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4月23日,代號【滇西徹毒】掃毒行動正式開始,畹玎市,瑞利市,北花縣,普洱市,大理市,五地緝毒大隊聯合行動,由雲南省禁毒總隊,雲南省警廳聯合發起!
趙建永像是丟失了魂魄聽著行動。
時任本次行動隊長楊國桐在講解:“這次我們將會摧毀邊境製毒、販毒網絡,重點打擊跨境毒品走私、製毒工廠及分銷渠道!
抓捕核心毒梟及骨乾成員,切斷毒品供應鏈。
查繳製毒原料、成品及資金,徹底瓦解犯罪經濟基礎。
加強邊境管控,防止毒販外逃或境外武裝勢力乾預。”
楊國桐興奮的很,他看著失去神智,還在渾渾噩噩的趙建永,眼神帶著心酸和擔憂。
“趙同誌,這次省廳,州市,還有邊防檢查站,安全部,邊境武警,海關緝和緝私局,還有網安部,地方辦,金融監管小組聯合行動!”
“你真應該去看看。”楊國桐看著。
他之所以興奮是因為,以往但凡跨境抓捕毒販,最困難的是情報搜集階段,瓦邦這種地方非常複雜,尤其是從雲南進入,很容易暴露蹤跡,無法抓取毒販運毒道路,無法找到各大毒村,看到運毒蹤跡。
但趙建永同誌功勞太大了,他獻出的人皮,還有他隨身攜帶的地圖在破譯之後,詳細標注了運毒路線詳細道路,還有製毒車間位置,毒品儲放,還有毒販湄公河武裝力量,還有瓦邦山區隱藏罌粟種植區。
現在聯合指揮部就在畹玎,楊國桐是行動負責人,劉國輝老牌資曆直接被省廳提拔為聯合總指揮負責人。
病床上,趙建永又在嘀咕,含糊不清說著什麼,楊國桐想聽,但聽不清,直到許久他才模糊聽到一句:“那不是我的功勞。”
“和我沒關係。”
“我的戰友怎麼辦啊。”
“他們怎麼辦啊,我想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
“你們怎麼辦啊。”
“好像我們一直在戰鬥,好像永遠都不能安靜。”
“他很厭惡槍聲的,他隻想捧著書,隻想去祖國山川看看。”
楊國桐歎氣,因為趙建永又開始說這些話,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他們是誰?瓦邦沒有我們的人了,第一代緝毒警都犧牲了,都失蹤了,趙建永就是第一代緝毒警最後的生還者。
00年亮劍掃毒行動畫麵開始閃爍,瑞利口岸通道開始關閉,臨時檢查站開始變多。
武警隊伍時刻待命,準備對武裝毒販進行攻堅準備和作戰。
外交部也在召開會議,提前交涉,防止境外勢力乾預。
掃毒行動即將開始。
本次行動記者全程跟拍,伴隨著第一波先鋒隊伍從北花縣沿著毒路開始前進,他們按照地圖走著。
楊國桐看著這崎嶇道路,他感歎地圖路線之精妙。
“趙建永同誌是如何繪製的這幅地圖,他為了獲取情報付出太多了。”
道路崎嶇,破舊,蚊蟲和暴雨極多,抵達前哨毒販時,特警迅速控製當地,開始拍攝,繼續詢問。
楊國桐看著破舊的村莊,記者在拍攝,這是一起禁毒總隊要求隨行跟拍的紀錄片形式行動,楊國桐踱步前哨毒村,恍惚想著,在幾年前,繪製地圖的主人,趙建永同誌是不是也這麼走著。
艱難繪製。
直到楊國桐開始審問本村人:“你見過他嗎?”
楊國桐把趙建永照片取出。
黑瘦的緬國村民搖著頭:“沒見過。”
“誰來過,誰在這裡有怪異舉動,比如繪製地圖?”楊國桐皺眉。
村民再次搖著頭。
楊國桐好奇想著:“趙建永同誌精神分裂那麼嚴重,他是如何在這種艱難情況下繪製地圖,為了保險,他還先送出人皮地圖,然後他自己帶著地圖來了。”
“這些事情太難了,怎麼做到。”
楊國桐站在破舊村莊,他真的無法想象毒路地圖如何繪刻,這需要毒販帶路,需要毒販信任。
所以這就是趙建永同誌精神失常的原因嗎?
