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如今有了很多人。
魏坪生,魏俜央,魏俜靈。
蘇建功,湯汝隴。
馬鐵港,孫海洋,董霆,趙靖都在看著新聞。
做為刑偵專家,董霆對心理學研究十分深入,心思縝密,也是最先看清局勢。
蒼老沙啞聲音夾雜激動。
“你們沒發現嗎?”
”
“審判組織出現,是因為腦波記憶追溯來到了97年末。”
“這個時間節點,魏瑕即將離開。”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記憶追溯非常重要。”
“所以審判組織出現了!”
“敵人很可能在接下來記憶中暴露,審判組織也會開始對黑手進行審判。”
董霆隻感覺膽寒。
那些黑手怕是也想不到,他們接下來要麵臨什麼。
……
病房,董霆開口,立刻吸引眾人思路。
現在他還在繼續分析。
“魏瑕隻希望用弟弟妹妹的影響力擴大這件事,畢竟弟弟妹妹這步暗棋,到三十年後的今天,已經在各自領域展露頭角。”
“但他不喜歡弟弟妹妹碰那些人,那些老家夥在他眼裡臟得很。”
“但魏瑕不怕任何爛事。”
“因為他的規劃裡,自己是死人!”
“死人可以做各種爛事臟事。”
“他認為自己很臟了,所以就讓所有臟事都推到他身上吧!”
可少年昔日驚豔,董霆忽然覺得窒息。
“能停下嗎?”
他真的希望能阻止魏瑕,希望魏瑕彆這樣,讓法律審判黑手。
但他蒼老眼眸盯著記憶追溯,內心愈發壓抑。
可他還活著嗎?
如果魏瑕沒了,他無法想象,柳長江,魚仔,滿漢。
這些經過魏瑕培養的狂徒,再次看到腦波記憶追溯畫麵,會瘋狂成什麼樣?
孫海洋,馬鐵港兩人都是真正在一線戰鬥過,直麵黑暗的人。
聽到董霆開口,立刻變了臉色。
魏瑕集團形成初始,就已經涉及到商業,灰色勢力,毒販臥底。
他們不相信二十多年,多方沒有任何發展。
能和毒販及幕後黑手角力,這樣的勢力一旦失控
無法想象!
病房死寂壓抑。
直到有人開口。
“哥怎麼可能讓他們濫殺無辜,或者失控呢?”
魏俜靈抱著從墳墓中挖出來的廉價泛黃兔子玩偶,抓的很緊,看著屏幕。
其他人再次沉默。
是啊。
在戒毒所依舊心向光明,不遺餘力幫助其他人,他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兄弟失控呢…
但有人想到柳長江。
他對魏瑕感情太深了,當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大哥悲慘畫麵。
他也可能真的會失控。
一切取決於之後人生追溯。
新畫麵——
97年12月31日。
駱丘下了一場大雪,年末的喜慶氣息在街頭巷尾愈發濃烈。
唯獨蒙娜夜總會三樓,似乎與世隔絕。
燈光昏黃糜爛,魏瑕在動作。
沾染毒的酒水被大口吞咽,翻白眼之後的行為愈發癲狂肆意。
孫斌看不懂,隻是皺眉,歎息拍著魏瑕肩膀。
他也不是沒有勸過魏瑕。
但有些東西,上癮了是真的很難抵抗那種生理帶來的腐朽。
他們這些從滇西來的走貨,從來不會自己碰這玩意。
因為他們才知道,這些東西沾上了,就是一輩子。
尤其是自己有貨,死的更快!
魏瑕人不錯,還救過自己,可惜了。
現在算是被毒弄廢了,徹底瘋了。
孫斌離開包房,去了二樓,但門口還留著其他人。
因為出發前往滇西在即,無論是光頭劉強還是其他人,顯然疑心很重。
這也導致所有參與前往滇西人員,都被盯住,不允許外出,不允許離開。
包括魏瑕。
直到孫斌離開,魏瑕依舊沒停下,來到衛生間,但癲狂被逐漸壓抑,清明浮現。
手裡拿著夜總會免費的薄荷糖。
鏡子上,溶解的薄荷糖開始形成特定角度的莫爾條紋。
他教導過柳長江,用特製的偏光鏡用於偵察現場。
現在符號上赫然代表一段話。
[滇西毒販撤離線路。沿業城開始,至白城,水路到南灣,走山路,前往滇西,最終目的地,東南亞果夫敢]
之後魏瑕開始書寫新的。
酒精和毒雙重作用,魏瑕虛弱身軀有些頭昏腦脹。
指甲嵌入皮膚,留下重重血痕,魏瑕繼續咬牙提供信息。
[長江,將這段路線和窗簾密文交給駱丘市緝毒警大隊隊長馬鐵港]
線索沒有全部留在一處,魏瑕洗了把臉,水龍頭聲音故意開得很大,門外盯著的毒販也沒在意,隻當是魏瑕上頭。
跌跌撞撞離開衛生間,魏瑕再度出現在毒販視野,大口吞咽著毒酒。
打火機似乎要點煙,但實際上上魏瑕站在窗簾後,小心灼燒其中內襯。
窗簾內襯開始出現明顯碳化痕跡。
不同碳化區域的紅外殘留,將會構建成二進製矩陣。
這也是魏瑕要讓柳長江交給馬鐵港的一段話。
[相信柳長江,警號2943重啟!]
