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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9 傭工抵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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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寶常年沿黃河上下行商,因此在沿河兩岸也是人麵廣闊,可謂是三教九流都有往來。

南霽雲年紀雖然不大,但卻也已經沿河謀生數年,其人勇武豪邁、技力出眾,兼且急公好義,樂於扶危濟困,故而很快身邊就聚集了一批沿河子弟,也學旁人一起結社聚黨、操舟運輸以為生計。

因為他們收費公允,而且誠信守時,從來沒有偷竊貨主商貨、又或拖延行程,所以王元寶也常常雇使他們運貨,故而結識。

“南八為人義氣當先,向來不會為非作歹,這當中許是有什麼誤會……”

王元寶收到南霽雲同伴的求助,便趕來縣衙想要疏通一下關係,卻沒想到南霽雲所惹到的竟然是張岱的下屬,一時間也是驚詫不已。

在其到來之前,張岱也已經將情況了解一番了,這會兒便也不再多費唇舌,隻是讓徐申的侄子徐雲奏報縣廨,要以徐申勸農判官的使職將南霽雲一行從縣衙引走。

徐申這個使職雖然沒有品秩,但其事權卻是非常的高,凡其使銜範疇之內的事務,地方州縣也要竭力配合。

所以有人詬病宇文融這個使職體係時,便常稱其麾下群使凡所出入過境,地方官員們都跡類仆僮、俯首受命。

開封縣衙這裡隻抓了一個南霽雲,卻不想後續下餃子一般又來了幾十人投案,一時間也驚詫不已,不知該要如何處置,所以派人通知徐申這個苦主來認人。

而今徐申要把人帶走,他們自然也樂得推脫這個燙手山芋,當即便開具出執引公文,並體貼的表示可以安排衙役幫忙押送。

張岱倒是不想搞得真像押解人犯那一套,不過對方畢竟是有著幾十個壯漢,加上對徐申恨得咬牙切齒,他就算信得過南霽雲的節操,但對其他人總還有所保留。

於是他便又返回監室外,向南霽雲說道:“你等偏信流言、誤解良善,打傷鄉義,著實可惱。今便引你等去親覽事實、明辨曲直之後,再加懲誡。你等自謂尚義,我也不願擅加刑木辱之,若能保證不會畏罪潛逃,今便同出。”

南霽雲聽到這話後便皺起了眉頭,其餘同伴們則紛紛說道:“八郎,要謹慎啊!這些權勢中人心懷叵測……”

王元寶從外走進來,想要開口勸說,卻被張岱以眼神製止。

南霽雲沉吟一番後才開口說道:“某等於此已是籠中囚徒,足下既言不加刑木相辱,緣何不信?此中同伴四十七人,若失一人,願折一指,若手足俱不足償,則以命抵之。”

張岱聽到南霽雲所言或拔舌、或折指,乃至於以命抵償,說的那麼血腥。

不過這又何嘗不是草野之士麵對權勢之人的無奈,他們權勢財富俱不足誇,想要取信於人,唯此一身性命而已。

而南霽雲絕對是能夠用生命踐行其所奉行的道義之人,所以他既然這麼說,張岱就相信他,當即便下令打開監室,將這些人給放出來。

他也沒有讓縣衙再加派衙役押送,就這麼引著這些人離開縣衙。

他見這些人望向徐申的眼神還有些不善,自己也不上馬,就行走在徐申的擔架一旁,並對南霽雲說道:“你來負擔傷員行路,稍後無論是非如何,我都幫你解救家眷!”

南霽雲心裡還將徐申當作擄掠婦孺的凶徒,聞言後神色頓時一寒,王元寶則在一旁疾聲道:“南八,不要犯倔,張公子一諾千金,如此吩咐已經是在給你解怨!否則稍後你見到實情如何,將更無地自容!”

聽到這話後,南霽雲這才不再堅持,走上前去替下一人抬起擔架來,悶頭直行於前。

從開封縣城返回織場也有十幾裡的距離,途中要行過村邑碼頭,不乏人煙稠密之地。

南霽雲這些同伴們都是沿黃河討生活的河工,步履倒也不慢,而張岱途中也在打量著這些人,雖然見他們各自麵有難色,似乎是為此行吉凶未卜而忐忑不安,但卻仍然緊緊跟在南霽雲身後,甚至中途還有加入了幾個,大概是在外遊走求救的同伴們歸隊。

等到一行人回到織坊的時候,南霽雲這一群四十七人非但一個沒少,反而還達到了五十幾人。雖然各自衣著樸素,但卻神態昂揚、精神十足。

“那些鄉裡婦孺便都聚在此間,你等可以各自去問,她們入此之後受何虐待奴役之刑,想問多少便問多少,去罷!”

