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房間之前,芙拉姆想過很多自己會看到的場麵。
但絕不包括她此時看到的一切。
淡淡的,若隱若現的霧靄之中,木製的風帆船孤獨而安靜地漂浮在未知的海域之上。
一切如常。
就如這艘船在三十年前駛離港口,最後一次出現在眾人眼中一樣。
但此時,問題不在於此。
“羅蘭,剛剛城防軍總部有發生什麼異常嗎?”
芙拉姆很快從驚訝中回過神,看向羅蘭問道。
羅蘭搖了搖頭:“一切正常,話說……我找到鳶尾花號的位置了。下麵隻需要找到船,詛咒就可以……”
“先彆管那艘船了!你確定剛剛沒有感知到任何異常?”芙拉姆打斷了羅蘭的話語。
而這突兀的態度也讓羅蘭反應過來——又出事了!
這熟悉的氣氛和語氣……
又是熟悉的氣息。
“沒有芙拉姆女士。我剛剛一直和切利尼娜在這裡整理資料,還原當年的船難以及船隻的位置。”
“全程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芙拉姆沉默起來:“你真的什麼動靜都沒發現?”
“沒有。”
羅蘭搖了搖頭,順帶著看向了切利尼娜:“她也什麼都沒發現。”
切利尼娜點了點頭:“嗯,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
羅蘭旋即也是問道:“請直說吧芙拉姆女士,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們進入城防軍總部後,朝你所在的房間行進的時候,發現了很多士兵的屍體,就躺在大樓的過道上。”
“上校奧德梅耶重傷,不過他體格好,沒昏過去,現在送去醫院緊急治療了,三名帽匠陪同他一塊去了醫院。”
“事發地點,就在你們樓下。”
羅蘭和切利尼娜有些驚訝:“你確定是在樓下發現的?”
“可上校辦公室在隔壁樓啊,而且之前奧德梅耶上校可是說要參加帽匠發起的會議的。”
伊露維婭點了點頭:“德蘭也是這麼說的。”
“當時的奧德梅耶確實剛剛離開會議室。”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我們抵達城防軍總部的時候,德蘭那邊的會議並沒結束。”
“而奧德梅耶也一直在會議現場。”
“但從大門到你所在的這幢大樓,正常步行也需要五分鐘的時間。”
“且大樓和大樓之間,並不存在連廊設計。”
“正常來講,就算奧德梅耶走得快,也應該和我們在樓下碰到才對。”
“而不是倒在樓道裡,顯然經曆過一場時間不短的戰鬥。”
一直在看戲的納什默默說道:“看來開會的和倒在樓道上的上校先生不是同一個人呢。”
“有人短暫頂替了他的身份。”
“至於到底這個倒在樓道上的是真上校,還是開會的是真上校……喂喂,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納什說話間,發現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她隻好朝著卡莉婭的懷裡縮了縮,但卻發現就連卡莉婭都低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看不出來你挺聰明的啊!”
“我一直都很聰明好嘛!!!”
納什用舞動的雙爪激烈地表示起了自己的不滿情緒。
為什麼連卡莉婭都會覺得我不聰明啊!這合理嗎!?
羅蘭這時則咳了咳:“那什麼,倒也不能這麼武斷下結論。也有可能是敵人掌握了空間方麵的術式呢?”
“比如我的閃現。完全可以做到一瞬間完成這些事。”
“你的意思是……是你乾的!?”卡莉婭一臉不解地看向了羅蘭:“難不成上校先生是混沌兄弟會的臥底!?”
“……”
有些無語的羅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納什第一個替自己辯護起來。
“你在想什麼,根本不可能好吧喵!”
“誒,不是羅蘭乾的嗎?!”
納什白了卡莉婭一眼:“要是羅蘭那家夥動手,你覺得那個上校還能活著嗎?而且戰鬥怎麼像一瞬間就會結束吧!這家夥明明連九環的傳奇戰士都能正麵抗衡那麼一小下!”
“可剛剛過道裡的戰鬥痕跡明顯很激烈啊,那位上校是反抗過的!你覺得羅蘭出手他反抗的了嗎?”
卡莉婭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哦……”
“是個鬼啊,關鍵點不在這裡好嗎!”伊露維婭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斷了這傻人傻貓的交流:“羅蘭完全沒有對上校下手的理由好嗎?”
“就算他真的是混沌教徒的臥底,也剛好被羅蘭發現了,那他怎麼可能還活著呢?”
感覺話題有些跑歪的芙拉姆咳了咳:“喂喂喂,你們都想哪兒去了?現在的問題難道不是那個上校的身份問題嗎?”
話音剛落,一個帽匠旋即推門而入:“殿下,在上校辦公室內發現了昏迷的奧德梅耶上校。”
“去開會的,以及在本樓樓道內發現的奧德梅耶,都是假貨!”