毒的作用開始上頭,加上過量飲酒,咬牙完成一切,魏瑕開始大口嘔吐,其他幾個房間內毒販忍不住皺眉。
魏瑕跌跌撞撞,再度抵達衛生間,大口嘔吐,酸味刺鼻。
這次他反鎖房門,眼眸因為嘔吐生理充血,開始在瓷磚牆麵用牙膏熒光水書寫新的密文。
[長江,我走之後,繼續發展商業,和魚仔滿漢互相扶持,密切關注敵人動向,等待消息,情報傳遞到緝毒警大隊馬鐵港,但記住,不準碰毒,絕不允許]
[滿漢潛伏在毒販中臥底很危險,可以鬥毆,但不要真的沾上人命]
[魚仔,做為政治掮客,最重要的是借助勢力,以後長江的商業版圖和能量,會是你獲取政治資源的重要籌碼,一定要隱忍,等待機會]
魏瑕手停頓片刻,繼續大口嘔吐,同時迷惑門外敵人。
這次抬手,則是書寫給弟弟妹妹。
[小生,現在你是青少年學生代表,但一定戒驕戒躁,相信自己,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小政,從政的路很難走,雖然有嶽建軍和江遠山幫你,但怎麼選擇永遠都是一個人的事,你性格沉穩,魏家以後就靠你,切記照顧好妹妹們]
[小央,腦波技術很難,彆怕失敗,你從小就聰明,哥相信你,所以哥把一切都押在你身上,也許要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但你會成功,相信自己]
[小靈,歌唱家的嗓子很重要,彆貪吃,彆染上壞習慣,乖乖唱歌,哥很想看你在舞台上發光的樣子]
寫完這一段,魏瑕已經嘔吐的沒有力氣,視線也在眩暈。
但他不在意,隻是拚命在這裡留下自己的痕跡。
這次顫抖抬手,幾次呆住。
因為他想到那個蒼老熟悉的麵孔,所有冷冽和厭惡,讓他難受得厲害。
[姥姥姥爺,我對不起你們]
[孫子未曾孝敬,勞煩二老…困苦半生…]
魏瑕忽然寫不下去。
少年掙紮看著牆麵鏡子裡的自己。
臂彎針孔,滿身疤痕,形容枯槁。
現在,自己要去滇西,跟這群毒販進入泥潭。
魏瑕很想對姥爺說,我是你們的外孫,魏家長子,魏瑕
閉上眼,魏瑕覺得胸口酒勁又在翻湧,連帶著腳下也踉蹌起來。
他還在書寫。
這次是給馬鐵港,董霆和孫海洋。
[孫局,謝恩,95年的醫藥費至今未忘,願前程似錦]
[董同誌好,素未謀麵,但你擅譯我之密文,我們有同樣目標,隻是在這條路上,選擇了不同方向,我會繼續堅守,和你們站在不同方向,永遠保持同一陣線]
直到這一刻,隻剩下最後一段話。
[馬隊,請允我這樣叫你]
“因為!”
“我要去做任務了!”
“一個我很不想去,但做夢也想去的任務!”
“所以,我留下這句話!”
“請允許我大聲朗誦這段話。”
[我自願成為警官學院一名新生,我發誓願為胸口徽章,為人民,為百姓,為正義付出一切,我將鏟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險之物,山河即是豐碑,曆史不會記住我們,但荒草青丘下,我們精神永存]
魏瑕想了很久,似乎又看到昔日的自己穿著襯衫,帶著警帽的模樣。
他咧嘴,艱難抬手,敬禮,無聲開口。
編號2943,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1997年12月31日結束。