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捂著臉,不想說話,但是老父親嘴巴還是嗶嗶叨叨個不停。
他不得不製止道:
“父親,你再這樣嘴碎下去,而且嘴裡沒有一句好話,以後你的那些朋友會沒人管你的。”
安達聞言,略微遲疑了一會,才開口:
“沒人管我?你沒發現其他人都不是主動來找我的?他們早就和我不是一路人了。”
“要不是阿波羅溜得快,我都想把他也給送到幾萬年後,挑一個兒子送給他當學生。他不是一直想要個好兒子嘛。”
看來老東西很久以前就已經不要臉了,自己還能怎麼辦,當兒子的把爹丟了不成?
安達似乎是剛才不當人很久了,這會兒否極泰來,擠出來一點人性,攬住亞倫的胳膊:
“不過你放心,出事的時候他們還是會來的,馬魯姆你說說,未來我出事的時候,有永生者幫我嗎?”
馬魯姆汗顏,這個、的確有,還有兩個。
馬卡多和沃坎。一個帝國就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不得不賣命。
另一個,兒子救爹那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亞倫,得道者多助,這個道理老爺會明白的。”
馬魯姆隻能如此找補。
惹得亞倫一陣無奈,被迫蜷縮在安達的肩膀之內。
父親啊,我隻是擔心在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你是那麼無助、絕望。
希望你能夠積累下來不少助力。
氣氛就這麼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直到馬魯姆的探測器返回。
禁軍們還是考慮到當前時代的審美風格的,除了帝國天鷹的標誌之外,基本沒有什麼顱骨啊、生物濕件之類的玩意冒出來。
要不然讓當地人一看,得嘞,混沌腐化最嚴重的東西就是他們自己。
馬魯姆按部就班檢查著數據,的確在河流上遊位置找到了一個奇怪的靈能波動。
至於亞空間頻率,一點都沒有。
看來哈迪斯看守地獄之門的情況還不錯,沒有雅典娜說得那樣有風險。
既然確定了地方,那就得考慮怎麼過去。
在地下暗河渡河,而且還是逆流而上,起碼得需要一個結實、能照明的船。
這裡的確有一個足夠結實,而且能照明的,星際戰士。
安達伸手限製了馬魯姆身上的動力裝甲顯現的姿態,讓他能夠正好趴在河流之中,懸浮起來。
然後帶著亞倫踩著馬魯姆的背。
“要注意,腳不要放在他動力背包的輸出口,我總覺得現在不是你的腳受到損傷的時候。”
老父親進入了擬人狀態,總算是沒有剛才那麼討人厭,知道交代注意事項。
兩人站定,馬魯姆以這種奇怪的姿態控製著動力背包,朝著目標地點衝去。
“老爺,其實短暫的滯空飛行我也能辦得到,沒有必要讓我半個身子泡在水裡。”
馬魯姆還抽空建議。
安達揉著鼻子,打著噴嚏,要把剛才在沙塵地呼吸的雜物噴出去。
他的肺的確可以強大到侮辱這些雜物,但是堵在呼吸道的確難受,還是清理出來吧。
“阿——嚏!啊,你說什麼,”
“哦,你說飛過去啊,都怪你不早說,什麼事都聽我的,做的過程中才提彆的意見,和我沒關係啊。”
亞倫遺憾道:“那我們下次要做個什麼事情之前,大家集思廣益,商量一下。”
安達做出一種水手才在船頭眺望的姿勢,手裡假裝舉著一個單筒望遠鏡。
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這種東西,但是誰能想到,四萬年後,帝國海軍的將領也有人會佩戴這樣的器具。
都打太空戰了,你舉著你那木頭筒子望遠鏡乾什麼呢。
哦,地麵還有疑似一戰性能的坦克呢,那沒事了。
馬魯姆的速度很快,他們避過了各種暗礁,抵達了異常所在。
那是一處石質的小型平台,似乎是以前河流改道之後,顯露出來的部分河床。
一個長滿胡子,頭發散亂躺在地上的男人,看不清楚樣貌,正呼呼大睡。
旁邊有固定好的魚竿和座椅,隻是從周圍的布置來看,他似乎從來沒有釣上來魚過。
平台深處有幾個背簍和簡陋的木框子,裡麵都是些外界采摘的果子,並無肉類。
理論上這裡的環境的確可以滿足人的基本生存需求,就是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
這就是哈迪斯伯伯了。
亞倫如此想著,眼神關注著四周的環境,的確如同馬魯姆所檢測的那樣,現實世界是沒有被混沌腐化的。
但是雅典娜姑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一定還有什麼危險的預兆他們沒發現。
亞倫甚至心想,按照他們走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出事的規律,說不定他們不來找哈迪斯伯伯,這個風險就永遠隻是潛在的風險。
而一旦他們來到了地獄之門附近,那麼這個風險就要爆發了。
“馬魯姆,去給他倆巴掌,把他喊起來。這老東西睡了多久了,讓他看惡魔,不是讓他睡覺的。”
安達一上岸,就瞬間切換為了非人狀態,嘴裡說不出來一句好話。
亞倫恨不得現在上去給老東西倆巴掌。
“算了,還是我來吧。”
他走上前去,輕輕跪在哈迪斯身邊,皺著眉頭。
這胡子和頭發太茂密了,根本看不清楚臉。
“哈迪斯伯伯?”
