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大石坪是一整塊長條墨色巨石,堅如金鐵,冷冽肅殺。
距離石坪幾丈遠的位置,圍滿了看熱鬨的修士。
一刻鐘後,譚青術帶著自己許以昂貴丹藥,從而邀請來的兩名實力強橫的煉氣士走來。
沉霜拂無意一瞥,結果神色微凝,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了山腳那個賣龍池帖的年輕道士郎忽已。
年輕道士吊兒郎當,漫不經心一眼,臉上笑容擴散,舉起手臂一揮,打招呼道:“小道友,沒想到咱們還挺有緣的,這麼快又見麵了啊!”
譚青術瞪他,“你哪邊兒的?跟太蒼山的人這麼熱情做什麼?”
郎忽已嘀咕道:“碰見我前顧客了,打聲招呼也不行嗎?”
“不行!”譚青術無情開口,看著郎忽已不著調的樣子,忽然有些後悔選這家夥了。
他怕郎忽已亂來,壓低了聲音說:“對方是太蒼山的人,你彆大意,賭注我已經說出去了,要是你連累我鬥法輸了,彆怪我不念舊日情分了啊,你欠我的那些靈石丹藥,都得給我吐出來。”
提起欠債,郎忽已登時變得嚴肅起來,“譚兄放心,郎某必當儘心竭力,為你死去的愛寵討回公道!”
“不過我若是勝了,那些欠債……”
譚青術十分大氣地說道:“一筆勾銷。”
郎忽已摩挲著手掌,躍躍欲試,偏頭問道:“譚兄,那我第幾個上啊?”
譚青術目光微閃,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需要忽已兄上的時候,譚某會說的。”
郎忽已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罵聲道:“譚青術,你這陰險的家夥,該不會是讓我墊底吧?若是前兩局都勝了,壓根不需要我,也用不著給我免債了,好惡毒的心思!”
罵歸罵,郎忽已也沒有直接甩手離開。
不管怎麼說,他和譚青術這家夥還是有點交情在的,他不仁,自己不能不義啊!
另一邊,三人商議讓沉霜拂墊底,由何崢打頭陣,畢竟這種三局兩勝的鬥法,第一場的勝利尤為重要。
翁遠藤和譚青術有仇在身,肯定是要對上的,所以其實也沒什麼戰術可商議的。
很快兩邊都派出了第一位迎戰的人。
譚青術那邊派出的是一名法修,身穿白鶴法袍,頭上戴著墨色南華巾,腳踩上品疾風靴,可使得他在對戰中,身法更加靈動迅速。
兩人摘下儲物袋丟在一旁,隻帶一件法器,何崢是劍修,帶的自然是“列襄”飛劍,那法修鬆陽帶的則是一柄蓮花拂塵。
有人不解道:“為什麼儲物袋還要摘下來啊?”
“這也是你們東蓬岫洲的鬥法規矩?”
“自然。東蓬岫洲的鬥法,要禁丹藥符籙以及其他外物的,否則不就成了拚家底了嗎?那誰拚得過那些丹修符修或修二代啊。”
“可禁符籙的話,符修怎麼辦?”
“符修有符修的鬥法方式,除了不讓帶儲物袋,其他的不影響。”
當然,蓬岫洲鬥法不讓帶儲物袋也是為了縮短鬥法時間,不然兩人在台上一直恢複靈力、恢複傷勢,要打到什麼時候才能分出勝負?
議論聲逐漸變小,隻見石坪上何崢與鬆陽互相見過禮後,瞬時氣勢爆發,石坪上狂風獵獵。
沉霜拂隻在情報上看見過對於何崢的記述,但沒有親眼見過他與人鬥法的情景。
這樣難得的機會,她得看入仔細入微一點,好了解一下何崢的真正實力。
身邊忽然多出一道身影,郎忽已悠悠道:“小道友,看來我倆得對上了,真是不幸啊。”
沉霜拂挑眉,“你跑這邊來,不怕譚道友有意見?”
郎忽已不甚在意,“說兩句話而已,譚兄不會如此小氣的。郎某又不會因為與小道友有舊情,便在鬥法中放水不是?”
沉霜拂薄唇微張,吐出一句話:“去你祖宗的舊情。”
不過是坑了她幾塊靈石而已,算哪門子的舊情?
至於放不放水,還不是他郎忽已說了算。
沉霜拂覺得自己被侮辱了,連帶著看這不正經的道士挺不順眼的。
郎忽已似乎被她的“語出驚人”驚到,沒曾想這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纖細少女,竟然會罵人。
他豎起大拇指,誠心誇讚:“小道友實在是令郎某刮目相看,若非現在不合適,郎某都想請道友去山下坊市喝一杯了。”
說著,又問道:“小道友不禁酒吧?”
少女翻了個白眼,她打小與酒為友,自然不禁酒,單論酒量,就連譙師叔都未必及她。
得了個沒趣兒,郎忽已也不在意,隻是一轉頭,看見譚青術黑著一張臉,著實嚇人,他咧了咧嘴角,好言好語解釋道:“譚兄勿憂,郎某隻是過去打探情報的,絕無胳膊肘往外拐的心思啊!”
轟——
石坪上劍風撲來,打斷郎忽已後麵的話,譚青術也沒空管他了,朝著石坪看去。
墨色的寒鐵石竟然硬生生被太蒼山的何崢一劍裂開長長的口子!
郎忽已清澈的目光變得幽晦,喃喃道:“好劍。”
不少人看出來何崢手中“列襄”劍的不凡之處。
就連沉霜拂也不禁感慨,難怪淩宗主對何崢的評價這麼高,有這把“列襄”寶劍,就算越階對敵,也未嘗不可。
譚青術麵色冷凝,翁遠藤神色輕鬆。
他雖然不是第一峰的弟子,但戰劍榜上何崢這個名字,他還是看見過的。
自從浮雲峰的首席大師姐被罰禁閉後,戰劍榜上的排名變化越發詭譎,幾乎沒有人可以穩居榜首,而何崢上過兩次榜一,可想而知他的實力有多令人放心了。
不過那鬆陽既能得譚青術重金相邀,自然也不是個無能之輩。
他掌心迸發出奇異的光,化作一道道飛虹,朝著何崢攻去,若是自細看,便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飛虹白芒,而是一縷縷纖毫細針!
何崢一劍斬出,白芒攔腰折斷,忽然,他感到手背一陣刺痛,冒出了圓潤的血珠。
“看來是剛剛中招了,這鬆陽所學法術,確實是頗為不同,有點意思。”
何崢運用靈力止住手背上的“小針眼”,雙手握劍,冷然道:“鬆陽道友的法術固然高深,變化莫測,令人驚歎,但我這一劍,開山裂海,也不算籍籍無名,不知鬆陽道友可能接下?”
鬆陽額間已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