張岱指著織坊裡那些居舍和織房,對南霽雲等人說道。

南霽雲的同伴們聞言後還有些驚疑不定,而他則大踏步走向織坊裡那些仍在勞作的織工們逐一詢問起來,其他人見狀後這才紛紛入前。

過了好一會兒,南霽雲才又返回來,神態非常凝重,行到近前後他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徐申作拜並說道:“徐君義士、德行可欽,某輕信傳言、魯莽致錯,一身置此,待徐君懲罰!”

徐申好端端做事結果卻被打出一身的傷,心情自是很憤懣,對南霽雲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聞言後隻是冷哼一聲,閉目不言。

張岱固然是很想折服收納南霽雲並其團隊,但也要考慮到徐申這個老人的感受,見南霽雲已經坦然認錯,他便也開口說道:“召你等至此,也不是為的炫耀功德。唯徐申所事乃救災濟困、德澤鄉裡,皎皎情懷,豈容誣蔑!你等鄉裡何處采風,誰人進以邪言,皆需從實道來,不需再作隱瞞!”

“是雇使某等入鄉的雇主,同為開封人士的陳氏……”

南霽雲在聽到那些婦孺親口講述接受織坊救濟的事跡後,心中自是羞慚難當,這會兒便將事情和盤托出:“某等本待救出家人便走,不意夜擊之後,陳氏忽然發難、將行船引走。某本意入城問究,卻為縣吏所執……”

“那陳氏商賈,你認識嗎?”

聽完南霽雲的交代,張岱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個賊喊捉賊、兩頭通吃的伎倆,於是便又望著王元寶問道。

“聽說過,並無深交。聽說這陳九商譽不佳,好以權勢欺人,幾番請托於人想來見我,我都沒見。”

王元寶連忙答道,彆看他在張岱麵前恭順有加,但在這沿河一線的商圈裡那也是個人物,或是不像朝廷命官、皇命特使一樣威風,但走到哪裡也都會受到當地豪商富賈們的禮待。

尤其過去這段時間他在汴州大力宣揚飛錢事宜,更讓汴州許多富戶都聞風而動,全都想求見他。

“你去見那陳九,告訴他若想有預飛錢,可以商量。但日前在蓬池擄走的南八家眷們,需統統送來此處,一個不許遺失!得罪了我的人,全都彆想逃脫!”

張岱先是沉聲說道,他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裡,而且這樣一個州縣豪強也不值得怎麼勾心鬥角,大甩直鉤的釣就是了。

王元寶先是點頭應是,旋即便又開口問道:“若人不是他家擄走……”

“那就去打聽、去搜尋!權無可誇、財無可稱,若連些許耳目之能都不堪用,憑什麼帶他發財?”

張岱聞言後又冷哼一聲。

王元寶先是一愣,腦海中不由得泛起去年初夏張岱走進櫃坊豪言存錢萬貫的畫麵,心中也不由得大生感觸。

就算已經相識頗久、來往多次,他仍然有點跟不上張公子的思路啊,如此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態度,他真是永遠也學不會。

交待完了王元寶之後,他又對仍自閉目養神的徐申說道:“源使君並不喜我,我也無暇長留此處,此間事務安排皆循前囑,織工散於鄉裡,造碑事宜暗中籌備。

還有那州府的陳司士平素違規犯禁行徑,包括州府誰人阻撓之前行事,你這裡都仔細搜查,待我歸後再與他們各自細細勾賬!”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儘快把錢貨物資送去真正需要的地區,而不是停在途中跟人鬥氣。但張岱也絕不是任由欺侮、唾麵自乾的人,汴州這裡遭遇的刁難,他總會細算總賬。

如果源複以為他不敢去宰相家要賬,那就大錯特錯了,不光得要,利息還得好好計一計,惹急了他敢直接去代源乾曜領工資!

吩咐完徐申之後,他又望向仍然作拜於前的南霽雲,稍作沉吟後便說道:“南八等既然緣河謀生,那麼你們便以工補過。隨我隊伍運送貨物東行,衣食可給,工錢卻無。事畢計功,傭錢多少都需支給徐申養傷,你答不答應?”

“這、足下若能將所失散家眷尋回,銘記大恩,甘為差遣,更加不敢奢望傭錢!”

南霽雲聽到這話後,連忙頓首說道。

張岱本也沒打算給他們工錢,這麼說隻是讓徐申好受一點,自己稍後也會給他一份工傷慰問金,還是得溜達一圈下來看看還剩多少錢再說。

南霽雲的品行節操他信得過,相信任何知曉其人其事者對此都不會有什麼懷疑。

而自己也有意組建一支水陸運輸隊伍,讓他們隨隊行止就是要考察一下他們的業務能力,如果業務也過關,那他們就是組建隊伍的最佳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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