外一具屍首。
他摸到了屍體手腕上的傷疤,曉得她是木玲。
二人,被釘在了一起。
他們夫妻惡盜,自南室韋開始便無惡不作,也想過有這一幕。
但是,卻沒想到是這種方式。
聽說大隋有一些郎君很懂男女情緣,彆有意趣。
他曾為之不屑,色欲色欲,乃是直接奔放之事,其餘何用?
眼下,心中竟有一絲明悟。
他望著月光,聽到周圍奔馬喘氣之聲,想起與賊婆娘第一次在黑水與人廝殺的刺激場景。
本來極不甘心,這時握著木玲的手,閉上眼睛。
室韋沙幫自此淪為塵土,叫塞北各部戰戰兢兢的夫妻惡盜,也煙消雲散。
“咚咚咚”
牧場上的馬蹄聲越來越低,馬群逐漸安靜下來。
周奕騎上了那頭棗色追風駒,壓住頭馬,控製馬群,駕著它來到一片湖泊前。
湖光清月,風動草海。
“周公子~!”
柳誌澤領著撫遠馬幫數十條漢子前來拜見,按說以他們的身份,不用對外人這般禮敬。
可此時瞧湖邊青影,隻覺對方身上的威嚴,也許要比場主還要濃那麼幾分。
畢竟,大夥兒可是親眼目睹那些賊寇是怎麼被滅的。
甚至就連這片牧場都變得森嚴起來。
兩位武道宗師,就葬身在腳下這片草地上。
“我先回山城看看,你們把屍體收殮一下,再將馬趕回去。”
周奕看到遠處多點火光,將馬頭調轉。
“是~!”
柳誌澤本能應和,他們望著追風駒消失在夜色中,這才開始辦事。
“幫主,這位的武功當真了不得。”
撫遠馬幫一位老人望著串在一起的夫妻惡盜,嘖嘖而歎。
“這個強大賊匪在空中被奪槍,周公子擲出那一槍時,我真的聽到了槍鳴。”
柳誌澤點了點頭:“雖說這位年輕,但也是隆興寺大戰中的七大高手之一,棺宮主人那般恐怖人物,他也能單人麵對。”
那幫眾小聲嘀咕:“場主的眼光可真是高。”
柳誌澤警惕道:“喂喂,你要討論這事去尋陳瑞陽,我可不想去掃馬糞。”
那幫眾本還想再說,可聽到西峽那邊喊殺聲更大,便把話擱下了。
柳誌澤也矚目望去,朝四下大喊一聲:
“大家手腳麻利點,我們得趕緊過去幫忙。”
“是!”
撫遠馬幫正快速處理後事,周奕已朝著西峽而去。
追風駒跑動極快,不多時便來到山腳。
山城的動亂已經很小,唯獨西峽口那邊全是喊殺聲。
沒道理啊。
商震不是已經提前布置了嗎?
“那邊是怎麼回事?”
周奕叫住一個從峽口返回的傷兵,聽他答道:
“四大寇的人馬打上來了。”
嗯?
“峽道城樓的閘口怎麼失守的?”
“四大寇中忽然湧來一批高手,是他們強行衝上來放下吊橋。”
四大寇的實力不可能比飛馬牧場還強,直衝上山簡直是找死。
一批高手?
周奕忽然想起一件事,侯希白曾向五莊觀送來一人,戍山虎常愷,乃是四大寇手下的一把交椅。
根據侯希白所言,當時棺宮出了亂子。
此人便是從棺宮中逃出來的。
這時又想起前幾日在竟陵城碰上的發箭刺客,也是四大寇手下的頭領。
相比於常愷,這人神誌清醒,與棺宮真魔很像。
不同之處在於,他練得天頂竅,能藏住魔煞。
‘根源二轉,化實為虛,化虛為實。’
表妹認出了那是根源智經的手段。
石之軒與大明尊教聯手帶走了不貪和尚,難道他們也有所成?
想到這裡,他對四大寇的這批高手興趣大增。
思緒轉動極快,忙又問道:
“現在峽口是什麼情況?”
那傷兵捂著胸口喘氣:“四大寇的人手正不要命的往上衝,李閥的人也過來幫忙,那位二公子正與大管家幾位執事一道指揮軍陣,三管事”
“陶叔盛如何了?”