此刻畹玎乾部療養院,趙建永神情木訥,他旁邊的收音機在播放我國將要重要進行西部大開發戰略,加快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還有領導人開始針對教育問題的談話。
收音機播報隨著進入千禧年,世界石油價格的暴漲經濟影響。
但趙建永像是聽不到,他的靈魂像是丟失在瓦邦,留在畹玎的是蠟燭一樣的魂魄,在收音機中,魂魄像是蠟燭一樣燃燒,就剩下最後的一點清醒。
趙建永睡著了,這次他夢見一場盛大的授勳儀式。
禮堂的燈光璀璨如星河,紅旗高懸,金色的綬帶在將星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台下坐滿了人警服筆挺的戰友、肩扛將星的領導、眼眶泛紅的家屬,甚至還有那些早已犧牲的兄弟,他們的麵容清晰如昨,仿佛從未離開。
而魏瑕站在台上。
他穿著嶄新的製服,肩章鋥亮,胸前的勳章沉甸甸地墜著,在聚光燈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他的臉上沒有傷疤,他的手沒有硝煙熏黑的痕跡,他的手臂沒有針孔,他身材魁梧高大的很,甚至連鬢角的斑禿都消失了,變成了濃密的黑發,他不再是小心翼翼嬉笑,而是威嚴的很,堂堂正正的站在領獎台上,仿佛歲月從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殘酷的刻痕。
禁毒省廳領導在念著他的名字,聲音洪亮如鐘:“魏瑕同誌,在禁毒鬥爭中英勇無畏,功勳卓著…特授予忠誠衛士勳章榮立個人一等功一次!”
趙建永站在在最前排,拚命鼓掌,手掌拍得通紅發燙,可他卻聽不見自己的掌聲。
他的喉嚨發緊,眼眶酸澀,可嘴角卻不受控製地揚起。
因為在他貧瘠渙散的記憶裡,他從未見過魏瑕這樣挺拔、這樣榮耀的時刻。
魏瑕真帥啊,這個混蛋不再是小老頭,他早該如此的,這個大騙子,你終於堂堂正正了,哈哈哈,趙建永很開心,嘴咧的很大,這小子和他父親,和他爺爺的氣質一模一樣。
他看著台上的那個高大魁梧的魏瑕麵對授勳儀式現場敬禮,動作標準而有力,目光堅定如鐵。
然後,台上的魏瑕轉過頭,看向趙建永的方向,眼神那一刻帶著心酸。
又是這種眼神。
他擔憂的看著我們,看著青年軍。
在瓦邦也是這種眼神,
他總是擔憂看著那些好人,那些堂堂正正的人,他這人心力太重了,會壓垮的,會崩潰的,誰會擔憂他啊。
那一瞬間,趙建永忽然意識到了,堂堂正正的魏瑕不會出現,隻有那個佝僂著背,在獨處時眼神總是擔憂的人,在眾人時眼神是極致自信時,這才是魏瑕,
所以這是夢。
老子又做夢了。
趙建永恍惚,我的魂魄,我的思想,我的清醒都丟在瓦邦了。
這肯定是夢。
因為真正的魏瑕,永遠不會站在這樣的燈光下。
他的勳章不會被掛在胸前,沒人會給他勳章,他的榮譽經曆深埋在異國的某片荒野裡,隨著他的血肉一起腐爛。
他的名字不會出現在表彰名單上,而是無人知曉,以後的人都會徹底忘記。
他的榮耀不會被萬人敬仰,而是化作沉默的灰燼,飄散在無人知曉的風裡。
趙建永猛地睜開眼。
病房裡一片漆黑,隻有監護儀的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的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他緩緩抬起手,對著空蕩蕩的牆壁,敬了一個漫長的禮。
就像夢裡,魏瑕做的那樣。
“我要去找他!”趙建永猛然起身,他再次摔倒,意識再次遲鈍,他變得又渾渾噩噩,醫生在攙扶他,他茫然:“我是誰啊。”
“我要去找人。”
醫生在問:“找誰啊。”
趙建永張開嘴但不知道怎麼說,記憶錯亂一切混亂,他眼神像個生病孩子一樣茫然,他最後捂著心臟,指著心臟:“找和他一樣重要的人。”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