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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7 家賊難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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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閹奴還是不肯招認誰人指使?給我繼續打,打到他們肯招供!”

萬騎軍營中,聽到軍士奏報後,葛福順便沉聲說道。

他這裡剛剛吩咐完畢,又有下屬入帳奏報:“稟耿公,內給事林招隱於外求見,言其門下幾徒歸宮之際無端遭執,懇請耿公能予放行。”

“北門拿人,自有緣由!這些閹奴不安處大內奉宸待命,何事需其浪行坊間?此間查實無罪自會放行,著其歸後嚴厲約束下屬,不得再入此騷擾!”

聽到這話後,葛福順又沒好氣的說道。

下屬聞言後忙不迭應聲而去,而葛福順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他本意是想先穩住萬騎內部人心情勢,然後再有的放矢的去追查幾個痕跡明顯的消息源頭。

可是王毛仲那裡突然做事,搜捕了一大批的內官送來了萬騎軍營中。他如今既想在萬騎當中樹立起更加強勢的形象,從王毛仲手中爭奪足夠的話語權,那自然就不可輕易放過這些內官。

畢竟內官與北門禁軍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王毛仲那裡說抓人就抓人,而他這裡若是不明不白的把人給放了的話,誰強硬誰軟弱自是不言自明。

可是這些內官被關押在萬騎軍營這裡,既不能有效的追查到消息源頭,同時這些內官也都各有根腳,他們背後的大太監自然免不了會心生忿怨。

他這裡正思忖著事情該要如何處置,王思獻又神色難看的從外間行入進來,他向葛福順拱手道:“下官聽說,審問那些閹奴時又問出幾道新的線索,說是北邙山另有幾處埋錢未為人知,當下是否應當派遣營士前往駐守,以防為人盜掘?同時也能據此追查何人弄奸埋錢,抓捕幕後奸人!”

“事我自有處置,你稍安勿躁!浪使營卒於外,你道萬騎是你家丁?”

葛福順本就心情煩亂,聞言後當即便又沒好氣道,接著他又對王思獻說道:“你若擔心家中兒郎安危,可以引入北門暫作安置。”

“這、這,暫時還是不必了。我兒並無官職在身,貿然引入此處安置,是觸犯軍令……”

王思獻聽到這話後忙不迭又搖頭說道,那流言本就是蠱惑北門軍士殺人邀賞,若將他兒子引到北門來,那不是兔子掉進了狼窩裡?

頓了一頓之後,他又忍不住開口說道:“下官心中竊計,這麼被動防守也不是良計,莫若主動出擊!先將那有買凶嫌疑的張家、鄭家統統抓捕,若我兒當真有閃失,他們也要償命。受此嚴控,想必也不敢再行凶作惡了!”

“北門入坊拿人,誰給你的膽量?日前馬崇身死,你等是一點道理沒有學到!況張家是可隨意欺壓拘拿的平民?你有什麼確鑿證據,認定他家傳播流言、買凶殺人?”

葛福順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反問,對於這個心思紊亂的王思獻也是生出了濃濃的不耐煩。

“所以最好還是直奏聖人,請聖人降詔拿人啊!不抓不審,證據何來?除此幾戶,我兒又與誰家結怨深厚、乃至生死?”

王思獻關心兒子的安危,自然希望葛福順能夠拿出更加強硬的處置手段:“況且此番結怨,也並非我一家之私,是為、為了給耿公泄憤……”

“為誰泄憤?我幾時囑你?你兒莽撞,你也愚蠢?”

葛福順聽到這話後自是憤怒不已,當即便抬手指著王思獻大聲詰問道。

“是、是下官失言,下官情急失言。下官向來唯耿公馬首是瞻,此事萬騎將士俱知。而今遭此邪事刁難,隻盼耿公能庇護周全。”

王思獻聽到這話後,連忙俯身作拜道。

“你既如此心憂,留此也於事無益,便且入營挑選一隊心腹精卒歸家駐守。著令你兒安守家中,事了之前不要出門!”

葛福順雖然不喜王思獻那隱有威脅的語氣,但也心知有責任庇護其子周全,若其子當真被人給殺了,他無疑也會顏麵儘失,北門其他將領怕也不會安心歸附於他。

他本來也已經有了上奏聖人、直拿嫌犯的想法,畢竟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非其所長。可是聽王思獻這麼一說,他卻又放棄了這一打算。

首先之前那件事已經由聖人親自出麵調解,王思獻卻還口口聲聲是為他家泄憤、所以其子才會對張說的孫子大打出手,這無疑是在表明他對聖人的調解結果心存不滿。

其次如果捕風捉影的猜測能夠直接作為拿人的證據,那麼高力士又會不會拿出其在汴州遇襲一事出來說道、從而引起聖人對他的懷疑和不滿?

說到底,這事就算攪鬨得北門人心紛亂,所針對也隻是王思獻的兒子罷了,葛福順犯不上為此冒太大的風險。說句不好聽的,如果王思獻之子當真被殺了,他還更加便於從凶手身上順藤摸瓜的追查下去呢!

