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京師的氛圍很是詭異。
朱見深自從進入攝政王府之後，就沒有出來。
若不是朱見深按時派人入宮報平安，恐怕很多人都以為朱見深遭遇不測了。
不過就算如此，攝政王府的外麵也圍滿了兵士。
現如今，叛亂已經解決，就隻剩下攝政王這個源頭還沒有解決。
京師百官現在都在討論朱見深會怎麼處理楊軒，連帶著對公事都不怎麼上心了。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覺得朱見深不會放過楊軒。
因為他們之中，很多人的家眷都被楊賊給“禍害”了，此仇不共戴天。
必須用楊賊的鮮血才能洗刷。
……
朱見深的心是亂的，他在攝政王府中隨意的走著。
他聽貞兒說過，王府中的下人基本上都是被楊軒下獄的官員的家眷。
朱見深也打算跟他們聊聊，聽聽他們對於老賊楊軒的看法。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幾乎所有人都說老賊的好話。
要知道，他們如今的遭遇，可都是拜老賊所賜啊！
怎麼還能反過來幫老賊說話呢？
老賊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
朱見深想不明白，他繼續在王府中漫步。
隨後，他就見到了一個人。
在見到對方的時候，朱見深並沒有多少意外。
既然貞兒都沒有死，那這個人也很有可能沒有死。
這個人正是懷恩。
懷恩在見到朱見深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使勁揉著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不認識朕了？”朱見深露出笑容，看著對方。
“奴婢懷恩，叩見陛下！”懷恩回過神，連忙跪地行禮。
“起來吧。”朱見深笑道。
“看到你還活著，朕很開心！”
他雖然和懷恩隻有一麵之緣，但卻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太監。
是他，冒著必死的風險將自己送出了皇宮。
誠然，朱見深在知道真相後，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場戲。
可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這並不是假的。
他們所做的選擇都是自己內心之中最真實的。
懷恩證明了他的忠心。
“謝陛下掛念。”
“奴婢看到陛下無事，也很開心！”
懷恩道。
“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朱見深就像是聊家常一樣，隨口問了起來。
“奴婢一切都好，吃喝不愁！”懷恩笑笑。
“唯一掛念的就是陛下！”懷恩又道。
“朕很好，你現在也看到了。”朱見深笑笑。
接著，朱見深便和懷恩聊起了當年他離開皇宮後懷恩身上所發生的事。
懷恩的經曆並不複雜，就是在東廠大牢中受刑，然後被帶到了這裡。
“奴婢這幾年一直在想，他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折騰什麼，要說他想謀權篡位吧，可他連個繼承人都沒有立。”
“胡家除了一個在錦衣衛任職的胡磊，其他人都在金陵，他這幾年一個都沒有見，也沒有為他們謀取什麼利益。”
“奴婢這幾年讀了不少書，能看得出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大明變得更好。”
聽著懷恩話裡話外都是幫那個人說話，朱見深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他當然能看得出來，懷恩說的是真話。
也正是因為懷恩說的是真話，朱見深的心緒才複雜。
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那個人。
若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那自己所經曆的這些苦難又算得了什麼？
曾經那些深夜所流下的眼淚又算得了什麼？
可要是殺了對方，朱見深覺得自己做不到了。
在知道真相之前，朱見深會毫不猶豫動手。
可現在朱見深知道了，這個人一輩子都在為大明鞠躬儘瘁。
儘管有時候，這個人的手段不合時宜，但出發點一直是為了大明。
作為大明的皇帝，朱見深不能對不起對方。
尤其是對方已經時日無多的情況下。
可話又說回來。
楊軒把持朝政，逼宮晉封攝政王，這放在曆朝曆代都是所不能容忍的。
是必須要處理的。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朱見深從懷恩這裡離開，抬頭望著天空。
“父皇，孩兒該怎麼做才好？”
倒楊是大勢，這並不是朱見深的個人意誌所能改變的。
若是不想殺他，這必須上上下下都達成默契。
在看到王府中的下人，也就是被楊軒下獄的官員家眷的時候，朱見深忽然就有了想法。
於是，他下達旨意，讓一眾官員來接自己的家眷回家。
再次見到自己的家人，很多官員都是很開心，很激動的。
很多人都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沒想到還能有重逢的一天。
不過在開心過後，他們就擔心起女眷的清白來了。
畢竟這個時代，清白對於女子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但很顯然，他們是想多了，女眷們的清白都在。
次日和同僚們聊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堅持自家女眷的清白沒有損失。
儘管他們都知道這是真的，但流言猛如虎啊！
為了不影響子女的親事，他們達成了共識。
向外界傳遞同一個流言。
楊賊實際上是不舉，行不了房事，收攏官員家眷，隻是想向外界證明自己還行。
當這個流言傳到楊軒耳中的時候，他再也躺不下去了。
跳腳大罵。
“誹謗，誹謗，他們這是誹謗！”
說他人品有問題，他不反駁，但說他不舉，不行，這忍不了。
楊軒當即就想和散布流言的人掰扯掰扯，還是於謙費勁心思才將楊軒安撫了下來。
“侯爺，外麵的人瞎傳呢，您不必當真！”
“您大人有大量，就彆和他們計較了！”
“這事關身為男人的尊嚴，換你你能忍？”楊軒瞪著眼睛，看著於謙。
說實話，朱見深也是頭一次見到楊軒這個樣子。
不知為什麼，看到楊軒被氣的跳腳的時候，他心中就是覺得很痛快。
甚至他還在想，這件事上，後世的野史中會把這廝編排成什麼樣子。
如後世某年某月，有人在說起大明攝政王楊軒的時候，就會說起他不舉，不行，因此才沒有子嗣留下。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朱見深就忍不住笑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