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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6 爺爺種的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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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融和源家的關係非比尋常,源乾曜對其不隻有舉薦拔擢之恩,彼此在政治上還是親密盟友。如果沒有源乾曜的大力庇護,宇文融這樣的性格是很難一路順順利利的。

張岱也不指望隻憑一次談話就能將雙方關係挑撥反目,而且他所陳述的隻是一個事實,那就是源複的能力根本就不夠資格給宇文融打輔助。如果宇文融對他寄望太深,免不了就會誤人誤己、功虧一簣。

陰險狡詐的算計會讓人心生反感,擺事實、講道理,真誠的勸說才能打動人心。

宇文融和源乾曜一家固然交情匪淺,但他同樣也有著極強的事業心,而且如今他正處於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因為朝中的人事紛爭被排擠出都,但所掌握的人事資源又遠遠超過了普通雄州刺史的水平。

這樣的情況勢必不能維持長久,因為一旦朝中的人事紛爭告一段落,宰相們怕不是就得把宇文融當作新的目標。

所以宇文融必須要抓住時機,儘快在魏州刺史任上做出亮眼的成績,如此才能爭取到重新回到朝中的機會,避免被宰相們聯手按壓於州縣,並逐漸的分其事權。

在這件事情上,源乾曜也幫不了宇文融太多,甚至因為宇文融的外貶,源乾曜在中樞的存在感都越來越薄弱。

因此宇文融對重開王莽河這一計劃也是期待頗大,想要憑此突圍,自然也就不能容忍豬隊友拖他的後腿。而張岱所提出不如乾脆由其兼任汴州刺史,這無疑也大大的打動了宇文融。

就算他顧忌源乾曜的麵子,繼續容忍源複待在汴州刺史任上,結果因其無能連累重開王莽河的計劃功虧一簣,勞民傷財而無所成,這無疑又會成為政敵打擊的借口。

宇文融歸朝無望,源乾曜也將會越來越被邊緣化,屆時就算源複還待在汴州刺史任上,那又於事何補?難道還奢望源複能夠力挽狂瀾嗎?怕是要不了多久,這家夥也將被奪職去位!

隻不過宇文融也明白,道理雖然是這樣一個道理,但若要直接說出來,難免會讓雙方之間的關係產生一絲裂痕。他為源乾曜所拔擢,結果卻奪其子勢位,也難免有虧恩義。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宇文融都在思忖這個問題,以至於精神都有些恍恍惚惚,甚至於一些工役計劃都沒有心情處理,索性延後批複。

“張說此孫,確非常人。寥寥數言,便大亂我心神!”

一直到了入夜後,宇文融腦海中也沒梳理出什麼頭緒,而在晚飯時意識到自己竟然就這麼荒廢了大半天的時間,口中便忍不住忿忿說道。

他嘴裡雖在抱怨著,但思緒卻忍不住轉移到張岱所言汴州富戶集資幾十萬貫的事情來。

如果這事是真的,那的確是非常令人吃驚,須知源複在州折騰了這麼老久,所受得錢貨也不過十幾萬貫而已,便已經搞得汴州市井蕭條了。

他想了想之後,便提筆將此事寫成一信,著員快速將信送向汴州,讓源複深入查探一番,順便也是想借此再考察一下源複的能力。

張岱區區一個過路行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沒道理源複堂堂一個汴州刺史做不到。假使源複也能受此啟發而更作創收,給魏州這裡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他也就不需要放棄源複。

張岱既然把這件事告訴宇文融,他就不怕宇文融通知源複,而且這本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首先這件事本身還沒影呢,汴州那些富戶雖然錢多、但人也不傻,幾十萬貫錢帛哪可能隻見了一麵就上趕著送給張岱?

就算他們真的有意加入到飛錢行當中來,那也得分批逐次的投資,見到了回報才會再作追加。

畢竟他們本身在州內便各有資業,就算買賣收益因為源複的亂搞而有所打折,想要開拓更多的財源,但也還沒到傾儘巨資賭家產的地步。

之前張岱要求他們集資一萬貫,幾家均攤一下不過幾百上千貫而已,哪怕沒有什麼生意的回報,憑此結識一下張岱這個頂級紈絝兼科舉狀元那也是劃算的,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就算飛錢的利益很驚人,已經有了兩京飛錢這一個非常成功的案例,也讓這些人大為意動,可真正要掏錢的時候,方方麵麵總要多加考慮一番。

上趕著不是買賣,如果他們沒有相應的話語權和足夠的權益保證,怕也不會傻嗬嗬的掏錢。除非再出現一些其他的變量,讓他們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壓力,才有可能在接下來做出一些讓步。

如果宇文融把這事告訴了源複,無疑會引起源複的不滿。雖然投資是各自私人的選擇和行為,但如此大宗錢帛的動向,又是在汴州災情未減、百業凋零的情況下,就顯得更加敏感。

這些富戶們背地裡搞這樣的串聯,究竟是單純的合夥做生意,還是對州府的政令心存不滿,更甚或想要將資貨轉移處境、就此擺脫州府的管製?