一念及此,葛福順眼神頓時一亮,意識到自己完全不必為此事而過於煩惱。

如果王思獻之子當真被買凶殺掉,這是多麼聳人聽聞的事情!北門將士作為天子親軍,竟然貪圖物利、受人蠱惑的對袍澤痛下殺手,這件事必然要徹查到底、必須要有人為此負責!

之前王毛仲長期都是北門的總負責人,如今再發生這種亂事,他自然也難辭其咎。而聖人近來本就對王毛仲多有不滿,調查事實真相的時候想必也不會信重其人,很有可能還是會交給葛福順處置。

到時候他手裡就擁有了極大的權柄,可以達成不少原本的意圖,使得這件事成為一個自己的機遇。

而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王思獻兒子一條性命和自己些許顏麵而已,兒子又不是自己的,丟掉的麵子也可以在追查的過程中再重新找回來!

“你去吧,此間營卒我會嚴令約束,也會著員繼續追查流言源頭,絕不讓我北門兒郎為奸計所害!”

他又向王思獻擺手說道,待將其人打發出去之後,他又召來親兵下令道:“之前受罰的那些營士,將他們所得錢物發還,且罷其直番、歸去養傷。告誡他們,所以遭此嚴懲是因當眾公然做有負義之嫌的事情,使王將軍情麵難堪,而非他們確有其罪。”

他當然不能公開鼓勵北門軍士們去行凶拿賞錢,但卻可以給予一些放縱與暗示。做出了這些吩咐後,他自己便也乾脆離開了萬騎軍營,返回自家坊邸。

葛福順那裡鬆懈下來,王思獻一家卻仍緊張不已。他從萬騎軍營中挑選出多名自覺得忠厚尚義的軍士,帶著他們一起返回自家。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他的兒子王崇俊也早已經返回來,正在後宅中毆打他那新婚不久的鄭氏新娘子:“賤婦,還道你家名門世族,家風多麼優秀,結果竟是滿眼隻見錢帛的催債鬼!信了你家些許薄名,卻給老子惹來這麼大麻煩,當真可恨!”

“新婦無辜,你毆她作甚!”

王思獻終究還是新羨名門,花了大價錢娶來的名門兒媳婦自不舍得給兒子做練功沙袋,因此便入內訓斥一番,旋即便又叮囑道:“從今日開始,你便老老實實呆在家中,事情未了,不許出門!尤其記得不要輕應那些北門玩伴的邀請,那些小子未經大事,貪圖享樂,最是沒有義氣人性!”

“那我要在家中待多久?這分明是那張六作祟使壞,耿公何不直接派兵捉拿!”

王崇俊聽到這話又是一臉的不悅,轉又忿忿道:“若非給葛郎泄憤,我也不會出手重毆燕公孫子。葛郎新婦隨張六淫奔,這是丟了整個北門臉麵,今我是為北門爭光,哪個狗賊敢貪財害我,難道不怕萬眾唾棄?”

“萬眾唾棄能救回你的小命?老老實實呆在家中,勤與你娘子帷中遊戲!花了那麼多錢帛,還惹出這一場是非才娶回的新婦,自應速速給我家添丁!”

王思獻又交代一聲,然後便又將家奴兵丁們召集起來,開始內外布置防禦警戒。

第二天清早,王思獻還在房中沉睡未起,忽然聽到內宅傳來兒子驚呼聲,忙不迭抓起袍服衝出,旋即便見到兒子臥室外撒了十幾隻斷首雞鴨,窗上也灑滿了家禽血水。

“他們真要殺我、這些狗賊真要殺我!阿耶、阿耶救我啊……”

那王崇俊昨日雖然也頗忐忑,但畢竟還有幾分底氣,自覺得北門總是義氣為重。可是今天看到這一場麵,自是嚇破了膽。對方能悄無聲息欺入他家院中來,殺他還不簡單?

“昨夜誰入此中來?”

王思獻見狀後也是臉色鐵青,直將昨晚的護衛與家丁們召集起來又是一番厲訓:“爾等知我家事,若敢謀害我兒、致我絕後,無論是誰,我必將他千刀萬剮!”

眾護衛們聞言自然也都是滿麵驚容,紛紛搖頭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這事情總不可能憑空如此,而王思獻也感受到那買凶傳言的威力,這些人要麼是他精心挑選的北門心腹,要麼是居家多年的家奴,結果卻任由這種事情發生,人心之險惡可見一斑。

與此同時,又有他北門下屬登門來告昨日葛福順所頒行的各項禁令今日悉罷如常,同時還有數名北門同僚各引家奴來訪,並表示要協助守宅以杜絕歹人,這更讓王思獻心中驚疑不定。

他坐在這雖經家人灑掃清理、但仍血腥氣十足的院子中良久,幾番掙紮猶豫之後,再次下令召集家奴,自己手持佩刀對兒子沉聲道:“隨我去燕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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