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突然增長的實力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
一來是因為如今的情況之下，羅蘭的實力快速增長實在不是一件值得過多探討的事情。
其次。
以羅蘭目前表現出來的實戰能力而言，幾乎所有人都是把他當成一個戰鬥力至少在七環超凡之上的存在。
畢竟羅蘭已經用自己的實戰戰績證明過自己了。
他和切利尼娜配合，擊殺卡修斯的戰績，以及瑞斯坎徹底消失的舊城區，已經足以作為他的戰力證明了。
羅蘭隻是隨便找了個類似於“頓悟”的理由，就把自己一晚上提升了一個階位的事情糊弄了過去。
隨後他也是看向格策，然後主動問道：“格策會長的意思我同意。”
“接下來的行動確實不太適合讓大多數人繼續參加行動。”
“但……我們仍舊需要一個方式靠近鳶尾花號。”
“如果排除那些船員，現有的人手應該不足以操控這艘石榴花號了吧？”
羅蘭撫摸著船長室內的設備，這些被格策還有麥克斯拚命保護下來的設備，是操控這艘巨船的關鍵設備。
但想要讓這艘船徹底動起來，這些東西可不夠。
引擎、供能係統，螺旋槳葉……
雖然這艘船在魔導科技的加持下已經大大減少了船員的需求。
但在操作係統上，仍舊需要大量人員去完成。
格策點了點頭：“沒錯。石榴花號無法深入接下來的行動。”
“但人手……如果諸位願意幫忙的話，船還是能動起來的。”
“不過，也僅限於動起來。”
“石榴花號依舊會抵達預訂的位置附近，但如果想要進行進一步的精細化操作，比如抵近跳幫之類的，就恕我無法做到了。”
“能保證船隻在預設的大致航線上行進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至於接下來真正接近鳶尾花號……隻能用船上的救生艇進行操作了。”
格策說完了自己的計劃，相對懂行，也經曆過大探索時代的芙拉姆提出了疑問：“這種船……我沒記錯的話，最少也需要四十人進行操作吧？”
“哪怕算上你和麥克斯，我們這些人加起來也湊不夠基礎操作人數。”
格策苦笑起來：“所以……我會進行一次招呼，敢死隊的招募。”
“……都到了這裡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停下，但也不能將所有人的命都置之不理。”
“至少，該給那些船員一個選擇的機會。”
說著格策指著船長室外，此刻已經亮起溫和燈光的船塢壁壘說到：“這座基地在當年修建之時就已經考慮到了各方麵的防護問題。”
“不僅僅是物理層麵的防禦……隻要這座基地的能源供給依舊完好，這裡的防認知乾擾麵具就能正常運轉。”
“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傷者，以及不願意參與接下來行動的人，都可以待在這裡暫時休養。”
“往最壞的角度去看，萬一我們在接下來的行動裡失去聯係和蹤跡，這裡的人也可以通過通訊裝置聯係到總部。”
“基地內的物資足夠他們生活一年之久，即便通訊無法進行，一年一度的維護時，學會也會發現這些人的。”
“順帶還能幫我們提交一下失蹤報告。”
格策又開起了隻有水手才能接收到的獨特笑話。
整個船長室裡，隻有麥克斯會心一笑，但他在發現其他人沒有笑的意思後，果斷收回了笑容。
羅蘭和芙拉姆對視一眼，隨後看向蘇倫。
十分罕見的，蘇倫此時的表情顯得有些嚴肅，臉上的微笑不見的同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認真。
她輕聲說出自己的意見：“無論如何，教廷，不，我都必須抵達那艘船上。”
“隻要最初的行動計劃與目標沒有變更，我都沒有意見。”
羅蘭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格策：“那麼會長先生，你可以去招募敢死隊了。”
……
淩晨四點，石榴花號的甲板上。
原本還人來人往的甲板上，此刻空無一人。
下船的人不出意料地占了多數。
當然，並非出於膽小與怯懦。
能加入學會的學者，最起碼的個性就是對於未知的好奇，對於踏足未知之地的勇氣。
學會的學者們在麵對未知時所能迸發的勇氣，不亞於任何一位英勇的戰士。
船上的城防軍也是一樣。
他們是職業的軍人，而且事到如今，他們不可能就在此駐足不前。
否則戰友們的犧牲便成了笑話。
隻是傷者實在太多，照顧傷者也需要相當一部分的人手。
最後經過報名與選拔，入選之人寥寥無幾。
但所幸……總算是湊夠了最起碼的人數。
格策坐在船長室內，將剛寫好的遺書鄭重其事地塞進一個牛皮紙信封裡，然後用刻了家徽的火漆敲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他仰靠在座位的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看了起來。
家……
