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兒裡，廊簷下，楊軒和朱見深大眼瞪小眼。
這一老一少就這樣大眼瞪著彼此，誰也不認輸，也不嫌眼睛酸。
收拾房間的貞兒看著這兩人，無語搖頭。
這兩人，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最終，還是楊軒認輸，重新在躺椅上躺好。
“我可不是認輸啊！”
“太祖其實沒什麼好怕的，也就是比我凶了一點兒，喜歡動不動就操刀子砍人罷了！”
“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怕太祖啊！”
“我是怕跟他動手，把他那一把老骨頭打壞了，到時候安慶又得埋怨我！”
“再說了，他是長輩，我一個晚輩，還能跟他一般見識不成？”
反正太祖早就不在了，還不是隨你怎麼說，難不成他還能掀開棺材板跳出來反駁你不成？……聽出楊軒是在強行挽尊，朱見深心中想著。
“老祖心胸寬闊，見深佩服！”朱見深附和，當一個合格的捧哏。
“你小子，有眼光！”楊軒看著朱見深，樂嗬嗬道。
眼中寫滿了‘孺子可教’。
“這人老了啊，總是喜歡回憶過去！”楊軒將目光從朱見深身上收回，轉而看向天空，長歎一聲。
農村的老人在村口一坐就是一整天，很多人小時候不明白，長大了才知道：目光所及，皆是回憶，心之所向，皆是過往，眼之所看，皆是遺憾。
就在這個小院兒之中，處處都是楊軒難以忘記的回憶。
他經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不過他更想的，還是回到金陵，那裡有他和更多人的回憶。
朱見深看著楊軒，不知道老祖怎麼又開始歎息了。
不過他還是跟著附和了兩句，說起了楊軒年輕時的各種豐功偉績。
楊軒笑著搖搖頭，朱見深現在還年輕，體會不到自己這個年紀的心境。
不過這樣也好，年輕人就應該有年輕人的樣子，和自己一樣像什麼話。
他已經老了，主要是心老了。
哪怕是再頂著二十歲的麵孔，也恢複不過來了。
因為他所有的經曆都是真實存在的。
“你的婚期定在了什麼時候？”
“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大婚，喝到你的喜酒？”楊軒看著朱見深緩緩問道。
後者聽著這話，心中並不好受。
老祖的時間真是越來越少了，他不想讓老祖在人生之後的時間裡留下遺憾。
“能，肯定能！”朱見深堅定回答。
接著朱見深又陪著楊軒聊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
回到皇宮後朱見深就問起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自己的婚期。
是的，懷恩已經回到了皇宮，並被朱見深委以重任，任司禮監掌印太監。
得知自己的婚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朱見深心中就有些急。
他詢問能不能提前，但懷恩卻委婉表示不能。
況且，朝廷就是按照欽天監選定的吉日準備的，不能隨意更改。
朱見深有些氣餒，但想到老祖的期盼，他決定重新想個辦法。
他並不喜歡母後等人為他挑選的皇後，大婚什麼的也都是禮部在操辦，對於這次的大婚，他隻當做是一個政治任務，心中並沒有多少期待。
其實他心中最想娶的還是那個將他照顧大的女子。
但他同樣清楚，他給不了對方一場盛大的婚禮。
這一點，對方也清楚。
頂多就是事後簡單冊封一下，給個名分。
不過這樣的話，朱見深的心中還是虧欠的。
他決定了，不管怎麼樣，都要給對方一場婚禮，哪怕這場婚禮沒有其他人參加。
老祖不是想看他成親嘛，不是想喝他的喜酒嘛！
那正好，這兩件事一起辦了。
滿足老祖心願的同時，也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
於是第二天朱見深就將貞兒的尺寸告訴了尚衣監，命其做一套婚服出來。
同時他吩咐懷恩，暗中找人按照他的尺寸做一套民間用的婚服出來。
一般皇帝成親，所穿的禮服是天下最奢華尊貴的，處處都體現著皇帝的身份。
朱見深不想以皇帝的身份辦一場婚禮，而是打算和普通人一樣和貞兒成親。
這件事，他暫時還不打算告訴貞兒，想著到時候了給貞兒一個驚喜。
當然，這事兒朱見深還是提前和楊軒說了一聲的。
楊軒當時隻說了一句話：“你小子真不愧是朱家人！”
在準備的同時，朱見深還派懷恩前往欽天監挑選了一個吉日。
這個吉日肯定是越早越好，朱見深不想讓老祖等待太長時間。
時間一天天過去，終於是到了吉日這天。
朱見深的帶著婚服來到了楊軒這裡。
不多時便看到管家劉伯帶了幾個婆子過來。
對於朱見深的詢問，劉伯行了一禮後回答道：“老太爺說府裡都是些大老爺們兒，得找幾個人伺候貞兒姑娘梳妝打扮。”
“還是老祖想的周到！”朱見深點點頭，心中感動。
“正好，婚服我已經帶來了，你們帶過去讓貞兒試試吧！”朱見深說著，將貞兒的婚服交給了劉伯。
後者躬身接過，然後就帶著幾個婆子去找貞兒了。
“貞兒姑娘，恭喜！”管家劉伯笑著道喜。
但貞兒卻是一臉的懵。
“劉伯，你不妨說清楚，這喜從何來？”
“今天是你和少爺成親的日子啊！”管家劉伯笑著說道。
當著幾個婆子的麵，管家劉伯自然不可能暴露朱見深的身份。
她們都是管家劉伯從外麵找來的，並不知道具體情況，隻知道是大戶人家有人成親，需要她們而已。
她們在民間有一個共同的稱呼，叫做喜婆。
是古代婚禮中必不可少的角色，她們有著豐富的經驗，主要負責協調婚禮的流程、營造喜慶氛圍。
同時還會傳授新娘一些必要的知識。
朱見深沒有成過親，很多細節都想不到，但楊軒作為長輩，既然知道了，肯定要把朱見深疏忽的細節補上。
這場婚禮雖然簡陋，但該有的東西不能少。
貞兒聽到劉伯喊少爺還愣了一下，但在看到劉伯身邊的喜婆之後便反應過來少爺指的是誰。
她下意識捂住嘴，心中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小家夥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喜的是小家夥是真的要娶自己。
“貞兒姑娘，彆愣著了，趕緊帶著這幾位喜婆去準備吧！”
“婚服少爺都已經帶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