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壽仙宮。
子受收回了看向玉清天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通天聖人，道：“聖人覺得這場大戲如何？”
通天聖人深深地看了人王一眼，道：“人王竟然能和元始聯手，而且還和羅睺默契，這有些超出貧道的預料了。”
身為聖人，他要是到這一步，還看不懂發生了什麼，那就算瞎了。
元始複活始麒麟一事。
僵族將婆羅宗所有弟子轉換為僵族一事。
朝歌征討西北七十二郡縣反叛一事。
這三件事，看似是同時發生的三個獨立之事，然而卻人王，元始，羅睺三者之間一次配合。
不，說道是配合並不恰當。
應該是默契。
三者都默契地知道其他兩方想要做什麼，但在守住自身利益的同時，卻又故意為對方留下缺口。
尤其是元始複活始麒麟之事。
看似與人間和僵族都無關，但事實上始麒麟複活，所牽動的因果之大，就算是聖人也無法一眼看透。
這些因果中，又有多少會直接間接地影響到人間？
或者換一個角度。
在鳳凰族和龍族全都臣服於人王的前提下。
人王若鐵了心要阻止始麒麟複活，那麼就算元始可以成功，那要付出的代價。
可就不是區區三成闡教氣運了。
這讓通天聖人相當意外。
畢竟在他眼中，人王對闡教上下深惡痛絕，隻要是闡教要做之事，人王事必反對。
卻不想，人王竟然和元始完成了一次默契。
而且，通天聖人還能看出來，這一切三方默契，就是人王在主導。
子受淡淡一笑，道：“聖人一直誤會了一件事。”
“孤其實從來不反天道，不反聖人，不仙神。孤隻是要為大商子民，為人間眾生換一個公平。”
“天地有序， 天道定則，地道孕育，人道以變數推動天地，這才應該是洪荒之貌。”
“然而，聖人有過時，誰來懲罰？妖族屠戮人族時，誰來拯救？仙神奴役人間時，誰來肅清？”
“既然沒有，那孤來做。”
“隻要這天，重回秩序，隻要聖人犯過，與凡人同罪，隻要沒有強族屠戮弱族。”
“隻要仙神不再為了他們的長生不老，就趴在眾生頭頂上吸血。”
“那孤就不用再逆天，不用再與聖人交鋒，與仙神為惡。”
子受看著通天聖人，道：“所以，如果有需要，孤可以和元始默契，也可以和西方二聖合作。”
“聖人以為如何？”
通天聖人沉默良久之後，哂然一笑，道：“伏羲曾說，他要眾生平等。”
“貧道曾經說太過天真，太過理想，最終他也確實失敗了。”
“貧道一直以為，你的目標就是要完成伏羲的豪言壯語，卻不想你竟然還要更進一步。”
“你要的是天地大同。”
“你不是天真，而狂妄。”
子受一揚眉，道：“那麼，孤如此狂妄之事，聖人有興趣加入嗎？”
他說著，隨手一劃，一道混沌之門，出現在他和通天聖人的麵前。
通天聖人看了混沌之門一眼，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走了進去。
他從來不是會瞻前顧後的性子，既然已經決定來到人間，他怎麼可能再次退縮呢？
……
通天聖人穿過混沌之門的刹那，震驚地發現，他的聖念竟然被屏蔽了刹那。
身為天道聖人，唯一能屏蔽他聖念的存在，就是天道。
然而，他可以肯定那並非天道。
下一刻。
當他的聖念再一次恢複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天地。
一片由混沌演化的天地間，一棵巨樹出現在他的眼前。
隻見巨樹青玉色的樹根穿透無儘虛空，蔓延不知多少億萬萬裡。
那主乾盤踞處似有億萬條太古龍蛇絞纏廝磨，每道褶皺裡都浮沉著星辰湮滅的殘影。
枝丫末端垂落的並非葉片，而是無儘大道符文鐫刻的一個個小天地。
一片樹葉，就是一個小天地：一個完全以大道凝聚的小天地。
無以計數的樹葉聚合而成的樹冠，籠罩了這一片無垠的混沌天地。
枝丫間懸掛的果實呈半透明狀，內裡流淌著黏稠如汞的大道本源。
時而化作開天巨斧劈裂星河，時而坍縮成陰陽太極鎮壓虛空。
每顆果實表麵都浮凸著猩紅道紋，細看下竟是億萬道文凝聚。
巨大的壓迫力，向著通天聖人碾壓而來，那遠超天道的威嚴以一種肆意姿態，刻進了聖人道心之中。
但就在聖人道心，都無法再承受這一切的刹那。
一切都消失了。
通天聖人眨了一次眼，於是眼前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天地。
小天地中，一棵平平無奇的千丈大樹，華蓋籠罩數裡方圓，有氤氳霧氣自樹冠中垂落而下。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樹冠中隱藏著十幾顆果實。
饒是通天的聖人道心，這一刻都出現片刻震蕩，他看向一旁的子受，道：“這是……何物？”
子受知道麵對鴻源道樹時，實力境界越低，反而越是什麼看不到。
當初他帶三妖，哪吒，楊戩等來此時。
眾人隻是看到極短暫的異象，道心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但等他把孔宣和玄天火鳳等帶進來時。
對方就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現在，通天聖人顯然連道心都動搖了片刻。
不過，隻要對他沒有敵意，那麼就算完全道心動搖，之後也會恢複，所以完全不用在意這刹那的動搖。
子受淡淡一笑，道：“鴻源道樹，正如聖人你看到的那般，這是比大道更高的存在。”
通天聖人深深地看了子受一眼，他問的可不這個，但他也明白子受的意思。
他想問那個答案，不可能得到回答。
但在道心重新穩固之後，他也知道他想要問人王從何得到鴻源道樹，並不合適。
所以他瞬間就將這些念頭，全都掃出道心。
呼吸間，他的道心重新恢複通明。
“貧道剛剛還以為，在明白了你的真意之後，你就不會再讓貧道震驚了。”
“現在貧道才知道，人王你永遠都能拿出讓貧道震驚之物。”
他抬頭看向鴻源道樹，道：“貧道這一次欠你的因果，看來是真的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