如果源複肯跟他們好好溝通、進行充分的交流,自然明白張岱這是在吹牛逼,這事根本就沒影,更不要說幾十萬貫的集資本錢了!

可問題是,源複願意好好溝通嗎?或者說他覺得境內那些富戶豪商們配讓他和顏悅色的好好溝通嗎?他如果願意、認為萬事有商量,汴州會是如今這幅鳥樣子?

你們說沒集資,那之前一萬貫怎麼解釋?隻有這一萬貫?張岱此番入州,沿途撒的錢都不止一萬貫了,至於為了這一萬貫給你們這麼大的臉?

當然這都是張岱自己的設想,汴州方麵的人事情況具體會如何演變,還要看源複這個大聰明如何發揮。或者宇文融已經對其徹底的失望,乾脆就沒把這件事知會一聲。

接下來張岱又在魏州停留了一段時間,主要是在市場上走訪觀察。

在洛陽時他雖然也經常出入新潭的船市和南北兩市,但洛陽那裡畢竟摻雜了不少的政治元素,並不能很好的呈現出民間的人物資源如何商業化的流通。

魏州這裡市場交易非常的活躍,南來北往的商賈和各類時貨交流頻繁。

這裡商品市場的繁榮,在以農耕為本的古代社會是比較罕見的。

一方麵固然是受天災所累,許多百姓耕織難以為繼,破壞了原本自給自足的生活狀態,許多生活必需品必須要從市場上獲得。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河北的手工業本身也比較發達,像北齊賈思勰所著《齊民要術》,除了基本的農業生產技術之外,還記錄了許多經濟作物的生產和加工技巧、甚至行情時價都有記載。

以大唐之幅員遼闊和如今世道的平穩發展,其實是可以通過跨地域的互通互補來抵消天災人禍給生產所造成的相當一部分傷害。

人口的自然增長,也可以通過手工業的分流來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人地壓力。起碼在盛唐時期,內部矛盾還遠沒有積累到不得不爆的程度。

隻不過大唐所施行的租庸調製,迫使大量的民眾必須要維持耕織的生產模式,哪怕他們已經沒有了土地等重要的生產資料。

唐代的賦稅製度其實也在演變,丁稅、地稅的比例調整,折租造布、市買輕貨等變通方式,也都體現出統治者意識到社會財富在向何處流動,以及如何聚斂的效率更高。

但這一份認識隻是讓他們改進了聚斂的方式,卻並沒有嘗試協調和推動新的生產方式與生產關係的產生。這無疑是一種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而世道也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張岱眼下入市考察,所思索的倒不是要進行怎樣深刻的社會變革,而是在想如何更有效率的獲取和整合資源。說的再直白一點,就是怎樣才能賺更多的錢、拉更多的人?

百萬漕工固然大有作為,但是由於漕運航道資源完全被官府所掌控,而漕工又必須依賴運河航道存在,所以也必須要配合權勢才能發展。而且其中的局限性也是不小,單單每年各地租物的運輸就占用了大量的人力,不能靈活分配。

有什麼行業或者商品,市場潛力大、運營環節多、地域跨度廣,能夠名正言順的通過生產、運輸、買賣等各個環節集結和調度人力資源呢?

張岱在魏州市場中遊走多日,鹽鐵這種傳統優勢商品很快便映入他的眼簾,但很快又被他所摒棄。

這兩類產品過於傳統、過於優勢,以至於操作空間也變得十分小,分分鐘都有可能違觸律令,更不要說憑此聚攏調度什麼龐大的人力資源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張岱經過一番考察後,很快就鎖定了一個同樣潛力巨大、但價值還沒有被完全挖掘出來的商品,那就是茶葉!

包山種茶、雇人采摘、舟車運輸、遠銷河湟朔方、換回牛馬牲畜皮毛筋角,大量人員物資都能通過這一係列的環節,合情合理的組織起來,然後進行跨地域、長距離的移動輸送!

時下的茶葉雖然還不像後世那樣市場廣闊、表現強勁,但在魏州的商市上也並不是什麼稀罕的貨品,許多店鋪都有銷售,或作飲品、或作藥劑。

價格雖然不低,質量卻良莠不齊,銷量也十分的穩定,雖然不算熱賣,但卻勝在細水長流。

茶葉的種植可以吸納大量的茶農,並充分利用不便耕作的丘陵,尤其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外貿互市方麵會表現的越來越強勢,根本就不愁沒有銷路。

“回去就包山,造茶園!”

張岱心中盤算著,龍門、北邙、終南、華山這些近畿地帶能包的全都包山種茶,等到茶園有了規模、北衙誰敢跟他瞪眼,直接綁上山當茶葉給炒了!

甚至營銷方案他都想好了,洛陽新灘附近、長安平康坊裡漂亮小姐姐,還有那些外派和親的公主們,張嘴就說“我爺爺種的茶”,誰不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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