……
醫院。
一名醫生領著一名護士正對剛剛送來的,重傷的奧德梅耶上校進行檢查。
陪同的三名帽匠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窗前,一個站在醫生身邊。
三人的手從未離開過自己腰間的武器。
短斧、手炮亦或者腰後的長劍,每樣武器都處於可以最快拔出來應戰的位置上。
站在醫生身邊的帽匠問道:“上校先生情況如何?”
“生命體征平穩,就是有些失血的症狀,輸血就好了。”
醫生麵帶微笑地回應到,然後目光越向眼前這位帽匠的背後。
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黑大衣已經站在了門口。
而站在門口的那名帽匠,則被他拎在手上,脖子彎曲成了堪稱詭異的角度。
當這位帽匠意識到不對勁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醫生手中的手術刀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劃破了帽匠的喉嚨,隨後刺入了他的心臟。
未知的劇毒讓帽匠頃刻間嘴角發紫,心臟和咽喉處的兩處致命傷,更是讓其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而窗前的帽匠……好吧,他早就死在了那位護士小姐的手上。
伴隨著護士掌心微微用力,那顆早已被其剜出的帽匠的心臟,在此刻炸成一片血花。
床上,“奧德梅耶”在此時也終於卸下了偽裝。
他摘下臉上的麵具,撤去身上的偽裝術式,露出了真身。
一個瘦高的,和奧德梅耶身材完全不符的陰沉年輕人。
“走了。城防軍很快會發現的。彆讓那個該死的精靈找著。”
高大男人,也就是卡修斯將手中帽匠的屍體丟進了病房,等到醫生和護士摘下染血的手套以及身上的白大褂後,陰沉年輕人手中燃起了一把火。
隨後,醫院開始燃燒。
將這早已遍布屍體的建築付之一炬。
“東西找到了嗎?”
“卡修斯大人,抱歉……我沒能帶出太多資料。但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陰沉的年輕人連忙開口:“那個叫羅蘭的小子,似乎找到了有關船難事件的線索!”
年輕人繼續解釋起來,生怕卡修斯生氣弄死自己:“他好像從大陸信史學會那邊得到了什麼關鍵信息。”
“而且根據這些信息,推導出了不少船難的線索!我們說不定可以跟著他找到鳶尾花號,找到聖物!”
“……又是羅蘭?!羅蘭·蘭斯洛?!”卡修斯很是煩躁地反問起來。
“對。”年輕人連忙點頭,然後有些慌亂地看向醫生。
他和醫生一樣,都是剛被卡修斯收攏的斯洛舊部。和那個護士不一樣。
人是卡修斯自己帶在身邊的心腹乾將。
醫生隻是衝他搖了搖頭,示意其淡定不要慌張。
一旁的卡修斯深呼吸了一番,然後側過頭問道身邊的醫生:“關於考爾·蘭斯洛的資料,搜集的怎麼樣了?”
“一無所獲,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消息。”醫生如此說道。
“……沒有任何進展?”
“沒有。此人的資料沒有任何特彆的地方。”醫生說明起情況:“非要說特殊的地方……就是當年調查船難的人,隻有他一個人。”
“這就是唯一奇怪的地方了。這種事件,帝國不會隻派一個彼時不過三環的小戰士去調查的。”
卡修斯看上去心很亂,但倒也沒怪罪些什麼,隻是自己兀自歎氣。
醫生見此搖了搖頭,身為斯洛舊部,他還是挺喜歡卡修斯這個新領導的。
至少他比斯洛精神狀態正常很多。
在混沌兄弟會這個瘋子集群裡,是個難得的相對正常的正常人。
至少大多數時候,能夠進行正常的交流。也不會隨意遷怒他人。
可以說,斯洛有至少小十分之一的心腹是被他自己弄死的。
眼前這個雖然有時候精神狀態也不太對勁,但至少大多時候情緒很穩定。
隻要不提起那個叫羅蘭的小子……
卡修斯麵色難看:“還真是倒黴。來了瑞斯坎也沒躲開那小子……”
短暫的沉默氛圍過後,卡修斯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那就……殺了吧。”
“都回去準備一下。”
“一個舊時代的精靈罷了……到時候我會拖住那個精靈。你們三個都是七環、八環的精銳,解決一個五環的小子沒問題吧?”
“哦對了,不要對他使用任何術式,直接用肉身力量對付他。”
“這個拿著。”
卡修斯拿出了一柄慘綠色的匕首,交到了一直一言不發的護士手中。
“這時斯洛那個廢物死之前留在總部的。上麵淬了從他的腐殖之土裡提取、濃縮的毒液,以及……承載了吾主的一道微弱不堪的神力。”
“隻要拿著這個,劃開那小子的皮膚,他就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