“三管事欲要作亂,被場主殺了。”
周奕聽到商秀珣也在峽口,出手幫這傷員順了胸口之氣。
在他的感謝聲中朝西峽而去。
飛馬牧場被大山團團包圍,外邊是懸崖峭壁,東西峽道是唯一的洞天出入口。
西邊峽口更加陡峭,城樓前鑿開的尖刺坑道足有五丈,比東側還要寬兩丈。
此地易守,但距離山城更近。
一旦攻入,便是山城下方的屋舍村落,有了立足之地。
周奕奔著峽口而去,鬥喊呼喝震耳欲聾,兵器交接之聲響在各處。
戰場似被切割。
周奕看到了二鳳帶著杜如晦、龐玉在峽口附近指揮,把控兩側山道,構築箭陣,射殺那些要闖入牧場的賊寇。
但賊寇凶悍,他們也是邊打邊退,反複拉扯。
往內一點,在一棟棟被打破的樓屋附近,正有諸多陌生高手縱跳來去。
這時正有一人領著幾名高手突破箭雨,殺到李世民近前。
李世民後退三丈,把人帶了進來。
杜如晦、龐玉以及隱藏起來的柴紹一齊出手!
下一刻,龐玉的太虛錯手建功,搓飛一顆大好頭顱。
李世民抓著那顆頭顱朝峽口聚集真氣大喊:
“房見鼎人頭在此!”
房見鼎乃是四大寇之一,他一死,必然影響賊寇士氣。
隻要把人打退,搶下城樓,砍去吊橋,危機自解。
房見鼎中計身死,李世民得手了。
但叫人意想不到的是
賊寇的衝勢並未受到任何影響,遠處有一名五短身材的漢子,冷漠地望著房見鼎的頭顱。
他正是另一大寇,向霸天。
房見鼎的死,未叫他有任何動容。
“殺!殺!”
他口中重複念著“殺”字,叫手下不斷衝上。
“二公子,快退!”
柴紹、龐玉、李世民,杜如晦一起動用兵器,對戰撲上來的七人。
這七人出招,每一擊都帶著影響人心神的力量。
勾連竅神,這等手段非同等閒。
可詭異無比的是,這些人的功力不見得有多高。
四人都察覺到異樣,卻無法忽視招法,一時鬥得難分,牧場又衝來一大批守衛,大戰還要持續。
龐玉手影翻飛,就要再運太虛錯手。
這時一道青影落下,一爪朝著他兩名對手抓去,幾乎是一個照麵功夫,方才糾纏他的兩名高手,瞬間僵直。
如同河蝦被挑去背脊蝦線!
兩大高手勁氣崩散,仰麵而死。
龐玉無法理解,卻見青影不停,接連在七大高手身前閃過,他出手隻有一招,但凡對方運勁,一爪便碎。
李世民身前那人是一位壯漢,用的鐵錘。
一錘落空,什麼精神影響,一點作用都沒有了。
青影在其頭上一爪,五爪抓出一團勁氣,明明什麼東西都看不見,卻在清冷月光下給人一種實質存在的感覺。
就仿佛這大漢的靈魂被抽了出來。
“砰~!”
大漢倒下,二鳳的目光從屍體轉移到周奕身上。
他有好多疑惑。
但周奕忙著吃小點心,沒時間與他說話,這些怪人與棺宮的真魔很不一樣。
他們體內的真氣比較雜,功力不及那些真魔深厚,更沒有周老歎親自打入一道玄而又玄的真氣。
不過,這些寇賊看上去人數不少。
旁人對付這般高手,要應付他們麻煩的真氣。
可是萬變不離其宗,這個“宗”,是周宗主的宗。
這是大尊他們搞出來的?
