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寒霜說這些之前，我是真沒想過，我要去吃臨九留下來的精魄。
純粹是想著，這是臨九在這世間，留給我和李初一唯一的一個念想，我想要保留下來罷了。
畢竟，臨九當年死的時候，我的記憶被抹，李初一被關進水牢，連個能替他收屍的人都沒有。
雖然他到最後，也沒能留下全屍。
但是……
就算我將臨九留下來的精魄吃了，我也不可能把一分為三的精魄全部集齊。
畢竟，我哪怕自己去死，都不可能對李初一下手的。
我考慮了很久很久，久到連林寒霜都有些不耐煩了，不停地追問我：“師姐，你還在考慮什麼啊，師姐，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呀？”
“師姐，在這世上，最了解師父的人隻有我了，你想贏他，也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是嗎？”
“——師姐！”
在林寒霜的碎碎念之下，我終是一個咬牙，做下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好！”
“林寒霜，你的交易我應了，我的臉可以借你用，血契我也與你簽，你的命我不會碰，隻要我林十五活著一天，就能保你也活一天。”
“但是，在簽下血契之前，我得先聽你說說，關於林青雲的事情！”
林寒霜冷哼一聲，笑眯眯地說我：“師姐，你可彆因為我這次給足了誠意，你就拿我當作傻子行不行啊！”
“師父的事情，也算得上是我的底牌之一了，若非你與師父必有一戰，而我隻想要師姐你贏，我就算不提師父的事情，拿這精魄給你，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嗎？”
“——師姐，我給了誠意，你也得給，咱倆血契簽了之後，該說的我都會告訴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林寒霜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確實是連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了。
畢竟，這個籌碼在她手裡握了這麼多年，打出這張牌的時候，在我心裡的含金量究竟幾何，她比我都要清楚。
“不過師姐，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這個血契，簽的不止是肉身，還有魂魄哦！”
“我們這種修為的妖，肉身死了，都算不上真死，隻有魂飛魄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消亡，對吧？”林寒霜接著又說。
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能猜到，她要與我簽訂的這個血契，根本沒有名義上這麼簡單。
我了然地對著林寒霜點了下頭，說：“行吧，那來吧，是先簽血契，還是先給你心頭血？”
“那自然是心頭血了！”林寒霜激動道。
看來，我這張臉，她還真是歡喜得很，在命和臉之間，她還更想要我的這張臉。
隻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林寒霜想要我的這張臉，除了因為她是真的喜歡，還有我的畫像，一直被聖殿下的信眾們供奉，以及能勾搭得上謝應淵這種級彆的大妖這些因素。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畢竟林寒霜後來頂著我的臉，在人間做了不少孽，最後全都算在了我的頭上。
沒有幾人，能像謝應淵那樣，一眼便能認出林寒霜到底是不是我。
我檢查完了這塊精魄的果實，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這才將自己的心頭血給了林寒霜。
她立刻吞進口中，化成了我的樣子。
明明是同一張臉，落在她的身上，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氣質很不一樣。
她激動的直接幻化出一道反光的屏障，左右晃動一下腦袋，欣賞著這張新臉，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師姐，你說，我們若是不是師姐妹，而是親姐妹就好了。”
“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
喜歡？
你喜歡的，隻有我的長相，和我擁有的一切，隻想將我取而代之罷了。
“行了，把血契一簽，你該說的東西說完，趕緊去林青雲那邊給他一個交代吧。”我說。
林寒霜立馬劃破自己的掌心，在半空中畫出一道繁瑣的上古咒術。
我看了眼咒術，確認沒有問題後，用靈力劃破了手掌，將血融進了咒術之中。
咒術締結成功的刹那，立刻一分為二，落進了我和林寒霜的體內。
我輕輕抬起左手，上麵的傷口已經愈合，卻有一道血紅色的咒術，正若隱若現地在我的掌心處緩緩浮現。
那時的我根本沒有想到，很久以後的林寒霜，竟然還真的靠著這道血契，留了自己一命。
畢竟，後來的沈知初，是真的想要她死，要打得她魂飛魄散的。
卻因為她死我也死，沈知初這才不得不留她一命，隻將她的魂魄鎮在了那千尺寒冰之下。
也讓她有了在我轉世輪回之後，頂著與我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在我麵前重新作亂的機會。
血契落成之後，林寒霜得意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對著自己的掌心狠狠地親了幾口。
再抬起頭時，看著我的目光，已不複之前那般小心謹慎，變得十分傲慢，甚至連師姐都不喊了。
“林十五，現在你不能殺我了，其他人也不能，所以，以後我有點什麼事兒，找你幫忙，你也會幫的吧？”
她可真是變臉變的比翻書還快呀！
不過認識了她這麼多年，我也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為人，倒也沒有多麼意外了。
“不影響到我的，我能幫會幫。”
“——可若是要求太過分了，林寒霜，我就算不能殺你，也有一百種對付你的手段，你彆以為用這道血契，就能要挾到我。”我沉下臉來，對她說。
她見我沒有那麼好說話，不由癟了癟嘴，唏噓地“戚”了一聲。
“林十五，你這人可真沒勁兒啊！”
“師父的事兒，我還沒和你說呢，你裝裝樣子，在我麵前低個頭，服個軟能怎麼地，至於對我這麼強橫嗎？我倆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你還說不說了？不說就出去，我要睡覺了。”我無心與她廢話，剛要轉身離開，她立馬出聲將我喊住。
“停停停！”
“媽的，我真是拿你這種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林十五，要不是我知道，你若是殺了師父，你也必死無疑，我是真不樂意幫你這種人啊！”
她知道？
她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