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敘舊的功夫,門外突然傳來小太監熟悉的聲音。
“奴才給辰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知曉衛孺人今早過來,萬歲爺特意賜下膳食,陛下還特意交代了,說是這會兒還有公務要忙,遲會兒才會過來,讓娘娘您無需等著……”
不得不說,雖然為人多疑外加小心眼兒,但某些時候,還算是有些體貼勁兒的。
軟榻上,隻見安寧習以為常的對著來人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又說了幾句好聽話,小太監這才滿臉堆笑地離開,隨後又有一眾宮人魚貫而入,不多時,二人跟前便擺滿了各色珍饈。
待人都退下後,安寧很快笑著拉著姐姐入席,並格外自然的夾了塊兒燜羊肉過去:
“我記得姐姐之前不是最喜愛這個了。”
“這你倒是記得清,也不曉得是誰,小時候每每逢年過節,最愛扒拉在廚房跟前,跟個小饞貓兒似的。”
話是這麼說,瞧著眼前的妹妹,衛雲眼中卻不由閃過些許難過。
要說她們兄妹幾人,最可憐的莫過於眼前的小妹,剛出生沒多久娘就早早走了。
沒了娘操持,爹又是個不經事兒的,家裡產業都是一團亂遭,這情況可不就一下子難了下來。
後麵等她好不容易接手,情況總算好了些,沒幾年,這倒黴老爹又偏偏捅了簍子。
如今更是陷進了這種地方……
“阿姐,你怎麼了?”
“沒事兒!”衛大姐猛地搖了搖頭,掩下眼中一閃而過的酸意,很快拿起筷子:
“彆說,這宮裡的手藝確實不一樣。”
行吧,好歹自家妹子在這方麵沒多受苦。目光在對方身上明顯價值不菲的衣飾,和那張饒是她這個女人都心動不已的小臉上瞧了一眼。
自知曉妹妹入了這後宮後,衛雲心下那點子憋悶氣兒也散了去。
心知當日縱使出宮,自家妹子結果也未必能比今日好。
容色傾城又如何,沒有旁的價值,真嫁入那些低階小官兒後宅又能有什麼好處,護不護得住暫且另說。
越是門第低,越是一門心思想往上爬,對一個毫無臂助的妻子隻會更加厭棄……
容色於那時,反倒並不那麼重要。
這一點,沒有人比經曆過的衛大姐更清楚。
思及過往,衛雲眼中很快閃過什麼,卻又很快消失無蹤。
安寧隻做不知,繼續仿若無事的拉著人說著什麼,心下卻不覺輕歎。
這姐妹倆關係是真的好。
可惜了……
上輩子原身這位姐姐恐怕最後悔的,就是沒早一些想法子把妹妹弄出宮去吧!
有說有笑的用過午膳,安寧這才帶著人來到寢殿,拿出了之前特意給二人準備的幾幅寶石頭麵,還有一些補身子用的藥材。
“這可是我這個姨母特地給小外甥女兒的,姐姐可不許替寶珠拒絕。”
伸手將檀木盒子推至對方手中,安寧難得帶了些許驕橫道。
寶珠便是衛大姐的女兒,今歲方才七八歲。
說來陸寶珠這個名字還是衛大姐親自起的。都道旗人家的姑娘最是尊貴,當年衛家甫一出事兒,那家人確是連嫡長女的名字都不願費心。
可見其涼薄程度。
知曉她不是缺這個的,衛大姐倒也沒拒絕。隻叮囑她,莫要過於大手大腳,趁著如今好過,多攢些體己才是。
“姐姐那兒你更不用擔心,之前是你姐夫無用,一個微末小官兒,家中也沒個能耐人,如今便是礙著你,陸家那起子人也不敢說什麼。”
過繼,屁!
她自個兒有閨女,過繼外人做什麼。
輕拍著自家妹子的手,衛大姐一臉自信地揚了揚眉:
“等過陣子,姐姐再多置個莊子,還有家裡的鋪麵也能好好用起來,放心吧,你姐我跟你外甥女兒日子可差不了的。”
“那是,姐姐你是誰啊!”
窩在榻上,安寧下意識捂嘴輕笑,對對方話裡的一切絲毫不懷疑。
要知道早前大姐夫那般模樣,這位都能把家業支棱起來,還是在權貴雲集的京城,可見厲害。
如今有了靠山,沒了那些不必要的打點兒,日子隻會更好過。
唯一的一點,趁著剛才牽手的功夫,安寧有意無意地碰到了對方的手腕的地方。
按脈象來說,對方身子明顯不錯的樣子,常日裡又注意保養,那麼上輩子早早離世,是意外,還是旁的?
謀財害命?
可惜,原主上輩子一直在宮內,生怕妹妹擔憂,這位衛大姐也是個等閒報喜不報憂的。
沒辦法,安寧隻得再三交代,有事一定要想法子通知她,不要怕麻煩。
“阿姐,你要知道,妹妹我可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最多加上個寶珠!”
見妹妹如此,衛大姐自然無有不應。
聖駕駕臨時,時間已經不早,按照規矩,外眷不可過多逗留宮中,而衛雲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你們這兩姐妹倒是相像得很!”
雖隻是一麵,但從對方的行為舉止,結合之前的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康熙這種人精子,將這人的性子摸的十有八九。
不虧是敢計劃著從宮中偷人的主兒!
跟某人一樣膽大包天!
目光在懷中之人明顯微紅的眼眶,還有明顯有些萎靡的神色上微頓了片刻,康熙隻哼了一聲,到底也沒多說什麼。
知曉對方這句相像,指得絕不單單是容貌那麼簡單。
畢竟單說容貌,其實二人相似度也僅僅三分罷了,遠到不了格外相像的地步。
懶得猜這人有什麼用意,安寧隻懶懶地點了點頭。
瞧她如此,來人不由噎了一瞬。
這一貫過完河立馬拆橋的態度,思及昨日種種,康熙難得氣笑了片刻,剛想說什麼卻在感受到肩側明顯的濕意時頓了下來。
最後隻習以為常的抿了口清茶:
“對了,朕聽說你不是還有位兄長嗎?怎麼這麼久了,也沒見阿寧你提過?”
“兄長?”
似是聽到了什麼極端好笑之事,安寧下意識抬起頭來:
“陛下您說的是,眼睜睜看著親妹妹在宮中受苦將近十多年,不說想法子幫襯,連信都沒帶過一句的所謂“親兄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