人家老歎的真魔還能燃儘,化為武道柴薪,這幫人的真氣擺脫了生死竅,連燃儘都做不到。
差了周老歎一大截啊。
梁治、柳宗道與許老頭,原本正在與商秀珣一道指揮,聯手對付那些四大寇手下的高手。
不多時周奕就殺了過來。
幾人眼前一花,方才正與他們纏鬥的‘高手’,一與周奕見麵就倒。
梁治與柳宗道望著自己手中的長刀,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他二人闖蕩江湖許久,本事真不算差。
可看到與自己相鬥的高手被人老鷹抓小雞一般一爪拿下,心中委實酸楚。
柳宗道心道自己又看走眼,之前周公子與雷八州等人相鬥還沒感覺出來。
這一刻對戰賊寇高手一招破敵的手法,可以說是洞悉一切,刪繁就簡
宛如大宗師降臨。
眾人各有所思,唯有商秀珣最清醒,美目隨著那青影移動。
一顆心安定下來後,立時冷靜觀察局勢。
命令山城中的守衛朝前推進,雖說不怕這幫賊寇,但不能任由他們打進來搞破壞。
就在商秀珣身後不遠處,一位儒雅的老人死死盯在周奕身上。
他越來越驚,不斷往前湊近,把自己身形都暴露了。
商秀珣冷冷撇了他一眼,也沒去管。
周奕破人天頂竅的手法,哪怕在邪王、陰後、周老歎等人麵前,這幫人也隻能瞎猜,難以看出端倪。
可是,
魯妙子卻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隨著周奕不斷出手,魯妙子由動轉靜,踩在一處崖坡上拈須苦思
山城下方的戰場被周奕快速清理,守衛大軍全麵朝前推進。
若沒有他這個異數,這些高手同樣會在牧場的圍殺下身死,但肯定能拉許多人陪葬。
那麼一來,西峽的賊寇就有一定機會闖入山城內部,屆時就是數萬人之間的慘烈廝殺。
縱然牧場能勝,也要滿目瘡痍。
周奕將山城下最後一人殺死,有點意猶未儘。
他朝後方崖坡上的人影看去。
老魯窺伺,他早就發現了。
但是一點都不用擔心,說到保密,難找到比老魯嘴巴嚴實的。
為了幫向雨田保守秘密,哪怕是他最愛的小妍問起邪帝舍利的下落,魯妙子也能守口如瓶,正因如此才與陰後決裂,被一掌打傷。
雖是舔狗,卻不負人所托。
周奕朝著魯妙子打了個招呼,便朝商秀珣那邊奔去。
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
隨著四大寇手下的高手團覆滅,牧場軍陣朝前推進了數十丈,很快打到了西側城樓。
按常理來說,四大寇應該能猜到,飛馬山城內部混亂已經平息。
這時再強攻,豈不是犯傻。
“殺!殺!”
然而,峽道上不止是向霸天在重複這個“殺”字。
還有一個背著拂塵,有著兩撇八字胡的古怪男人,也在喊“殺”。
正是四大寇另外一個首領,毛燥。
賊寇之中有人退縮,但也有一些人像是完全不怕死,頂著箭雨繼續衝鋒。
這些人裹挾著退縮之人再度前進。
懸崖下,越來越多屍首墜落。
恐怖慘烈的景象,叫李閥兄妹都變了臉色。
當又一波近千人從峽道衝上來時,這種不要命的氣勢,把牧場守衛逼退數丈。
“這些人他們瘋了嗎?”
柴紹的聲音沒人回應,又被喊殺聲音淹沒
賊寇大軍之中,一位手持長矛,長著一對兜風大耳的漢子朝後奔去。
他正是四大寇之首,鬼哭神號曹應龍。
曹應龍展開腳步,順著飛馬牧場西側山道一路下山,來到沮水支流。
夜光下,正有一道黑衣人影靜默在河畔。
上方的廝殺、打鬥他像是半分沒有聽見,隻靜靜凝望水中之月。
“公子,李密他們敗了,不可再攻。”
沉默片刻,那人道:“不,繼續。”
曹應龍麵色劇變:“公子此時再攻,豈不等同送死。”
“哼與其像木偶一樣活著,不如去死。”
那人輕聲一笑:“況且,他們死在牧場,豈不是人人叫好。”
“您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人收斂笑容:“他們不能活,活著,我便要死了。”
曹應龍渾身泛起一股寒意:
“你你要殺我?!”
“你不能死?”
曹應龍顫聲道:“你瘋了,你難道想要擺脫他?不可能的,你早被他看透了!我勸你趕緊收手,還有一絲活命機會。”
“哈哈哈~!!”
那年輕人的笑聲中帶著悲戚:“憑什麼我生下來就要任人擺布?淪為棋子?”
“他看透了又如何,自大的人,總要為自己付出代價,我隱忍多年,隻是因為一點機會也看不到,現如今,我卻不想那樣活著了。”
“你們這些破綻,我豈能讓他看到。”
“在他眼中,你們是比我更不堪的棋子,就算死了,以為他會在意嗎?”
曹應龍臉上的肌肉在抽動:“你會死你會死得很難看!!”
年輕人歎了一口氣:“你錯了,我並不怕死。”
“但是,我要為自己而活,從今天開始,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拔出長劍,無數道幻影隨劍輪轉。
曹應龍舉矛抵抗,卻是一劍飄血!
月光愈發明亮
西峽之下,年輕人抬起腳,將曹應龍踢入大河。
西峽之上,青衣人又抓到一名高手,頃刻煉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