自己好像也很多年，不，自從加入學會之後，自己就沒回過家了。
就連信件往來都算不上多。
格策輕歎口氣，他開始回憶自己為何會選擇加入協會。
他的家族雖然算不上聲名顯赫，但也是位列諸國聯邦中諸王議會中的大家族。
金錢、榮譽……等等世俗之物，隻要他想要，家族完全可以給予。
但他還是選擇加入了學會，甚至主動報名前往了瑞斯坎的分會。
一切隻因為……他喜歡大海，向往海洋之上的波濤，期待與風暴搏鬥的刺激。
隻是年少時對夢想的濾鏡，終究會被現實擊碎。
當他意識到波濤的無情，風暴的反複無常，當他意識到一切並非如傳說故事中那般浪漫後，他也依舊熱愛這片海洋。
但此時此刻，格策依然想對當初作出選擇的自己道一聲傻逼。
還是貴族子弟閒的！
即將麵對的環境，即便是格策自己，都不敢保證能活著回來。
麵對死亡的恐懼與忐忑，讓他身體難以抑製的發抖。
但……或許其中也有興奮？
格策的嘴角彎曲，隨後輕聲笑了起來。
他們……毫無疑問是時隔數十年後，第一批抵達外海的船隊！
這一成就，便讓他能夠甘之如飴地去麵對死亡了。
人總是要留下些什麼的。
至少在此刻，格策相信，自己會在學會出版的雜誌與教科書裡，占據那一行字的空間了。
“夠了。”
格策從椅子上起身，將桌上的遺書揣進兜裡，然後準備離開船長室。
風暴還在持續，他還有不少時間休息。
這封信也得交給靠譜的人轉交。
等到風暴止息，便是他們真正踏入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海域的時刻了。
隻是他剛打開門，沒走出幾步，就撞上了一個麵色氣憤的年輕人。
他手中死死攥著一張紙，眼睛好像要瞪出眼眶：“會長！為什麼我的申請被駁回了！？”
“我既不是傷員，也不需要留下來照顧傷員！還是自願的！為什麼不讓我參加接下來的行動！？”
格策看著來者歎了口氣：“艾倫。這是我的一點私心。”
“你太年輕了，死在這裡太可惜了。”
“你的時間還多，世界上有許多的東西等你去探索，去研究。”
“沒必要參與一場近乎十死無生的行動裡。”
“你沒必要陪我們這些老東西送命。”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父母，他們還在等你回去呢。”
艾倫反駁起來：“可會長您不也才四十出頭嗎！這也算老東西了嗎？”
“而且會長你就沒有家人嗎？”
“我是年輕，我的實力也不強……我、我膽子還小！”
“但此時此刻，已經身處外海之上的我，不可能放棄接下來的行動！”
聽著艾倫的話，格策有些被說動了，但他仍舊不想讓這個剛剛加入學會沒多久的年輕人送命。
他的臉色嚴肅起來，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這是命令，在海上，船長的命令意味著不可反駁！你還記得嗎！？”
“現在，回去休息，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艾倫攥緊拳頭：“我不會回去的，除非你把我打暈！”
格策歎了口氣：“不要怪我，艾倫……”
說罷，格策的身形瞬間在艾倫眼前消失。
七環超凡的戰士，對付一個三環的魔法使……大多數情況下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艾倫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打暈過去，然後被格策扛著走下了舷梯。
隻是在走下舷梯後，格策看到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人。
正靠在一堆裝滿了物資的木箱上的羅蘭衝著格策招了招手，然後看了眼格策肩上的艾倫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雖然他比我年長幾歲，但還是太莽撞了，而且衝動，連說服人的技巧都嚴重匱乏。”
“失敗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內。”
格策有些尷尬：“讓您見笑了。”
“見笑？我可不這麼覺得。”羅蘭笑了起來：“人類的勇氣，即便是不理智的莽撞衝動行為，也不該被嘲笑。”
“即便是幼稚的衝動，隻要能使人類鼓起勇氣麵對困難與危機，那也是值得稱頌的。”
“不如好好考慮一下吧，格策會長……雖然隻是猜測，但如果你真的將這個年輕人排除在行動之外，他會恨死你的。”
“而且，他是成年人了。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了。”
“你也隻是他的上級，不該過多插手他的決定。”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不要澆滅他的熱忱之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