他呼喚道,伸出手輕輕推動,沒有反應。
安達在身後,正騎在馬魯姆背上往四周高處安裝照明器。
“亞倫,彆喊了,他喊不醒來的,以前甚至有睡死過去的情景。要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成為冥府之主的,睡著了和死了沒啥區彆。”
安達還是覺得大兒子沒見過世麵,對這些永生者同伴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至少你要把這些人想象成,道德抽象水平都和自己一個層次,這樣才會有警惕之心。
而不是像之前一樣,在他們暴露之前,覺得自己這個老父親才是最惡劣的。
明明都是他們把自己帶壞的嘛。
等到四周的照明布置完畢,亞倫還是沒把哈迪斯喊起來。
他仿佛是在呼喚一具屍體,對方甚至連呼吸都快無法聽聞。
這是,冬眠了?這還沒到冬天呢!
“亞倫,起開,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當年的羈絆!”
“朋友之間,是不能有隔閡的!”
安達從馬魯姆身上跳下來,嘴裡又說著什麼聽不懂的話,兩隻手高高舉起,金色的雷電霹靂彙聚。
“哈啊——”
他大喝一聲,撲了過去,兩隻手交迭,雖然不是左零右火,也不知道宙斯的電算是直流電還是交流電,總之兩隻手啪嗒一聲,拍在了哈迪斯的心口。
伴隨著這具軀體一陣又一陣的顫動,哈迪斯終於睜開了雙眼,吐了出來,一口吐在了安達臉上。
“嗬嗬——咕咕咕啊——”
“呼、呼——是誰喚醒了我。”
哈迪斯坐直了身子,差點和安達親在一起。
然後也不擦嘴,而是用自己黑色的靈能將其驅逐。
“是你啊,尼歐斯,哈哈哈,不好意思,睡覺之前吃的東西不流動,一直沒有消化。”
哈迪斯眨著眼睛,還要伸出手來遮擋,以方便自己的眼睛適應光亮。
他爬起身,就要去攙扶在邊上哀嚎、翻滾的好弟弟。
卻被安達胡亂甩開:“滾啊,吃的東西不流動,那你是不是拉的屎也不動了!”
哈迪斯一愣,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抱歉道:
“我去解決一下個人問題,稍等。你們挑地方坐、坐,沒事,就跟到了家裡一樣。”
哈迪斯飛快跳開,身子骨雖然健壯,但更像是一個攀來爬去的大猩猩,消失在了遠處黑暗之中。
此時馬魯姆才翻找出來水和毛巾,還加熱了一番,為老爺擦著臉。
安達終於緩過來一口氣:
“你看看你看看,亞倫,你爹吃了多大的苦,這老東西你就應該上去踹幾腳,給倆耳光喊醒來,他不會介意的。”
亞倫不滿道:“我感覺還是你的閃電刺激了伯伯的食道的問題,你就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的問題。”
安達嘴上罵罵咧咧,等到全身收拾乾淨了,才站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是我兒子,怎麼天天胳膊肘往外拐。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你看他那反應慢的模樣,還沒意識到你是他侄子。”
過了好些會兒,哈迪斯終於回來了,身上居然還有一身新衣裳,不過看樣式,大概是七十多年前的流行風俗。
不知道是哪個可憐女孩流落到了這地府之中,為他編製的衣服。
最近也沒聽說哈迪斯有什麼野史編出來啊。
“你好啊,尼歐斯,我們有兩百年多年沒見了。前不久阿波羅才來過,幫我送了些果子就走了。說你可能也會過來,但我實在太困了,就睡過去了。”
哈迪斯打著招呼,盤腿坐下,此時亞倫才有機會認真打量對方的體型,居然是個肌肉壯漢,比起人類形態的馬魯姆也不遑多讓。
永生者終於有肉身強大的了?
“哈迪斯伯伯,您好,我是亞倫。這位是馬魯姆,我們的管家。”
亞倫主動打招呼,後者的注意力似乎這時候才觸發了多線程一樣,開始認知麵前這個光頭青年。
“亞倫?誰啊。”
安達脾氣就沒那麼好了:“我兒子,他小時候你抱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