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也就是後日。
沉霜拂一想,也就等兩天,不算太久,遂點了點頭道,“好,等明璣真人與姬二公子的結侶大典過後,我再前去拜會吧。”
“那我便不打擾沉道友休息了。”周漣鬆了口氣,轉身出門。
三彩跳到窗欞處,費力推開雕花木窗,往外看去,雙目放光,朝沉霜拂招手。
廂房在水湖邊上,湖中開滿了紅蓮菡萏,清風拂過,所有蓮花翩然舞動,美不勝收。
隔著水域的場地上,布置了金花碧玉盆、靈果佳釀、珍羞百味,數不勝數,三彩眼睛都瞪直了,摸著自己的肚子,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沉霜拂不知它腦中念頭,否則必然會翻個白眼,給它後腦勺一巴掌,讓它清醒清醒。
“咕嘰咕嘰!”好多靈食!
沉霜拂摸著下巴,嘀咕道,“仙家宴席,果然非比尋常,這麼大的消耗,收禮收得回來麼?”
三彩拽了拽她的衣袖,抬手往窗外指。
來都來了,免費的玉盤珍羞怎可辜負?
沉霜拂順手抓起三彩丟到袖子裡麵,“確有道理。”
一人一鼠尋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身前的五彩描金桌上擺放著一盆淡紫靈花,用手觸碰,花朵化為星星點點的紫光散去,美若霓虹。
三彩怔住,低頭看著盤子裡的美味猩唇,生怕它也是假的。
忽然,身旁傳來一道輕靈的嗓音,女子悠然念道:“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
桌上的碧玉盆裡瞬時開出一簇簇紅的紫的鮮花,三彩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沉霜拂朝女子看去,對方約莫二十歲的模樣,手中把玩著一枝紅梅,托著半張臉,手肘撐在桌上,懶散地抬眼,紅唇微張,“怎麼,一彆經年,就不認識我了?”
“周僖?”沉霜拂認出對方的身份,笑眼盈盈,“我隻是比較驚訝,會在這兒碰到你了。”
她說的一彆經年一點也不假,算起來兩人有六年未見。
沉霜拂的五官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長開了一點,周身拳意與鋒芒內斂,似一朵月下曇花,靜謐而淡雅。
相較之下,周僖的變化就要大很多了,所以沉霜拂第一時間才沒敢認。
周僖坐過來,手中紅梅隨手一扔,化為靈光消散,顯然也是言靈造物。
她拿起盤中靈果咬了一口,側目看向沉霜拂,目光往下,盯著她的儲物袋,“有酒嗎?”
沉霜拂抬手指著桌麵,周僖搖頭,“席上的酒滋味一般,我想喝你釀的酒了。”
“那沒有。”沉霜拂手指一點,玉壺飛起,傾斜往下,倒了一杯靈酒,她淺嘗了一口,看向周僖,“你味蕾出問題了?”
明明這酒的滋味挺不錯的,哪有她說的那麼不堪。
周僖不死心地問道:“真沒有?”
“半壇都沒有。”沉霜拂小手一攤,十分無奈,她本來是存了兩壇“朝露稀”的,但是被譙師叔給她收走了。
周僖“唉”了一聲,“那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修煉唄。”沉霜拂笑眯著眼,“怎麼,你不用修煉的?”
“那倒不是。”周僖否認,“我又不是那種喝水睡覺都能破境的絕世天才,怎麼可能不需要修煉。”
沉霜拂忽然身子前傾,捏住三彩的耳朵,低聲道,“彆往你的儲物環裡麵藏東西了,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進貨的,你這連吃帶拿的行為跟誰學的啊……”
她好像不是這種人吧?
三彩身子一扭,掙脫束縛,抬起手臂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悶哼彆過臉去,像是不服。
周僖滿臉稀奇,“霜拂,你這靈獸真有趣,借給我玩玩唄?”
“我說了又不算,你自己問它願不願意和你玩。”
於是周僖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幽幽道:“它氣性還挺大。”
沉霜拂表示讚同,不過她從來不慣著三彩,基本上過一會兒它自己就好了。
兩人聊著修行上的問題,三彩忽然彎腰欲嘔,沉霜拂眼角一跳,連忙抓起它,對周僖說了聲“失陪一下”,匆匆離開。
一處無人的花林處,沉霜拂放下三彩,“行了,這裡沒人,趕緊吐完。”
她按著太陽穴,很是無語,沒想到三彩真是個傻子,還能把自己吃吐了,自己也沒虐待它吧,怎麼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呢?
沉霜拂背過身去,環胸抱臂等它,心情複雜。
過了一會兒,三彩扶著腰,精神萎靡地走來,沉霜拂好笑地看著它,兩道淨塵術分彆打出去,一道落在三彩的身上,一道落在花樹下麵,忽然,清風乍現,吹起滿地殘紅如舞。
沉霜拂猛地抬頭,才發現花樹上垂落著一片雪白的衣角,似乎繡著粉合歡,合歡繡花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她輕怔了一下,這麼久,她居然沒有發現樹上有人?
“看來對方的修為實力遠在我之上……”沉霜拂輕聲呢喃,垂目瞪著三彩,“還好那位前輩光風霽月,沒計較你的冒犯,否則你今日就真的要做鼠皮荷包了。”
“咕嘰咕嘰——”三彩自覺理虧,雙眸像是光華散去的黑珍珠,寂寂無光。
沉霜拂揉了揉三彩的腦袋,帶著它準備回到席上,迎麵走來三四位身罩雲霓霞衣的美貌女修,攔住沉霜拂相問道:“你剛剛可有瞧見寧公子?”
沉霜拂茫然問道:“寧公子是誰?”
其間一位翠袖低垂,湘裙曳地的女修嗤道:“哪裡來的土包子,連寧公子都不知曉,你不是青靈洲的修士吧?”
女修一語中的,通過她的語氣神態,沉霜拂心想,她應該知道幾人口中的寧公子是誰了。
果然,女修說完,另外一名同行女子大發慈悲般地開口,“寧秋白寧公子是清風派紫清真君座下大弟子,玉袍長劍,風流無雙,整個青靈洲無人不曉……”
沉霜拂打斷她,“那我沒見過這位寧公子,你們去彆處找吧。”
其實她聽過寧秋白這個名字。
隻是剛剛這幾位女修一上來又沒有說全名,天底下姓寧的又不是隻有寧秋白一個,她哪裡知道她們口中的寧公子是誰?
比起寧秋白這個名字,沉霜拂更如雷貫耳的是紫清真君的名號。
整個九山八海,隻有他一位五靈根修士,修煉到了元嬰期修為,在沉霜拂看來,這比一位天靈根修士更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