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們三人都敬完香後,這名假和尚才將我們帶到了裡麵一座廳堂內候著。
廳堂不算很大,擺了三排木椅子,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
這些人的眼眸中,既有對聖殿的好奇與向往,也有對未來的渴望與念想。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還有這麼多新人加入,林寒霜手下的這些狗腿子,可真是夠賣力的。
廳堂的正中央,擺放了一個一米多高,半米多寬,雕著詭異紋路的青花瓷大水缸。
水缸上正不斷地向上噴湧著水流,一朵綻開的金色蓮花,散發著璀璨的光芒,漂浮在水流之上,將整座廳堂照耀得熠熠生輝。
蓮花本是佛教裡聖潔的象征,卻被林青雲用在了聖殿之中作為標誌,可真是暴殄天物。
一名穿著樸素的婦人,虔誠地跪在缸前,接受著一名披著寬大黑袍,戴著鬥笠麵紗的男人,手持翠綠色柳條,將缸中的清泉,點翠在她的頭頂為她受洗。
聖殿內的這些使者,通常以黑袍上繡著花瓣的顏色作為分級。
等級通常是以赤橙黃綠青藍紫這七個顏色用作劃分,赤色花瓣為入門,以紫色為尊。
尋常的信眾的袍子上,繡著的是黑色的花瓣。
而這名使者袍子上繡著的是黃色花瓣,雖然隻是第三個等級,卻已是很多人的極限。
隻是……
從前為普通人洗禮的,通常是最低級的赤級,如今卻讓黃級來乾這事兒,聖殿比起從前的規模,定是至少銳減了十分之九。
林寒霜是誰封印的,我還沒猜出來,卻也想知道,聖殿的這麼多狗腿子,又是被誰殺的?
我冷眼旁觀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直到這名婦人即將受洗結束,一道好聞的異香,忽然從那水缸中傳來,我這才暗暗的與李初一對視了一眼。
這水,有問題!
再看那名婦人,接受洗禮過後,被贈一捧聖水,喝進肚子之後,眼下忽然閃過一絲癲狂,竟然猛地對著那座百人誦經的大殿,磕下了三個響頭,虔誠地大喊出一句。
“聖女娘娘悲憫眾生,大慈大悲,降臨人間,救贖蒼生!”
“我終於能登極樂了!”
她臉上的喜悅極為詭異,被一旁的假和尚拉走的時候,就像是活在夢裡一樣。
坐在前麵兩排的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唯有坐在我們身旁,後麵進來的人,臉上閃過些許吃驚又害怕的神情。
後來每一位上前接受洗禮的信眾,在喝過聖水之後,基本都出現了極為詭異的舉動。
我猜,應該是林青雲死後,雖然林寒霜搶走了聖殿的控製權,但以她的能耐,並不能很好的掌控這麼多人,所以才在水裡做了文章。
隻是不知道,這水裡到底是被下了藥,還是下了咒,亦或是下了蠱呢?
一個小時後,再往廳堂裡來的人,已經變得很少了。
第一個被輪到的,本來是李初一。
蕭憶安應該是擔心這水有問題,果斷搶在了她的前頭,非說自己等的急了,搶先一步跪在了水缸的前麵。
他做戲算是做了全套,就連喝完聖水後的顛樣,都模仿得非常真實。
但他喝完聖水之後,沒有當場砸了這裡,也是在暗示我和李初一,這水的問題不大。
我和李初一分彆跟上,在那碗聖水下肚之後,我的胃裡明顯閃過一陣絞痛,之後兩眼發昏地連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
像是被什麼東西控製了一樣,既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又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甚至情不自禁地想要配合。
但我這些年的道也不是白修的,這種對付普通人的伎倆,若我動念想要反抗,還是可以清醒的。
我清醒地配合著演戲,直到去了外麵,被冷風一吹,肚子裡的絞痛感這才消失大半。
一名假和尚將一套嶄新的黑袍,發放到了我的手中,又給了我塊木製令牌,上麵刻了我的名字,讓我去到右側的房間裡更衣後再過來。
右側的房間,更像是一處被清空了的佛堂,裡麵很大,還冒著森森冷氣。
地上沒有床,放了一兩百個鋪位,每個鋪位前都擺了草席,褥子,枕頭,被子,牙具,毛巾,和一套換洗的黑袍。
有些地鋪非常淩亂,上麵放了些個人用品,顯然是已經被人給占了。
李初一選了個角落裡的鋪位,正放慢更衣的速度在那等我。
我去到她旁邊的鋪位,將行李放下,更衣的時候,還將我的小蛇從衣領裡拿出,藏在了背包裡。
李初一換好衣服後,走到我的身後,小聲道:“聖水裡被下了蠱,我們喝下去的時候,應該是喝了隻蟲子進肚子裡。”
“這種蠱蟲問題不大,為了不打草驚蛇不用去吐。”
“就是在特定的聲音響起時,應該會操控一下我們的意誌,你應該能應付吧?”
“可以。”其實我在肚子疼的時候,就大概猜到喝進去的到底是什麼了。
畢竟師出同門,林寒霜會的一些東西我也會。
隻是前世修煉的是妖道,修煉的一些術法我這一世是人身根本用不了。
在我換好衣服後,李初一無聲地跟著我一同朝著外麵走去。
直至即將走出這間佛殿,李初一忽然停下腳來,小聲地對我問出一聲:“十五,你應該都猜到了吧?”
“什麼?”我的思緒不在這裡,一下沒反應過來。
李初一在越過我身旁的時候,輕聲道:“我今晚記起了很多事情,但是現在思緒太亂,等我整理好了再和你說。”
“其實——”
“我挺羨慕你的。”
“謝應淵這一世對你的態度,挺出乎意料的。”
恢複了記憶的李初一,眼裡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朝氣。
好像穩重了很多很多,卻又好像變成了一片死海,死氣沉沉的,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我小聲地問她:“你是想說,我從前對他真的很過分嗎?”
李初一的腳步一頓,深吸了口氣:“不,你有苦衷。”
“——我也有。”
“你已經做了你能為他做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