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昏暗的府邸內。
王騰正與幾名同樣穿著羽化仙宗親傳弟子服飾的男女,安坐於亭台水榭之間,優哉悠哉地品著茶。
透過陣法光幕,冷漠地注視著外界的血腥慘狀,沒有半分出手的意思。
顯然,是不想趟渾水。
冒著巨大的危險,與蠱仙門作戰。
這幫雜碎!
城中無數修士為了活命,正在浴血搏殺,他們這幾個修為最高的天仙境,卻躲在這裡隔岸觀火。
隻能說,不愧是陸淩風的親傳弟子,都是一個德性。
蕭辰眼中寒光一閃。
一個惡毒而完美的計劃,如毒蛇般在他心底蘇醒、盤踞。
隨後,他故意偏離了追殺的軌跡。
身體一晃,如同一道影子,獨自朝那座府邸的方向疾速靠近。
當距離不足百丈,足以讓對方清晰感知時,他不再壓抑,猛然暴露自己的氣息。
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炸彈,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蕭辰!”
“他竟然也在城中!”
府邸內,王騰端著白玉茶杯的手猛然一滯。
哢嚓一聲,精致的茶杯連同裡麵的香茗,瞬間被他捏成了最細膩的粉末。
瞬間,雙眼被血絲染紅。
“王師兄,彆衝動!”
“外麵都是蠱仙門的人,出去太危險了。”
“這小子八成是不安好心,想把我們引出去!”
旁邊一名女弟子臉色一白,急忙勸阻。
王騰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輕舉妄動。
隻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火氣。
然而,蕭辰豈能讓他如願。
轟!
下一刻,一道劍光猛然劈來。
威力之大,直接擊碎了府邸,也摧毀了隱匿蹤跡的陣法。
“啊!”
“蕭辰,你找死!”
王騰一聲咆哮,音浪幾乎要震碎同伴的耳膜。
隨後,他整個人化作一道狂暴的劍光,瘋狗一般,朝蕭辰逃離的方向追殺而來。
剩下的幾人對視一眼,滿臉無奈與驚懼。
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化作一道流光,跟了上去。
“蠢貨,上鉤了。”
蕭辰心中冷笑,腳下卻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走。
還刻意控製了一下速度,保持在一個再加把勁就能追上,卻永遠差一絲的距離。
吊著這條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的瘋狗,精準地朝黑山率領的大部隊衝去。
“黑山師兄,頂不住了!”
“羽化仙宗的硬骨頭,快來幫忙!”
在衝過去的一瞬間,蕭辰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驚惶而急促的求援。
下一刻,他趁亂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這時候,王騰也發現了黑山等人,本能的心中一驚,想要躲開。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黑山一眼就認出了王騰等人那身標誌性的衣服,二話不說,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獰笑道:“天仙境強者,宰了他們!”
一場慘烈至極的黑吃黑,被被蕭辰一個輕巧的撥弄,徹底引爆。
他本人卻趁著沒人注意,化作一道緊貼著地麵的鬼魅,沿著陰影構成的秘密通道,悄無聲息折返回莊園,那座矗立在血泊中的祭壇。
不知道什麼時候,玄骨長老已經回到祭壇之上。
那隻乾枯如雞爪的手,正抓著一名身穿白裙、氣息微弱的少女,準備將她扔向那隻已經膨脹到一人多高、正貪婪跳動著的血色肉繭。
少女五官清麗絕倫,此刻卻麵無血色。
竟然還是蕭辰的熟人。
穆家大小姐,穆婉清。
此刻的穆婉清,身體被一道道不祥的黑氣死死束縛著。
那雙美麗的眼眸中,隻剩下無儘的灰暗與絕望。
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獨特的、純淨的氣息,引得那血色肉繭的每一次搏動都變得更加劇烈、更加急切。
“桀桀桀,完美的純陰之體,真是上蒼賜予本座的無上瑰寶!”
玄骨長老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眼神看著手中的少女,聲音嘶啞而亢奮。
“有了最後一道甜點,我的噬天蠱王,就將以最完美的姿態,降臨於世!”
“老狗,住手!”
蕭辰再也無法隱藏,發出一聲暴喝,平地驚雷一般響起。
隨後,他整個人從陰影中彈射而出。
速度之快,就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閃電。
與此同時,麒麟火神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淩厲的劍光,直刺玄骨長老毫無防備的後心。
突然出現的變故,讓玄骨長老心中一驚。
但是,他畢竟是玄仙境強者,反應快得超乎想象。
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反手一掌向後拍出。
翻滾的黑氣,如同一麵厚重的魔盾,輕描淡寫地,將蕭辰勢在必得的劍光拍得粉碎。
絕望中,穆婉清聽到了那個聲音,看清了那張臉。
原本黯淡如死灰的眸子,瞬間迸發出一絲希冀的光彩。
隨後,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虛弱地大喊:“蕭公子,救我!”
“哦?”
玄骨長老慢悠悠地轉過身。
當看清楚蕭辰的臉,他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像是想通了什麼,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繼而發出了比夜梟更刺耳的獰笑。
“原來是你,一直躲在下水道裡攪弄風雨的小老鼠!”
“很好,非常好!”
話音未落,一場大戰轟然爆發。
然而,事實上,這根本算不上一場戰鬥,而是一場近乎於戲謔的碾壓。
雖然,蕭辰將畢生所學催動到了,劍光如潑墨山水,符籙似漫天煙火,聲勢浩大,仿佛要將這方天地都掀過來。
但是,他畢竟隻是天仙境。
所有攻擊,撞上玄骨長老隨意揮出的袖袍,便如絢爛的泡沫,撞上了漆黑的礁石。
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砰!
一道沉悶到令人牙酸的巨響響起。
玄骨長老鬼魅一般貼近,乾枯的手掌看似輕飄飄地印在蕭辰胸前,卻爆發出足以傾覆山嶽的恐怖力量。
蕭辰隻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偉力透體而入,胸前的骨骼瞬間化作齏粉,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山巒正麵撞上,倒飛出去,沿途灑下一道淒豔的血色拋物線。
最終,啪的一聲,糊在了遠方的斷壁上,緩緩滑落。
“不堪一擊。”
玄骨長老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
隨後,他緩緩轉過身。
對於成名已久的老魔頭來說,總有一種近乎於儀式感的自負。
那便是,在徹底了結對手前,必須留給對方一個充滿輕蔑與絕望的背影。
這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傲慢,也是一種足以致命的愚蠢。
恰恰是這個背影,給了躺在血泊中,那個垂死的螻蟻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